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慕吟初觉得整个天空都是灰色的。
    看不见光亮的灰色。
    慕尧江和慕知林担忧地看着她。
    “妹妹，皇上怎么说？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慕知林焦急询问。
    慕吟初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点冤枉，又不完全冤枉，哥哥什么都不要问了，我会一力承担的。”
    “你一力承担得了吗？”慕尧江沉声问，女儿犯下的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陛下说，看女儿的表现，女儿会好好表现的。”
    慕吟初神情厌厌，所谓的表现，就是他要怎么那就怎样，不管如何刁难她，她都得顺从。
    早知道当初直接灭口好了，怎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就没灭口呢？
    要是灭口了，直接换个皇帝，该是多喜庆的事儿呀！
    “慕大小姐！”
    奎德海忽然急急忙出了御书房。
    慕吟初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皇上打喷嚏了，说您在心里骂他，让您回御书房继续跪着。”
    慕吟初：……
    打个喷嚏都能怪她？
    慕尧江和慕知林表情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皇上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慕吟初认命地回御书房跪下。
    看都没看姬煌宇一眼，耷拉着脑袋，直接跪下了。
    “服气吗？”姬煌宇沉声问。
    慕吟初抬起头，眨巴眼，一脸诚恳，“服气！”
    服气你大爷的！
    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直接灭口！
    姬煌宇眸色晦暗，“服气就好！跪着吧！”
    慕吟初回以一个不露齿的笑。
    “这个笑容好，保持！”姬煌宇沉声道。
    慕吟初：……
    早知道就不要微笑了，一直微笑很累的。
    狗男人！
    “不要在心里骂朕。”姬煌宇淡淡道。
    慕吟初心里苦，他怎么知道她骂他？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就骂就骂就骂！
    姬煌宇瞧着慕吟初那明明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服软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骂他狗男人，讽刺他不行，给他下毒，让人揍他，打他的脸，还把他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让人公然竞拍……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不是装一下可怜就能糊弄过去的。
    姬煌宇埋首桌案办公。
    慕吟初保持微笑跪着，在姬煌宇埋下头去的时候，笑容瞬间垂下，眼神幽怨，姬煌宇一抬头，她又忙保持微笑，眨巴眼。
    姬煌宇给了她一个冷眼，沉着脸，“笑得好看一点，要是让朕抓到哭丧着脸，有你好看的！”
    慕吟初保持微笑，她不生气，不生气。
    “奎得海！倒杯茶放她脑袋上顶着！跪的姿势不标准，朕看着眼睛疼！”
    姬煌宇横了慕吟初一眼，低头继续办公。
    奎德海忍着笑，倒了茶，走到慕吟初跟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慕吟初脑袋上，小心嘱咐，“慕大小姐，可得跪稳喽，杯子摔碎了可是要杀头的。”
    慕吟初欲哭无泪，浑身僵直着，动也不敢动，心里万马奔腾。
    “慕大小姐，笑一下。”奎德海小声提醒。
    笑个屁呀笑！
    慕吟初心里骂骂咧咧，却不敢真的骂出声，忍着火气，嘴角扯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
    忍字头上一把刀，她忍！
    可是真的好难受。
    跪着已经够难受的了，还得顶着茶，保持同一个跪姿，动都不能动，才一会儿她就已经感觉身体僵到麻木了。
    快忍不住了。
    “陛下，臣女腿抽……抽筋了……”慕吟初眼睛望着地面，嘴角扯了扯，哼唧唧，“真抽了……呜呜……忍不住了……”
    “你要敢抽筋，朕就让人抽你。”姬煌宇幽幽地道。
    慕吟初心肝疼，心里实在是窝火，她想弑君！
    时间缓慢流逝，在慕吟初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时候，上首的皇帝开了尊口。
    “估摸着宫宴快开始了，前去赴宴吧。”
    慕吟初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却不敢放松，僵硬道，“茶，茶杯。”
    奎德海将她头上的茶取下。
    慕吟初彻底放松，先是跪坐了下去，等感觉身上舒服了一下，才哆嗦着两条腿，缓慢地站起。
    跪久了，膝盖和小腿都是疼的，疼得她一张脸拧巴在了一起。
    心里千般不满，面上却不敢显露，福身行礼，“皇上！臣女告退！”
    姬煌宇埋着头，没看她，淡淡说了句，“嗯，退下吧。”
    慕吟初哆嗦着腿，出了御书房。
    等她离开，姬煌宇从御案前抬起了头，神色晦暗不明，漆黑的眸子幽深，“还以为跪久了会发飙，倒还挺能忍的。”
    “慕大小姐哪敢对皇上发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奎德海笑着，仔细观察着帝王的脸色，弄不懂帝王的意图。
    慕大小姐犯下了死罪，以皇上的脾气，按理早就应该让人拉下去砍了，为何只是小惩大诫？
    这可不是好信号，那慕大小姐毕竟是顾世子的未婚妻，皇上若是动了心思，传出去可不好听……
    ……
    慕吟初远离了御书房，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一路上神情恹恹，垂头丧气的。
    回到章华宫，规矩地坐到了慕知林身旁，耷拉着脑袋。
    慕知林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却又因为场合不对，什么都不能问。
    宫宴即将开始，那些个王爷郡主公子千金，陆陆续续地全都来了。
    不少男子目光往慕吟初这边望来，今日的她，无论是脸蛋还是装扮都过于娇俏了。
    顾长安目光始终追随着慕吟初，见不少人看她，让他欢喜的同时又有一种想要藏起来的冲动。
    对于那些或欣赏或探究的眼神，慕吟初都没察觉，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不仅得罪了皇帝，还暴露了自己的力量。
    她不认为皇帝会几句话就揭过所有，反倒是有种皇帝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感觉……
    她以后不管做什么，肯定都会被人给盯上。
    伴随着一声，“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慕吟初收起了所有的思绪。
    整个宫殿里，所有人都忙起身，哗啦啦跪了一地。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携太后走到上首位置落座。
    伴随着帝王低沉威严的一句，“平身！”
    众人谢恩之后陆续起身落座。
    慕吟初刚坐下，不经意的抬眸，不期然与帝王那幽深威严的眸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