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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让您为难了(打滚求月票)
    出了小东门,九阿哥跟三阿哥面面相觑。
    为了赶路,他们中午饭也没吃,这会儿饥肠辘辘。
    九阿哥这里还罢,有十阿哥在,直接能过去吃饭;三阿哥这里,则有些可怜了。
    虽说五阿哥眼下也住海淀,可是这个点儿应该还在理藩院衙门。
    至于九格格处,差着岁数,兄妹实在不熟。
    至于北花园,更不用说,三阿哥虽是太后的孙子,可是也没有那个体面。
    三阿哥摸着肚子,透着几分可怜,难道要去海淀镇上吃?
    九阿哥见他这模样,心下不忍,道:“要不,三哥就去老十那里凑合一口吧!”
    三阿哥立时道:“哎,那哥哥就借你光了。”
    兄弟往北六所走。
    九阿哥想起一个规矩,“客不带客”,嗯,幸好他不算客。
    六所这里,十阿哥跟十福晋不在,夫妻两个去御马场了。
    早上爬山,上午钓鱼,下午骑马。
    小夫妻行程满满当当。
    只是九阿哥也不见外,直接就吩咐门房太监道:“叫膳房预备吃的,有什么吃什么,要快!”
    等到吩咐完,他跟三阿哥到了前厅。
    门房太监一边打发人去御马场,一边吩咐膳房预备吃食。
    三阿哥酸溜溜的,道:“看出你跟老十交情深了,真跟自家那样。”
    九阿哥大言不惭道:“不是自己家,难道这是旁人家不成?”
    三阿哥道:“也就是十弟妹性格实在,换了其他家你瞧瞧,你指定就是那最讨嫌的小叔子!”
    九阿哥轻哼了一声,道:“瞧您说的,还当弟弟人缘跟您似的稀巴烂,不说别处,大哥家、四哥家、五哥家、七哥家,我哪家不能混一顿饭?您再比比自己个也,寒碜不寒碜?”
    三阿哥牙疼道:“好好的,提我做什么?我差那一顿饭么?”
    九阿哥带了几分臭屁道:“您也别难受,弟弟这人缘也是独一份,又不是人人如此……”
    三阿哥撇撇嘴,这才几年了,忘得太快了吧?
    当年人嫌狗憎的是谁?
    还好人缘,就是借光罢了。
    都是董鄂氏伶俐的缘故,要不然除了老五跟老十,谁稀罕搭理九阿哥。
    御马场就在北花园西北,膳房的吃食还没有预备好,十阿哥就回来了。
    “九哥、三哥……”
    十阿哥的脚步有些匆忙。
    三阿哥点头,想着还能这样叫人么?
    不论长幼么?
    十阿哥关切地问九阿哥道:“这都要未正了,九哥怎么还没吃?胃受得了么?”
    九阿哥摆手道:“没事儿,早上路上吃了猪肉脯,饿的晚……”
    这会儿功夫,膳房也送了吃食过来,有现成的红枣糕跟金银小馒头,还有紫菜蛋花汤,八道菜。
    十阿哥见了,很是不满意,训斥那膳房管事道:“眼里没有主子的东西,拿剩的糊弄你九爷?不是还有面么,没下面鸡蛋饼不会摊?烙饼不会烙?还有那菜,酱骨头也是早上的,你居然拿来凑数?”
    十阿哥是真恼了,要不是九阿哥拦着,当场就要打板子。
    九阿哥道:“啰嗦什么,是爷吩咐的,不耐烦等,让可着现成的上……”
    十阿哥这才被劝住,可对那膳房总管也没有好脸色,只道:“主子叫省事,不是你能糊弄的理由,革半年钱米,下回再这样,直接撵出去……”
    *
    清溪书屋,父女正对坐。
    跟康熙预料中的不一样。
    荣宪公主请了安后,并没有直接问钟粹宫之事,而是问起皇父的起居。
    康熙道:“一切都好,倒是你,这个时候出来,辛苦了。”
    关外暖的晚,荣宪公主出发时候冰雪还没有消融。
    荣宪公主摇头道:“不辛苦,想着要回京,会看到汗阿玛跟皇祖母,女儿心里只有欢快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在巴林,女儿是额驸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额涅,在京城却是汗阿玛的女儿,是皇祖母的孙女……”
    额驸……
    康熙想起了喀尔喀的土谢图汗,还有喀喇沁的额驸,心里有些堵,道:“额驸可还恭顺?你虽远嫁巴林,依旧是朕的女儿,尊严不容轻侮!”
    那两个混账东西,一个得了汗王位,想的不是夫贵妻荣,想的是纳侧福晋,联合土谢图部的大户,整顿土谢图部。
    土谢图部,已经是喀尔喀三部中人口最多、领土最大的部族。
    还想要整顿,他想要做什么?
    还有喀喇沁部的额驸,愚钝如猪。
    喀喇沁部距离京城这么近,有朝廷的台站,他就能干出软禁公主的蠢事儿,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
    荣宪额驸是大长公主的孙子,太皇太后的血脉,康熙的表侄儿,可是却不会亲过女儿去。
    荣宪公主笑了,道:“额驸是汗阿玛选的,是姑祖母教养出来的,最是老实不过。”
    康熙想到巴林部现状,大长公主薨,荣宪公主没了一重长辈,可是还有婆母在。
    巴林太福晋不是旁人,就是十阿哥的姨母,孝昭皇后与温僖贵妃的长姐。
    如今袭爵的是额驸的大哥。
    虽说在巴林部修建了公主府,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那个巴林太福晋,是个爱钻营之人。
    早年他亲政之前,太皇太后选了好几家的格格养育宫中,后来差不多都出宫。
    大家各自婚嫁,只有巴林太福晋这里,成了蒙古王妃。
    “你婆婆跟大嫂可省心?别性子太软了……”
    康熙道。
    荣宪公主忍不住笑了,她实没有想到,皇父连婆媳关系、妯娌关系都问起来。
    她就道:“您放心,太福晋是个明白人,对女儿素来客气亲近,大嫂平日里对女儿也恭敬,不曾托大。”
    公主的长嫂,巴林郡王妃也是宗女,是安和郡王之侄贝子彰泰之女。
    康熙点头道:“那样就好,虽说当论长幼,可是尊卑不可逆,朕的女儿,要顺心如意,不是去当小媳妇的!”
