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墅间是规划在山上的别墅群,虽然有些坡度,但并不陡峭,步行道和石梯的巧妙搭配也并没有让人是在爬山的感觉。
李杭家在中间地形的位置,林念恩一出来大门就看到了池彦正站在主道边。
云墅间的绿化景观确实配得上它的房价,假山庭院小桥园林,即使是在冬天,也有修剪得当的长青灌丛、松林,一树树的红梅白梅在凛凛寒风里尤为瞩目。临近年关,各式各样的精致灯笼也被挂在了树上。
林念恩每回牵着hundred走在这条路上都很享受,眼睛也会不自觉被周围的景色吸引。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他一出现其他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了”,林念恩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树不绿了,灯笼也不红了,世界都变成黑白了,只有他是彩色的。
虽然他穿了一身黑吧。
看了这么多年,池彦怎么还这么帅?
林念恩看着他,脚下没动,在想这个严肃的问题。
池彦没穿外套,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的毛衣,风挺大的,把他额前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林念恩看见他又更靠近了她这侧的步行道,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过去。
她扶住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怎么穿这么少,我们不出去吗?”
池彦整个人看起来却是不冷的样子,他走在林念恩外侧,“去,跟我来。”
她就亦步亦趋地跟他,直到走到了一栋门前,看着池彦要进门的架势,林念恩总算意识到他说的地方是他家了。
她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整个人有点凝固,池彦回头看向她。
“呃,会不会不太好…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也有其他家人在,林念恩不太好意思。
池彦当然看得出她的顾虑,之前一直没说也是怕她有负担,“没关系,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打扰。”
他解开院门的锁,扶着门让林念恩先走进去。
前院被打理得很精致,中央搭设的小平台看起来坐在上面晒太阳会很舒服,小道是用鹅卵石和衬色的木材铺的,院角有两棵冬日不能展姿的树,树之间有一个看起来很温馨的狗舍,上面还有很明显是人为精心画上去的彩色涂鸦,只是有些落灰了。
贴着房子那侧的院角搭了一个车棚,里面停放着的纯黑色山地车,林念恩也熟,她见过很多次,那是池彦高中一直骑着的。
林念恩跟着池彦进了房子里,室内就温暖极了,她换上了他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外套也被池彦帮忙搭在了玄关衣架上。
“你先坐,我去弄点水。”池彦指了指沙发。
“好,谢谢。”
林念恩自从再遇见池彦,发生的巧合偶遇太多,有某些瞬间她确实觉得自己好像和他是可以见面打招呼的关系了。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天会坐在他家的沙发上等着他倒水。
这太奇幻了。
她坐在沙发上,用礼貌的尺度浅浅打量了一下周围。
怎么说,有点奇怪。
室内设计很别致,看得出主人很花心思,但矛盾的是,这里感觉很空,但又不是空间空旷,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上不是有人在这儿每天生活的样子。
林念恩不想当个偷窥狂,她迫使自己低头,不要再被“这可是池彦的家”这种好奇心驱使着左顾右盼。
却在低头时被透明磨砂茶几下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是几个药瓶。
“你想喝些什么吗?”
池彦走过来问她,手上还拿着微微滴着水的玻璃杯。
林念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生活气息的池彦,她笑了笑,“我都可以,和你一样就好。”
她起身跟着他到了厨房中岛台前。
池彦从橱柜里拿出来一个罐子,“红茶?”
“好。”林念恩点点头。
厨房区域也是一样,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
林念恩抽了张纸巾帮忙擦试了一下玻璃杯上的水渍,用完就扔在了在他中岛台下的垃圾桶里,里面还有两盒速冻水饺的包装袋。
池彦察觉到她的视线,笑了笑,“比较方便。”
“你是自己一个人住?”林念恩纠结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嗯,我都是一个人。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学校附近,放假在这里。”
池彦给两个杯子都添了等量的热水,卷皱的茶叶被冲卷上来,茶汤也慢慢变成了红棕色。
茶杯杯壁很厚,拿在手里刚好暖手,他递给她一杯,对着林念恩笑了笑“走,去看Fieliren。”
林念恩跟着池彦到了地下的一层,穿过一个拱形的玻璃门。
池彦打开灯,林念恩看见眼前的场景,呼吸滞住了。
她好像到了一个小型博物馆,相机博物馆。
很大透明玻璃柜打了好几层,分隔摆放着不同类型的相机。
林念恩认得出一些,也认不出一些,还有一些都没敢认。
“这些…”,林念恩不知道说什么了。
池彦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侧的台上,拉开了柜子其中一层的玻璃门,拿出了一台相机,正是和昨晚摔坏的那台一样的
林念恩也放下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
“这些不是我的,是我妈妈的,她很喜欢这些。”地下这一层很安静,池彦的声音不大却像有回音一样。
林念恩摆弄相机的手停下了,她抬起头看着池彦。
“我也并不了解,只是被她耳濡目染。”池彦好像想起什么,淡淡笑了笑。
“会被要求当模特?”林念恩轻轻问。
“对。”他笑得更开了。
“但她去世之后,我也再没有那些体验了。”池彦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微微笑着的。
林念恩看着手里的相机,觉得它沉甸甸的。
池彦好像会读心一样,“不需要有负担。”
他边说着边走到连着这个房间的一个门前,打开门,是一个暗房工作室。
“她说过,相机不能待在博物馆里,也不应该被收纳在某个玻璃板后,相机在摄影师手里才叫相机。”
林念恩大脑皮层里对这句话有强烈的条件反射,当进到暗房里,安全灯打开的一瞬,她看到了墙上不规则挂着很多张照片。
这句话霎时和她的一段记忆重合,她听一个人讲过,虽然是没见过面的人在网络上敲的文字。
“予迟。”林念恩脱口而出。
墙上的一些照片右下角正写着,予迟于某年某月某日。
林念恩此刻心跳加速,说不出来由,鼻子居然也有点酸。
她很早以前喜欢上摄影,在杂志上看到过予迟的获奖作品,甚至写过邮件表示过自己的强烈欢喜,这种联系在摄影论坛上得以延续,予迟那时候周六会开一个实时回复贴,林念恩问过不少问题,予迟都一一回复,甚至还在她初玩胶片预算不够时,折价给了她那台几乎全新的黑白放大机。
林念恩喜欢她的作品,把她当作没有谋过面的老师,只是自从她上高中以后,予迟就没再有过新的摄影作品,人也没再论坛上出现过,林念恩怎么能想得到她有一天会来到予迟的工作室。
“你知道她?”池彦看向林念恩。
林念恩看着墙面最中间挂着的一张照片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画面是在刚刚她进来的院子草坪上,明显是小时候的池彦和一只狗狗嬉闹在一起,颜色是最简单的黑白色,可有东西从照片上穿越时空弥漫到现在,这就是予迟作品的魅力。
她看向池彦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是很厉害的摄影师,很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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