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郑重道,“你想必也早料到有今日,出了京城,怕就是接应你的大部队,你不会输,还有一点你自放心,我一定可以让他不反你的,但你要答应我,要让他平安的度过这辈子,不杀他不害他。”
明昭听了有些惊诧,以他对林重年的了解是不会向自己投诚的,又隐约觉得他似乎又很放心的把妹妹交到自己手上,越发觉得古怪。“你哥哥不反我,我自然会让他此生平安。”
凤息目光沉沉,“我要你立誓,若是违背誓言,永生不得所爱!”
明昭苦笑,“你不信我?”
“我非是不信你,就怕你将来听信大臣们的馋言,错杀好人。”柳逸的爹便是个例子,才会有了柳逸如今执念。
明昭皱了皱眉,“你一个小丫头从何处听来的,我还没成为皇帝呢,便要被你扣上昏君的帽子,我冤不冤?”
当真依她所言发了誓,便又纳闷,她这是在恨自己的兄长吗?分明就是心心念念维护他,苦笑道,“还说你不想做深明大义的女子,你选择了我,又不让你兄长造反,便是深明大义。”
蓦的见她沉下脸,恨声道,“天下大义与我何干?我恨他们为不相干的人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明昭觉得她这话便是因为恨林重年的所为,可她又一心维护,越发看不懂她了。
也不再多说,揩了她的手一路往巷子深处走,那边果然已经有好些人,个个神情戒备,身上都有打斗过的痕迹。
见明昭出现皆是松了一口气,说什么太子平安,天佑我大离。
明昭凤息交给了自己的亲卫,又领着一帮人到隔壁议事。
“京城与宫中皆是清河公主的人,现在在到处找你,殿下要尽早出城才好。”
明昭皱了皱眉,又有人道,“只是现在城中守备森严,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要如何逃?”
明昭早在大战之前便将虎符交给自己亲信,命他调集兵马入京,现在应该是已经在路了,如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出城,与朔州那边赶来京城汇合,他们只消出了城汇合便有机会,大战之前皇姐也是一副天下苍生为念的,说什么定会全力助他,他虽未全信,但想皇姐至少不会在人界将灭的时候为筹谋算计,却又是想错了。
如果出不城,只怕还没等大军到来,自己就要死在清河手里,余下的路,更应步步小心,错一步都是满盘皆输。
他抬起头,便见凤息坐在板凳上,在跟他的亲卫在说话,一副很轻松淡然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为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败了。
东宫的亲卫,他们是认得凤息的,她心性天真单纯,在东宫也是颇有人缘,更何况知道太子喜欢这个姑娘,便对她多是照顾,见她背弃自己的兄长,跟随着太子,便越发感慨林姑娘深明大义。
便有好事的笑问,“林姑娘以后是不是要一直长伴太子左右了?”
凤息想了会,“大概是要伴到我死为止的。”
明昭正好领着人从里面出来,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觉得那么不吉利呢,“莫要胡说,你能长命百岁呢。”
明昭身后的亲信都皱着眉看了看凤息,林重年有一段时日常常把妹妹带在身边,他们也见过,“殿下,这人可靠吗?”
明昭看着凤息笑了笑,“她若不可靠便是再无可靠之人了。”
大家又想太子带着林重年的妹妹肯定是另有所图,他既不说他们自然不好问,却也有粗野直爽之人,在明昭耳边低道,“有林重年的妹妹在我们手上,何愁出不了城,清河那女人对林重年一片痴心,我想她也不敢对林重年的妹妹下手的。”
凤息耳尖,知这些人打什么主意,笑道,“清河也恨不得我死了,你若把我交出去她必然会赏你,你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那人见凤息冷嘲热讽,喝道,“臭丫头,你哥哥造反还有理了!”
