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名侍卫这才惊醒过来,把邬夜雷团团围住。
大天和小天抽出腰间的剑,紧张的双目中带着一点点期待。而天来谷众人则是满眼泪水地盯着石子飞来的方向。
邬夜雷从榻上站了起来,双目冒火,何人敢如此大胆跑到他的府里作乱!
「把刺客给本王找出来!」
他要活剜了他!
还不等邬夜雷的侍卫们有所动作,一人从春楼旁的小路尽头缓缓走了过来。当那人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邬夜雷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大天和小天的眼里则滑过激动与欣喜。至于天来谷一众则是喜极而泣,好似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是如初……师父!是如初!」差点被推下去的那名女子对着师父哭喊道。
看不到来人的肖谷主一听来人是谁,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念着:「来了,他还是来了……」眼角,有了湿润。
邬夜雷也听到了那女子的喊声,那人的名字如一把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窝。
忽视钻心的抽痛,他气急地大吼:「还不把他给本王拿下!」
大天扭头,为难地说:「王爷,那是……那是您的三师兄。」
「管他什么劳什子师兄!本王没有师兄!把他给本王拿下!」心好像被人紧紧地捏住了,邬夜雷的气急败坏中带了一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虚弱。
小天不着痕迹地推推大天,大天握紧剑,对周遭的侍卫下令:「拿下他!」侍卫们哄地一声朝那人冲去。
从来没有觉得白色竟会那样令人惊艳、令人着迷,似乎那人天生便是为白色而生,哪怕那人有一头堪比老翁的白发,都不会叫人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那样更美一些。
那人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勾人心魂的仙气,每一个姿势都是那样的优美,没有半点的冗余。
长长的银丝随着那人的动作飘扬,快到几乎让人无法捕捉的白色身影在围攻他的侍卫之间穿梭,被侍卫们挡住的邬夜雷好几次差点吼出:「统统给本王让开!本王看不到了!」
当他察觉到自己竟然看痴了的时候,他才懊恼地拿过自己的剑,拨开大天和小天,怒吼:「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都给本王滚开!」话音刚落,邬夜雷的身影已窜了出去。
「保护王爷!」大天和小天齐喊一声,却没有立刻追上去,两人拿剑的手都在发抖,那人,终于还是来了。
几乎是用脚踢开围着「刺客」的侍卫,邬夜雷横冲直撞地冲到了「刺客」的跟前。
「刺客」在他落地后,剑气散开,离他最近的一圈侍卫全部被点中了穴道。随后,那人便站定在邬夜雷的面前,神色平静到冷漠地看着他。
「来者何人?」邬夜雷握剑的手莫名地轻颤,眼里是嗜血、是捕捉、是种种摸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更有一种把这人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刺客」在邬夜雷的脸上扫了一圈,没有相见的喜悦,反而眉心微蹙,似乎很不满意邬夜雷的长相,稍稍别过脸,他看向斗兽场的方向说:「把人都放了。」
「你好大的胆子。」邬夜雷手中的剑刚要动作,一抹冰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快到邬夜里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王爷!」
侍卫们向前涌去,刺客淡漠地扫了一眼上前的侍卫,手上用力。邬夜雷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口,侍卫们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
「你的胆子确实很大。」没有惊怕,邬夜雷的眼中升起愤怒与残暴,还有很多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绪,这人竟敢伤他!
