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让郑老跪了,祁复生吃了这个老匹夫的心都有。
可惜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如果真的让郑老跪下去了,说不定顺平帝就先要生气了。
祁复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点。
他还是走上前跟秦相一起扶起了郑老:“老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是大盛的战神,可是所有百姓都敬仰的存在。如果真的让您在这里跪下去了,让外面的百姓知道了,还不得生吃了孤。”
郑老的名望太高了,百姓心中的郑老是十分完美的。
祁复说得十分简单,却是往顺平帝的心口插刀。
顺平帝一直都很喜欢祁澈,甚至不止一次的告诉众人祁澈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可惜即便这样,还是有祁复的存在。
他能作出来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不就是因为祁澈的身后还有郑家吗?
自古帝王都是会忌惮能臣的,郑老将军只要在一天,顺平帝就不会真正放心祁澈。
郑老顺着祁复的力道起来了。
他没有理会祁复,却又是干脆利落地冲着顺平帝跪了下去:“太子殿下体谅老臣,老臣却不能不懂事。既然已经连拐杖给都拿不住了,老臣就该走了。不然若是让丽儿知道老臣丢了这么大的脸,会埋怨老臣的。”
郑老将军直接告退了,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反正他来就是为了给大家带来爬犁地,现在爬犁已经在朝堂上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准备借着郑老给祁澈添堵的祁复愣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郑老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朝堂,还有些不敢置信。
顺平帝可是正在找祁澈的茬儿哎?
如果郑老真的担心祁澈,难道不该离开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上首的顺平帝却已经没有刚才的生气了。
郑老都已经离开了,走之前还提到了丽妃,勾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柔情。
祁澈是丽妃跟他唯一的血脉了,他相信祁澈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了。
顺平帝揉了揉额头,没有说奖赏的事情,也没有说要惩罚,反倒是挥了挥手:“今日的早朝就到这里吧。”
别的事情说没说完暂且放下,就爬犁的事情,顺平帝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农机院的大臣愣了一下,最终站出来了一个:“陛下,这爬犁应该怎么办?”
顺平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学士的目光有些阴森。
王学士也知道现在问出来这个有些不合时宜。
然而爬犁真的是个好东西,比祁复拿出来的耕石不知道要好多少。
如果真的能推广,对整个大盛来说都是是一件好事。
哪怕差点被顺平帝用目光杀了,他都没有后退。
不仅仅是王学士一个人,他身后那些农机院的人都是一样的。
农机院一项都是跟御史台交好的,王学士只是问了一句,顺平帝也不能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爬犁上,看着上面锃光瓦亮的铁,始终觉得有些刺眼:“朕还没有想好,此事下次再议!”
这么好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王学士是个急性子,差点就直接当着顺平帝的面问了出来。
好在他身边的同僚眼疾手快,拽住了王学士。
当然,所有农机院的人都是惦记着的。
没有让王学士得罪顺平帝,却还是有人问出了爬犁应该放在哪里。
顺平帝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并不想跟别人说话。
眼看农机院的人想要,他直接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带到农机院。”
他实在是在朝堂上呆不下去了,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孙德寿赶忙高声喊道:“退朝!”
这早朝上的虎头蛇尾,很多人都觉得一头雾水。
足足反应了很久,才有人跪下去道:“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平帝现在心中是真的只有怒气,只要想到爬犁上面的铁,他就什么话都不想说。
祁凉也没有想到,一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跟着祁澈下了早朝,他有些迟疑:“皇兄?”