凤息见他气急败坏,又笑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想拿我一小女子做挡箭牌,你羞不羞啊。”
又上下打量了下那人,漫不经心的道,“对不住了,我看错了,你不是七尺,你顶多就只有五尺。”
大家想笑又极力忍住,那人是三品的武将,是明昭的最信任的人,论武艺论谋略都是出色的,偏偏就是个子矮,平生最恨就是别人说他短小。
指着凤息就要发作,明昭淡声止道,“莫河不要无礼,林姑娘是来助我的,你们也要把上宾对待,不能怠慢了她。”
那些人相互看了一眼,见太子说话虽轻描淡写,但脸上也是不容反驳的姿态,这些亲信多在官场打滚多年,个个混成精,自然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反驳的太子,只能称是,那叫莫河的将军恨恨瞪了一眼凤息,这才跟随着众人转身离开。
身边只剩亲卫,明昭这才转身点了点凤息的脑门,“不许顽皮,你看这些人都这么了老了,你不要欺负他们!”
亲卫转身偷笑,这些将军年纪也不过二三十岁出头,那里老了?这分明是林姑娘出言无状,该教育的人是她才对吧。
“我知道的,你如今都要倚仗他们,我便不能得罪他们。”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便又觉得有些难堪,哭笑不得道,“我好歹是太子,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太子不是头一次在林姑娘们面前认怂了,亲卫们忍不住笑了,冷不妨太子一记杀人的目光追过来,又愣生生闷在嘴里,涨的脸通红。
“你们都出去守着,没有叫你们不许进来。”
其实凤息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她从前出身高贵,又在天界霸道惯了,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需忌讳,如今经历一些事吃了苦头,也渐渐知道些人情事故,“我好象又说错话了?”
明昭见她颇是懊恼,心中莫名一悸,又感叹柳逸不易,他尚且年幼,又是孤身一人,把林招娣养的天真不诸世事,定是小心翼翼保持护的极好才有这等性情,不要被自己破坏了才好。
“我并不是怪你,只是常常看着你,便觉得有些自形惭愧。”
他这大概是夸自己吧,想想也奇怪,倘若在天界,他这般跟自己说话,定是要欣喜若狂的,如今同样还是这个人,自己竟如些不在意了。
“如今也只有你会说我好了,他们都只会说任性不懂事。”
明昭慎重道,“招娣,我觉得你好就可以了,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
从前被他与清河在一起骗自己,便觉得那大概是最伤心的事,等认识了柳逸,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伤心,与他在一起反而能平静了,她想不通是为什么,倘若阿狸在,它必然会告诉自己。
又听明昭唤了亲卫进来,“有吃的吗?”
“有的。”便又拿了一些干粮,都是一些硬硬的饼,他给凤息递了一张过去,“这两日只能吃些这个了,等过两日出了城再给你吃些你爱的。”
她也不嫌弃,“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饿了。”
她的身上自然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清甜的味道,好闻极了,听将军府里的赵妈说过,“我们家姑娘嘴最刁了,这个肉不吃那个菜不吃,非要吃什么样糕点。”
等下一次赵妈又会喜笑颜开的道,“我们姑娘最好哄了,不论多生气,将军给她几块糕点便哄好了。”
想到这里又微微一笑,“你以后便一辈子跟着我吧。”
“我不能跟你一辈子的。”
他故意委屈道,“我克妻,你若不嫁我,我肯定是要娶不到老婆的。”
她不语,又问他,“你已经找到出城的法子了么?”
“已经叫人去布置了。”那个路线,他并没有多大把握,只能权且一试,若被发现,也只能硬闯了。
凤息犹豫了一会,“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出城,或许可以试一试?”
明昭大喜,“在何处?”
“我知道有一处通往城外的秘道,只是这个地方我兄长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派人把守?”
既然林重年知道,怎么会放任不管呢,柳逸曾说过,那条道除了他与她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是他们保命用的,或许他不会说出去也未曾可知。
她当时还故意问她,“那你的清河你不告诉她吗?”
他还很嫌弃的白了她一眼,“笨蛋,是她就更不能说了!”
柳逸若只让自己的人守,有自己在,定也不让他伤明昭。
见明昭有些犹豫,又续道,“我告诉你在何处,你派个可靠的人去看看,或许真的没人也未尝可知呢?你放心,若是有人守,定是他的人亲自守的,有我在,不会让他伤你性命。”
“他若是想杀你,莲谷下来便可以杀了你,可见他是不想杀你的。”
明昭想了想,有林招娣在他自然不会引清河前来,林重年把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交到自己手上,本身就很奇怪,或许可以一试。
便问了凤息秘道的地址,又派了自己的亲信前去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