瞥了邬夜雷一眼,卓如初的手上再次用力,血水沿着剑身流了下来。「放了他们。」
「来人。」邬夜雷舔舔嘴角,却是发狠地说:「把他们的四肢……」剁下来这三个字硬生生地被人卡在了喉咙里,邬夜雷的脸瞬间涨红,气的。
把他们的四肢怎样?侍卫们看看彼此,不知道该怎么行事。
卓如初走近两步,撤了剑,看向站在邬夜雷身后的大天和小天:「把肖谷主带上来,把人都放了。那头熊的腿断了,找人给治伤。」
你们敢!邬夜雷在心中怒吼,奈何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他眼珠子转不到脑后,所以无法命令大天和小天。
不过大天和小天也很为难,瞟了眼王爷的后脑勺,他们不敢接令。
卓如初的眉心又紧了一分,剑入鞘,竟是朝斗兽场走了过去。想要拦下他的侍卫不知道怎么全部被他点了穴道,另外一些侍卫看到大天和小天的眼色,纷纷让开路。
大天和小天趁着卓如初离开,赶紧给王爷解穴,可两人解了半天,解到邬夜雷都被两人戳疼了,他们也没能解开。
大天冷汗涔涔地跟他家王爷耳语:「王爷,卓少爷的手法很奇特,只有卓少爷才能解了您的穴道。」
蠢货!邬夜雷怒极,试着自己冲开穴道,长这么大他还从未如此窝囊过!他一定要用各种法子折磨那人,叫他生不如死!
毫不担心邬夜雷能否自己冲开穴道,卓如初跳下斗兽场,把肖谷主带了上来,然后又解开其它人身上的绳子,最后又把伤重的几人带了过来。
整个王府后院的侍卫们就那么看着这名刺客如在自家后院般随意地走动,没有王爷的命令,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抛开这人高深的功夫不说,这人好像是王爷的师兄,而且王爷还被这人点了穴解不开,侍卫们能做的就是把他家不能动的王爷密实地围起来,防止刺客再次出手。
「如初,你……这次,多亏你了。」知道一点卓如初和邬夜雷过往的肖谷主语带愧疚地说。这次都是弟子莽撞,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卓如初给三名伤重的人喂了药,口吻平淡地说:「师父和师兄们在外头等着,您带他们离开吧。」
「你呢?」肖谷主不放心。
卓如初不欲多言,催促:「您快走吧,师父怕是等急了。」
「啊,好。」由弟子搀扶着,肖谷主担心地看了几眼卓如初,对弟子们示意,一群人慢慢走远了。
不放心的肖谷主回头又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一眼,就见他跳进了斗兽场里。肖谷主心下不安,那人已经忘了如初,希望这一回自己不要连累了他。
不许走!把他们抓回来!邬夜雷在心里恨恨地大叫,奈何怎么也冲不开穴道。
没有他的命令,大天和小天又不作声,侍卫们不敢随便动作。邬夜雷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天来谷一众和被抓来的刺客「大摇大摆」地逃出了府。都是那个人!绝不轻饶!
他绝不轻饶!
不停地与自己被点的穴道奋战,邬夜雷眸中的怒火差点点燃了在他身上戳来戳去的大天和小天,两人也是万分的委屈,那人的手法从来向来只有那人自己才能解开。
所以,当卓如初给那只被他揍了一顿后变得极为老实的黑熊处理好腿上的伤、回到邬夜雷跟前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邬夜雷仍旧如老僧入定般地站在原地,没挪过地方。
「冷静了吗?」卓如初问。
邬夜雷掩住眸中的嗜血,眨眨眼皮。下意识中,他认为该这么做。
果然,他看到卓如初的手抬起,几道指风在他的身上点过,邬夜雷的手脚顿时能动了。
下一刻,他抢过大天手里的剑,照着那人就刺了过去:「把他──」
吼声戛然而止,邬夜雷的动作瞬间停下,他高举着剑,眼睛圆瞪,怒火喷涌而出。只不过卓如初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了句:「看来你还未冷静,再给你一个时辰。」