祁澈没有被顺平帝的态度影响到,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差不多明白顺平帝会是什么样的举措了。
他轻轻笑了笑,冲着祁澈摇头:“也没有什么,父皇的心思我们都知道,早在制作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
那个时候知道归知道,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受。
祁凉看着祁澈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祁澈挥了挥手,就自己离开了。
这一次爬犁的事情似乎就这样没有结果了。
爬犁被放在农机院,农机院的学士们都研究了很久,准备推广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过说出来这是三皇子弄出来的。
与当初太子弄出了耕石被大肆封赏,在京城中传各种话题之外,这一次好像祁澈弄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得东西罢了。
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都忍不住为祁澈不值。
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爬犁已经推广了。
毕竟是个好东西,只要能够推广,对顺平帝来说就是政绩。
京城周围只要是见识过爬犁的人,都对顺平帝充满了感激。
祁澈与祁凉两个人的努力就这么被磨灭了,没有任何人记起来。
又一次在英王府的书房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祁澈倒不是一个注重名声的人,只是顺平帝这么做,让他觉得很受伤。
三个参与进去爬犁制作的人都没有说话,江越歌却是先哭了。
秦安若愣住了,很快就被江越歌这个操作给弄笑了。
不由看了一眼江越歌,当真是不知道江越歌这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江越歌也不觉得尴尬,面上的神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怎么能那么过分!你们为了爬犁都浪费了多少时间了,不就是一点铁吗?后来也让人来查探了,我们英王府什么都没有,就是要让王爷受委屈不成?”
前半句为了几个人委屈的话倒是很正常,等秦安若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江越歌的身上,又回头看了一眼祁澈:“什么意思,皇上什么时候让人来府中查了?”
祁澈别过了头:“行了,这件事情你们就别问了。”
当初在弄铁的时候,从哪里用矿石,最后该怎么说其实都是祁澈说了算的。
他很相信顺平帝,甚至觉得只要是做出来了东西,别说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了,就算是真的做了,顺平帝也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只是……
现实总是很残酷,顺平帝好像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信任他。
祁澈不想说,江越歌可不想替顺平帝瞒着。
她冷哼了一声:“就是在上早朝把爬犁献上去的第二天,宫中的暗卫来把整个英王府都翻了一个底朝天,就连我们的内室都没有放过,好像我们能在床上打铁一样,当真是太过分了!”
江越歌说话间,眼中满是心疼。
祁澈对顺平帝的信任,也许别人不能理解,她是最理解的。
祁凉当即就冲到了祁澈的面前:“三皇兄,发生了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如果不是江越歌刚才说出来,这种委屈,祁澈竟然就默默受了。
没有任何由头,仅仅是因为顺平帝觉得那些铁不该出现,就让人来了祁澈这里?
秦安若也攥了攥手指:“我们没有直接告诉他,就是等着他查探。毕竟是皇上,我们又一点都没有遮掩,恐怕刚下早朝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然而即便刚下早朝已经知道结果了,他仍旧不相信,还是要来祁澈的府中看一看。
祁澈看着几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顿时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不管父皇是怎么想的,跟我也没有关系了。我们本来就是为了百姓,现在百姓能用到东西,就是最好的了。”
书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顺平帝的做法,未免太过无情了。
往常对祁澈有多好,现在这一刻就有多打脸。
祁凉只要想到顺平帝做的事情,就觉得十分恶心:“我一直觉得父皇不会做的那么夸张,就算是怀疑,但我们毕竟是他的儿子,他该给我们的体面还是会给的。”
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顺平帝已经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做的一切就是在做梦。
秦安若也觉得有些无力。
不仅是为了名声,而是发现在这个时代,只要顺平帝这个当皇上的想要隐瞒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做不成的。
任凭她再怎么努力,真的能成功吗?
秦安若打了一个问号,没有说话。
书房总是陷入一阵阵的沉默,片刻之后祁凉突然间笑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虽然没有得到好处,但至少太子也没有不是吗?父皇在我们的爬犁作出来之后,觉得耕石已经没有用了,就取消了之前对太子的封赏,倒也是一件好事。”
祁凉是幸灾乐祸,甚至在场的人跟祁凉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不过听到祁凉说起来顺平帝的做法,大家的表情……就是一言难尽。
好歹也是个皇上,竟然还有把自己封赏出去的东西要回去的。
即便是被这么对待的是他们的死对头,在场的众人都默默别过了头。
投胎成顺平帝的儿子,当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都做了什么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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