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苏窈便上了榻。明日早上吃过斋饭他们便要下山,坐了车回府去了。
苏窈睡得不太踏实,夜间起了两回身子。意识朦朦胧胧的,心下总觉不大安生,睡不稳。
次日一早,小沙弥敲了门送了斋饭来。柳玉接过饭食,将人送了出门去。
苏窈有些犯困,这眼儿都睁不大开。眼角沾着湿意,有些粉。
昨日夜里睡得不好便倦了。
柳玉将桌上的饭食略略摆好,进了里间帮了苏窈挽了发髻,就见她眯了眼儿正打着瞌睡。想来是晚上睡得不好。
“等会子上了马车,我给姑娘多垫一床褥子,介时眯了眼儿好好歇歇。”
苏窈恍惚之下,点头应了。又蹭了柳玉的手臂撒了娇,方才醒了一些。
因着昨日那事儿,她胃口也不大好。草草吃了两口,便随着众人下了山去。柳玉帮她备了些点心留了路上垫肚子。
山脚那处还道是热闹。苏窈踩了小凳上了马车,就靠了枕上歪了一旁闭了眼。
略略一会儿,这呼吸便均匀了起来。柳玉在旁照看着,靠了一边正帮苏窈绣着花样。yцzℎāìщц.♭ìz(yuzhaiwu.biz)
苏窈的帕子丢了,柳玉怕惹出劳什子的事端来。便紧赶慢赶的想着绣一块儿一模一样的出来。
倘或那宣平侯世子捡了,找上门来,便咬死了道他手里的那块儿是假的。总归也不能死缠烂打。
回城的路上有一处叫罗虎山的地方。山脚有一家酒肆,外边栓了不少轿马,多数都是同舒窈他们一般下了山后赶着回城的。
这脚程一时半刻的也到不了,眼见着天色黑了下来,便在此处歇个一晚的,好做修整。等明日天亮了再启程赶路。
这地方也未出过什么事来。
到了大半夜,苏窈屋内东边的窗户破了一个洞来。细细的白烟顺了进去。这细长如线的白烟渐渐扩散了开去。
屋内黑魆魆的,静的落针可闻。
那窗户起了些变化,开了一道口子来。这口子大了起来,灌了些凉风进来。
从窗口那处跳了一黑衣人上来。
这黑衣人面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具体样貌。
但看他跳下窗站直了的身形,像是个体格魁伟的男子。
这人猫着身子摸进了里间。见了床榻上昏睡的舒窈,心中一喜。
他们几人跟了苏窈这一行人一天。这刚从山脚离开,苏窈便被盯上了。
这踩了一整天的点儿,总算是在叁更天找上了抹黑进屋的空当。这女郎生的花容玉貌,冰清玉润,实是世所罕见,这伙儿人便生了贼心。
本就是下了山来寻女人的,可不紧着找些漂亮的。也当是犒劳寨中兄弟。
四下去打听了,这一行人是苏国公府的。这苏窈却是没打听出什么名头来,猜想着许是沾着亲戚干系,一起陪了来上香的。
这人有些功夫在身,愣是没弄出声响。来时如何,去时如何。
苏窈醒来之后,便觉脑子昏沉。她这时才觉了自己被捆了手脚,嘴里塞得也不知是何东西,有股怪味儿。肚里也略略泛了酸水。
这马车颠簸的厉害,苏窈浑身难受又出不了声音。
这车内还有两个同她差不大年岁的女郎,皆是被捆了手脚,嘴里也塞着布条。眼里蓄着泪,眼睛更是红了一圈儿。
叁人互相打了几个眼色,示意了一番这前头驾车的人。
好容易等这马车缓了下来,苏窈头晕的厉害。
这等了半刻,马车后头的幽帘被掀了起来。来人是个头上扎了布包,眼角带伤的粗汉子。
这人看着黝黑高壮,生的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将车内叁人吓了不轻。这眼圈儿红的更厉害了。
“我取了你们嘴里的布条,将这馒头给吃了。这荒郊野岭的,可别叫喊出声。不若我便将人扔了林中喂虎去。听明白了便眨了眼。”
王叁见叁人前后眨了眼,按了先后先取了苏窈嘴里的布条子。
他见着沾湿了的布条子,心里起了些怜香惜玉。这殷桃小口遭了这一番虐待,瞧着这女郎干涩的小口,想着稍后等着人将东西吃了,便不塞着人嘴了。
苏窈觎着眼睛,气力不济道:“可否扶了我出这马车,嘴里酸苦的厉害。”
王叁见这容貌最出众,身子也娇弱的女郎也不似那两人这般怕他,心里倒也生了奇意。
见她面色白的跟墙灰一般,便要来扶她下了车去。
“你将她松了绑,教她扶我过去。”苏窈摇了头,不想让王叁给碰了。
王叁咧嘴一笑,便要伸了蒲扇似的大掌去捉了苏窈下车。
“你这汉子不知轻重,怕是还没到地儿呢,我这命便给你折腾没了。”
王叁听了舒窈的话,又见她体虚出了汗。便解了那杨姓女郎身上捆的绳子。
恶声恶气地跟了两人身后。
苏窈呕的浑是黄胆水,又拿了王叁手里的羊皮水囊漱了口。总算好了许多。
“这细养的就是精贵,这是绑了主子回去哩……”王叁嘟囔了几句。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一行叁人分了不同方向驾车而去。王叁途中更是换了车马,这赶了一大晚上的夜路,日头都已高了。也未有人追了上来。
这荒郊野岭的,人迹罕至。也无人听得,见得。
只听了这车轱辘子扎在地上的声音,愈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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