这样说着,卓如初越过邬夜雷朝看台上走去,这下子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了路。
来到邬夜雷刚刚坐着的地方,卓如初把他榻上的白狼皮掀了下来,折好放到一旁,然后才坐下。
看一眼缩在一旁被吓坏的女子,卓如初朝小天招招手。小天立刻明白地跑了过来,说:「卓少爷,我这就带她回去,王爷那儿……」
「等他冷静了再说。」卓如初脱了鞋,盘腿坐在榻上,一副要练功的架势。
小天赶忙求情:「卓少爷,王爷那样会累,您看……」
卓如初抬眼,手掌轻甩,邬夜雷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胳膊垂下。
不再看他,卓如初闭上眼睛,为了这厮,他十几天来忙着赶路,都没有练功。
一看他这样,小天不敢再出声打扰,亲自扶起那名女子叫人把她送回夏楼。四楼的美姬们在卓如初出现时就躲进了楼里,没有看到王爷丢脸的一幕,不过那名看到的美姬回去后却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她是绝对没命活的。
哪知,小天却说:「放心吧,卓少爷来了,王爷会好的。」
是啊,那人来了,王爷的「病」,会好的。
刚刚好一个时辰过去,卓如初睁开眼睛,下了榻,穿鞋。侍卫们也不敢趁他练功的时候攻击他,一是大天小天不让;二是前院的守卫全部被这人点了穴动弹不得。这人的武功极高,他们必须小心。
走到脸色青白的邬夜雷跟前,卓如初问:「冷静了吗?」
邬夜雷眨眨眼皮,下一刻,他已经麻掉的手脚能动了。
活动了活动四肢,邬夜雷垂眸盯着这人苍白却极为美丽的手,心里想着把那双手绑到床头如何蹂躏。待手脚不那么麻了,他抬眼,双目因为怒火攻心而满是血丝。
「你是谁?」他哑声问。哑穴被点了那么久,不哑才怪!
「卓如初。」不想看这张比记忆中丑了许多的脸,卓如初侧身,眼神落在一根柱子上。
不理会心窝在这一刻的刺痛,邬夜雷完美地掩饰住内心的杀意,问:「你是本王的师兄?」
「不是。」卓如初的回答令大天和小天吃惊,接着两人就听到一句让他们吐血的话,「我不认识你,只是师父要我来。」
「那你还不滚!」
无法解释突来的怒气,邬夜雷的掌风随即扫出。卓如初轻易避开,蹙眉:「看来你还未冷静。」
「有本事你不要点本王的穴道!」抓过一把不知是谁的刀,邬夜雷毫不留情地砍向卓如初,「打败了本王再来跟本王说话!」
卓如初的剑仍在鞘中,左右闪过邬夜雷的攻击,他又说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你打不过我。」
「放屁!」邬夜雷把这辈子所学的功夫都用上了,哪管姿势好不好看。
白色的身影游刃有余地避开往他身上招呼的刀锋,一直到邬夜雷气喘吁吁了,他再次问:「冷静了吗?」
「谁能拿下他,本王!」重重有赏四个字又一次硬生生地被人压了回去,邬夜雷手里的刀掉在了地上,一脚凌空,昂首俯身地定在了那里,好比金鸡独立。
卓如初把他的胳膊拉下,把他的腿放下,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朝最近的一间屋拖去,还不等侍卫们把他家王爷救下,「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大天总管,怎么办?」王府侍卫头头之一问。
大天面有难色地说:「卓少爷是王爷的师兄,而且武功无人能及,现在王爷在他手上我们能怎么办?在这里守着。」
「可是前院的侍卫都被点了穴,万一有刺客来……」
大天瞪了他一眼:「都说了卓少爷是王爷的师兄了,你还担心什么?派一些人去前院,最多再过一个时辰那些人的穴道就会自行解开,别让他们白白死了。」
「是。」侍卫头头放心了,带了些人到前院去。
屋内,卓如初和邬夜雷面对面坐着,楼上的姑娘们战战兢兢地躲在各自的房间里不敢出来,更是紧捂耳朵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断送了性命。