    他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早年并不曾留意这些。
    后宫之中,又跟外头不一样。
    几位皇后在时,要么侍奉的是太皇太后,要么就是以皇贵妃管理后宫,跟太后也算不上婆媳,只有恭敬的。
    倒是皇子们成丁后,皇子福晋陆续嫁入宫中,康熙也见识婆婆的多样性。
    有惠妃那样跟儿媳妇这样亲如母女的善婆婆,有德妃那样对儿媳妇冷冷淡淡、如同外人的冷婆婆,有荣嫔那样挑刺刻薄、掺和儿子后院的恶婆婆,还有宜妃那样将儿媳妇当成孩子哄的好婆婆。
    不说别处,只宫里这好坏婆婆数量都参半,康熙就不放心女儿们了。
    公主出身高贵,可如果性子过于宽和,惯得旁人蹬鼻子上脸,也不是没有。
    荣宪公主看出皇父的不放心,心里很是熨帖。
    即便她已经年近三十,儿女双全,可是在皇父眼中,依旧是不放心的女儿。
    汗阿玛好像还是那个汗阿玛,将儿女都看的很重的汗阿玛。
    可是……
    荣宪公主打量着康熙御容。
    可是,汗阿玛是不是太清减了?
    荣宪公主关切道:“汗阿玛比去年女儿出京时又清减了。”
    康熙当然也晓得自己这几年的变化。
    他爽朗笑道:“朕是将骑射捡起来,每天早上锻炼半个时辰,浑身都舒坦,前些年的时候,饮食放纵,吃的多了,太医说,朕现下正好……”
    荣宪公主听了,这才放心,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怪不得汗阿玛瞧着气色更好了。”
    康熙轻哼了一声,道:“不养气养体不行了,你不晓得你那些个兄弟,如今大了,不如小时候乖巧孝顺,见天的不是这个耍混账就是那个生是非,都是孽障,尤其是三阿哥,这两年连着犯蠢……”
    他晓得女儿回来,最惦记的除了自己,就是荣嫔和三阿哥。
    荣嫔那里,他还在犹豫,可是三阿哥这里,却没有什么可瞒的。
    他就讲了去年四月九阿哥被弹劾后三阿哥主动请缨内务府总管之事,还有后头的一连串事故;另外就是九阿哥分红,三阿哥跳出来闹腾,最后还到御前耍酒疯之事。
    “朕差点没被他气死!下头的小阿哥有资格到朕跟前挑剔一句偏心,三阿哥他有什么资格?朕这些年,偏的就是前头这几个,将他跟大阿哥一起初封郡王,跟下头的阿哥拉开,他是怎么做的?殴兄凌弟,不思悔改,涉及到银子就犯病,朕真是后悔,小时候没狠打两回,板正他这毛病……”
    康熙提及三阿哥,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不说跟兄弟之间相处的稀烂,就说齐家这里,三阿哥也是一身毛病。
    庶子早夭,若是正常的,他就该对生母说清楚,免了婆媳不合;要是不正常的,他也当调查清楚,保全骨肉。
    结果,家务事稀里糊涂。
    三福晋勋贵之女,早先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侍奉长辈周全伶俐,结果被那母子两个给磋磨的,也跟着走了下行。
    荣宪公主目瞪口呆,没有想到素来胆子小的三阿哥居然还有咆哮御前的时候,这还真是酒壮怂人胆。
    还有就是他的机灵是不是都长在脸上了?
    大前年爵都降了,还不长记性。
    兄友弟恭,是皇父乐意见的。
    他居然还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去谋九阿哥的内务府总管?
    将算计心思摊在御前。
    怪不得汗阿玛嫌弃他愚蠢。
    荣宪公主叹了一口气,道:“九阿哥性子宽和,倒是不记仇,刚才女儿见他们兄弟热热乎乎的,哪里能想到中间有过这么多是非……”
    康熙点点头,道:“他那性子,小孩子一样,受不得气,恼了就发作了,发作了也就了事;三阿哥也不是一无是处,虽说过错不断,可回头能改的也改了,只有吝啬贪财这一条,是刻到骨子里了,改也改不了。”
    荣宪公主道:“汗阿玛往后别理会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是好是赖的,让他自己受着,还能跟着操心一辈子不成?有那功夫,你多疼疼几个小阿哥,不跟这些大的生闲气。”
    康熙无奈道:“朕也想撒手,可是哪个是能让朕放心的?”
    荣宪公主本在炕边的椅子上坐着,听了这话,起身跪下,趴在康熙的膝盖上。
    康熙止了话,低头看着荣宪公主。
    “汗阿玛,女儿不孝,让您为难了……”
    荣宪公主哽咽道:“汗阿玛素来公平公正,对后宫嫔御只有厚待鲜少有惩处时,额娘肯定是办了糊涂事儿,酿成了大错,才使得汗阿玛不得不处置,却还要顾着女儿跟三阿哥的体面,代为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