卓如初还是不拿正眼看邬夜雷,要嘛对着自己的剑出神,要嘛就是看着邬夜雷屁股下的那张方榻,反正就是不看他。
邬夜雷面对他是毫无还手之力,一次次被点了穴不说,还被像丢废物一样丢在榻上。他咬碎牙齿,发誓要把这份屈辱加倍还给对方。
卓如初再怎么迟钝,邬夜雷那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也感觉得到。对此人的固执有了厌烦,他起身走到邬夜雷身边坐下,看着前方说:「我解开你的哑穴,你不要再吼。」
敢说本王吼?!邬夜雷眨眨眼睛,后颈一松,他咳了几声,好了。
「别吼,听我说。」不想再被吵得耳朵疼,卓如初在邬夜雷开口前出声,「天来谷的人曾经救过你的命,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恩将仇报。你忘了,那不是借口。」
压着火气,邬夜雷横声道:「本王不记得。既然救过本王的命,又为何要杀本王?!」他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从八岁到十八岁的那段记忆,他忘得一干二净。
「那是你活该。」
「你放肆!」
卓如初转过头,俊美却带了几分严厉的脸硬是把邬夜雷即将出口的咒骂给逼了回去。自己竟然会怕这人,邬夜雷心中更是无比恼火,五官都扭曲了。
「啪。」冰凉的手掌在邬夜雷的右脸没什么力地道轻轻过,邬夜雷怔愣,接着是滔天的怒火。「你敢打本王?!你敢打本王的脸!」
「啪。」又是一巴掌,打上另半张脸。
「你敢!」
「啪。」
几乎算不上掌掴,那轻轻的力道好似兄长教训任性的弟弟,但对于邬夜雷来说已是奇耻大辱。
又一巴掌落在邬夜雷的脸上,卓如初淡淡地开口:「你真丑。」
邬夜雷愣了,接着是更无比的愤怒,这家伙居然敢说他丑!
卓如初拿过铜镜举到邬夜雷的跟前:「你瞧瞧你自己,丑死了。」
铜镜里,是一张被愤怒扭曲的脸,通红的双眼配上青白的脸色,简直就是一个恶鬼。多年的暴行在邬夜雷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更是让他看起来面目可憎,怎一丑字了得。
这是自己?邬夜雷无法相信。
卓如初拿开铜镜,对目露惊愕的人说:「所以说,你活该被人杀。」
「你!」邬夜雷刚要发火,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压下火气,「你究竟是不是本王的师兄?」
「不是。」
邬夜雷一听,无明业火窜起,大天和小天不会骗他,这人竟敢否认!
重新在邬夜雷身边坐下,卓如初依旧淡漠地说:「你在山上的时候,我认得你;你下了山,我便不认得你。」
七年来,他没有下过山,下了山才知道这人变成了这副丑样子。他该早点下山教训他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嗯?这话是何意?邬夜雷的怒火瞬间下去,唯一能动的脑袋扭过去,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喜悦,这人果真认得他!
但是令邬夜雷失望的是卓如初没有解释,而是问:「你冷静了吗?」
邬夜雷的心思转了转,照目前来看,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能和他硬碰硬,得找机会抓他才成。垂下眼皮,邬夜雷闷声道:「冷静了。」
「说谎。」
无视邬夜雷的愤怒,卓如初盘腿坐好,闭目练功。
「解开我的穴道!」
「等你冷静了。」
指风划过,邬夜雷的嘴巴动不了了。
「如初!你怎能把我给你的狐裘袄给了包之!那是我送给你的!」
正在练剑的人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那个朝他怒气冲冲走来的人。那人走近后一把抓住他,质问:「为何给了包之?!」
难道这人喜欢的其实是包之?不!不行!绝对不行!如初是他的!
十五岁的少年手劲可不小,被捏疼的卓如初稍一用力便挣脱开来,退后两步说:「我又不喜欢,也穿不到。」
少年一听脸色大变,眼中透出狠意:「你不喜欢可以还给我啊!为何给了包之!」他在乎的是这人举动下的深意。
卓如初烦了,大师兄整日山上山下的跑,需要御寒之物,他不喜欢,给了大师兄又有何妨?这人还缺一件狐裘袄吗?但见少年很是生气,他难得耐着性子解释:「我不喜欢身上披着狐狸的皮,大师兄正好需要,我便给了他。」
「你这就是心疼他!」失去理智的少年因为自己的猜测眼睛都气红了,「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只有包之和左于燕!我知道你嫌我是累赘!嫌我没出息!我今天就下山,我要夺王位!我要把你关起来!永远不让你见人!」
「啪!」脸上挨了轻轻的一巴掌,第一次被这人打的少年愣了,还不等他出声,他就被对方点了周身的大穴,动弹不得。
「等你冷静了再跟我说话。」很少会动怒的人这么做足以说明他生气了。不再看无理取闹的少年,卓如初背对着少年继续自己刚刚被打断的事情。
剑花乱了人眼,那抹美丽的身影更是乱了少年的心。只是渐渐的,那一招一式似乎也带着安抚人心的清冷,少年失去理智的双眸逐渐清明了起来。
练完一遍,卓如初走到少年跟前,问:「冷静了吗?」
少年眨眨眼,身上的穴道被解开了,他马上抱住对方,仰头问:「如初,你把狐裘袄给了包之不是因为喜欢他?」
卓如初眉心皱了一分,「大师兄比我需要,我不喜欢身上有动物的味,学功夫不是为了欺凌弱小,棉衣也一样能御寒。」
少年的心里稍安,又问:「那如果我送你其它的,不是动物身上的,你会要吗?」
「别送我废物。」
少年用力,拉下他的头吻他的嘴角:「你会让包之这么对你吗?」
剑出鞘。
少年赶忙抱紧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包之,所以才会失了理智。如初,如初……我谁都可以不要,但就是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疯、会成魔。如初,你心里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不许再说那种话。」卓如初任对方在他的唇上放肆。
「我绝对不会再说,如初只能是我的。」欣喜于这人的放任,少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如初,明年我就会和你一样高了,我会变得比包之和左于燕都厉害。」让你再也看不上他们!
被少年含住耳垂的卓如初晕晕乎乎地想:厉害了又能如何?又打不过我。
第三章
那一天,直到夜都深了,勉强被卓如初认为是冷静下来的邬夜雷才从冬楼里出来,出来的他脚步不稳,嘴唇干裂,就差气若游丝了。
几乎饿了一天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把膳食送到肃风堂去。卓如初远远地跟在他的后头,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着过去,心底里他并不想与忘了他的邬夜雷再有什么瓜葛,没有这人在身边的七年中,他的武功精进得很快。
看到了初风院的院门,卓如初停了下来,他想回山上,这里太热了,而且人也多,不如山上清静。
走在前面的邬夜雷后脑勺似乎有眼睛,他转过身,一看卓如初脸上明显的不愿,他的气又不打一处来了。
「怎么,怕本王吃了你?你不是武艺高强吗?」
显然,邬夜雷的激将法对卓如初无用,卓如初看也不看他,猛地飞身而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消失在了偌大的王府。
邬夜雷显然没想到卓如初会这么做,惊愣过后,王府内响起他的怒吼:「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本王找回来!」他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他的住处是破庙不成?!
在卧房内等了许久,等回来的消息竟是找不到卓如初。受了一天窝囊气的邬夜雷体内的暴虐汹涌而出,一把扯下床帐,他红着眼睛咬牙:「去四院挑几个女人过来。」
大天和小天一看王爷的脸色,不敢迟疑,马上退下。
拳头握得喀喀响,邬夜雷舔舔如魔鬼般变得殷红的唇,把即将受到他惩罚的女人换成卓如初的脸,下一刻,他脸上的残虐变成了惊愕。
震惊地瞪着自己双腿间的地方,邬夜雷以为自己被气出了错觉。久久的,好似怕惊动了那个部位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
自从他伤重醒来后就再也不曾站起来过的二兄弟,竟然昂扬立了起来!
邬夜雷心下大惊,伴随着的是接踵而来的狂喜和无措。
卧房内发出乒哩匡啷的声音,大天和小天不敢进去,王爷又发狂了。只不过这回,两人没有以往那么慌张,在那人出现之后,若王爷没发狂就怪了。
当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之后,大天探头进去,低唤:「王爷?」
「进来。」发泄过后的邬夜雷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大天和小天赶紧进去,不用瞧也知道屋内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了。
「把女人带到醉仙池去。」看一眼屋内唯一完好的铜镜,邬夜雷整整脸上的表情,抬脚出去。
泡在热水里,邬夜雷的心里也没那么闷了。腿间的老二又缩了回去,想到自己恢复正常了,他不禁跃跃欲试。
他养在府里的女人是不少,可只看得着却吃不了那有个屁用!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中的是什么怪毒,不仅丢了十年的记忆,还让他成了不举的废人。
那件事谁都不曾跟他提过,大天和小天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许那个卓如初清楚。一想到那人,邬夜雷的心里又闷了,他最好别落在自己的手里,不然定叫他生不如死!
「王爷,人带来了。」小天在外头禀报了一声,然后带着五名瑟瑟发抖的女人走了进来。
邬夜雷头未回地说:「脱了衣裳,进来。」
小天走到角落里站着,他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哪怕王爷正在召人侍寝,他也必须站在可以保护王爷的地方。跟了邬夜雷近二十年,小天的定力很强。
五名美姬努力露出笑颜,手指发抖地脱了衣裳,赤裸地进了浴池。邬夜雷随手揽过一人就吻了过去,另一手在对方丰满的胸部揉捏。可不管他怎么摸,他的兄弟就是硬不起来。
邬夜雷越摸越气,吼道:「叫!没学过怎么伺候男人吗?」
「啊,啊……」女人佯装舒服地叫了起来,可发抖的身子、涌出的眼泪却只会加重邬夜雷的暴行。
一掌甩在女人的脸上,邬夜雷直接把女人的头按进了水里。
一道风从外吹过,正在施虐的邬夜雷身子猛地一绷,不动了。被按入水中的女人趁机挣脱了他的钳制,抬出头来。
「咳咳咳……呜……」
差点被淹死的女人一边咳一边哭,其它四位美姬抱做一团,强忍泪水。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空灵的声音传来,小天马上向外看去,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小天,过来。」
小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迈出脚。刚走出去,眼前一花,他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个巴掌,他不敢迟疑地跪下。
「助纣为虐。」背对着浴池的人眉心从未这般紧锁过。他握紧手里的剑,看也不看小天,说:「去找个嬷嬷把她们都送回去。」
小天一声都不敢吭,起身跑了。
卓如初很不想见邬夜雷,如果不是他想起师父的话不放心又回来了,他不会想到邬夜雷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心窝有种淡淡的不舒服,卓如初不知道这算不算失望。那人的脸丑了、心也丑了,失了记忆的邬夜雷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那人连禽兽都不会杀,更不会这样对待没有反抗之力的女人。
脚步声传来,去而复返的小天带来了一位嬷嬷。
不敢随便乱瞟,得了吩咐的嬷嬷低着头进去把受了惊吓的女人们带了出来。
卓如初冷冷地、没有丝毫感情地盯着小天,小天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跪下。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带着哭腔地说:「少爷,您为何现在才来?」
「出去。」卓如初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少爷。」小天的脸上是泪,「您,不要王爷了吗?」
卓如初的手抬起,小天的身子如草人般飞了出去,接着门关上,落锁。眼前又浮现出那晚那人祈求的眼、痛苦的脸,卓如初的眉心稍稍展开,接着却更拧了。
「如初,此毒异常歹毒,你若为他过毒的话,你也许,会死,而为师也不能保证夜雷能否活下来。」
「过毒。」
「如初!不要!不要!」
「如初,你考虑清楚了吗?」
「开始吧。」
「如初!不要!你让我死!我没用,你让我死!」
「师兄,压住他。」
「如初!不要让我恨你!不要让我恨你!你死了我会拿天下人来陪葬!」
「点了他的穴。」
「如初……求你……我会恨你……会恨你!」
往事化成一声轻叹,卓如初转身,握着剑走进浴间。浴池内被他点了穴道的人仍然保持着刚才施虐的姿势,浴池的一侧,虎嘴内喷出的热水令整个浴间飘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卓如初站在池边看着他,问:「冷静了吗?」
邬夜雷眨眨眼,身上的穴道解开了。仰头怒视面色平淡的卓如初,邬夜雷很想把对方脸上的淡漠撕掉。这人一次次的羞辱他,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衬出他的丑陋,难道每一次都要被这人压制得不能动弹?
邬夜雷的眼角瞟到了池面上漂着的浴巾,他拿过来,眼里闪过邪恶。
抬头,他举起浴巾:「你撵走了本王的侍婢,你就得给本王擦身。」
卓如初盯着那块浴巾,眉心微微蹙起一分。不是没有给这人擦过身,两人过去还常常一同沐浴,但是现在这人变丑了,他不想动手。
「快点儿!不然本王就找女人来!」把布巾丢到池边,邬夜雷靠着池壁躺下,似乎认准了卓如初会妥协。
上下扫视了一遍邬夜雷壮实的身体,卓如初的视线在他身上一道道不大明显的鞭痕处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样的鞭痕他的身上也有。无声地叹息,眉心展开,卓如初带了三分勉强地脱了鞋,蹲下身子,把从不离身的剑放在池边,下了水。
「你穿着衣裳?」邬夜雷并不满意,「本王可是什么都没穿。」不知为何,他很想看一看卓如初的裸身,是否像他的容貌这般诱人。
不对!他不是要看卓如初的裸身,他是要趁这人光溜溜的时候出手,不能总是让这人占了上风!压下心中的邪念,邬夜雷催促:「快点儿,难不成你怕本王吃了你?
本王可不是你的对手。」
也是,反正这人打不过他。不介意在邬夜雷面前赤裸,或者说曾经已经很习惯在这人面前赤裸,卓如初解开衣襟的盘口,落落大方。
邬夜雷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卓如初脱衣裳,心里盘算着如何制服他,然后狠狠地凌虐他。可是当卓如初的身体慢慢露出来时,邬夜雷眸中的算计变成了呆傻。
他呆呆地看着卓如初露出的精瘦却苍白的上身;呆呆地看着卓如初披泻在身后的银丝飘散在水中;呆呆地看着卓如初脱下裤子,湿透的亵裤隐隐显出里面的精致。
邬夜雷只觉得口干舌燥,瞪大了双眼等着对方把那条亵裤也剥下来,结果却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拿起了布巾!
邬夜雷怒了,抬头就要质问对方为何不脱光,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了卓如初脖子上戴着的两颗某种动物的牙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要再为难女人,那样太丑。」无视邬夜雷腿间渐渐胀起的分身,卓如初从容地抬起邬夜雷的一条手臂,给他擦洗。
「这是什么?」邬夜雷另一只手挑起卓如初颈下的那两颗牙,指尖顺便蹭过对方略显冰凉的皮肤,手感好像不错的样子。
卓如初面色平静地回道:「狼牙。」
心窝一阵刺痛,邬夜雷不舒服地拧了眉,视线随之向下,他发现了卓如初身上比他明显了许多的鞭痕,他的双瞳骤然缩紧,脑中闪过几页模糊的画面,又瞬间消失了。下意识地去捕捉那些画面,邬夜雷盯着卓如初身上的鞭痕出神。
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神,就听卓如初说:「转过身去。」
邬夜雷乖乖地转身,想也不想地出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卓如初没有回答,沉默地给他擦背,手法娴熟。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