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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道字伊始,圣贤一指
    人间混沌潮汐的事情,也大获成功之后,中土大周又添了一位天仙,喜讯惊动天下。
    因为来道贺的人太多,君高池的婚宴规格,因此不知提升了几番。
    关洛阳分身在那边赴宴,真身则是在获得人间这一界的天道功德之后,就回到太素学宫休息了几日,指点指点学宫弟子,也好研究研究所谓的两极功德,究竟有多少妙处。
    不过也没过多久,他就应邀而去,到南海一游,与苍日天师等人相聚一起破解天书的奥妙。
    那一天,道法天书在太阳之中散发出宏大感应,引起种种变故,后来,关洛阳追去方外凡界,天师他们因为没有跨界之法,留在人间太空,就设法把几卷天书全部收了起来。
    现在五卷天书都掌握在正道手中,叶天师早有山海天书在手,关洛阳独掌经纬天书和劫运天书,擎天真人用玄黄功德轮,镇压了香火天书。
    而那四卷天书,都并非今日的重点。
    需要几尊天仙齐聚,才能够破解,当然只有五卷天书之首的“道法天书”。
    道法天书之中,收录承载了许多传承印记,这种事情人尽皆知,可为何要用上“破解”这个字眼呢?
    原来当初黑狐他们在那颗天界星辰上,窥见那里人心不定,五衰之气蔓延,必是界内争伐太泛滥,导致一场出乎意料的大杀劫,修行高人凋敝,乃至于死气化为五衰之气。
    有足够修为在身的,都仓皇远离那一颗星辰周边星域,而剩下的小辈与凡俗,在五衰之气压制下,难以修行,已进入末法,各地传承无数,苦于无人能练成。
    黑狐等一众天仙,一时动了心,众人商议之下,心想不如取出传承,好增进自家修为见识,也可以在研讨之后,联手帮那颗星辰破了五衰之气,重现道法之世。
    如此有来有往,不枉仙道修行。
    为此,他们甚至还分配人手,部分人去翻阅自然天心,寻找此界当年道法昌盛时的山海地形、香火烙印、经纬元磁变迁、劫运发展痕迹,好等到收集翻阅了诸多道法之后,为此界造福,作为回报。
    然而可惜的是,真等他们收取种种道法传承的时候,却跟他们一开始商量的目标,出现了不小的偏移。
    那些天仙以下的功法传承,倒还好说,但凡是天仙境界的功法传承,各有他们祖师远游之前留下的守护之法,也略有几分镇压气数的用处。
    黑狐等人收取那些功法传承时,只是囫囵拓印下来,尚未及完全破解,得见真容,结果各家传承收录到一处之后,产生冲突,许多功法因此成为残篇。
    黑狐等人痛惜之余,对其他功法传承下手起来,就不那么温吞了,都是先在外隔绝种种阵法根基,使守护传承的机制,削弱到极限,再彻底夺走承载传承的印记。
    以至于那颗天界星辰上,用来镇压修行界最后些许气数的诸宗山门阵基,因此提前凋敝。
    那些翻查自然天心所得的种种过往痕迹,香火山海经纬劫运等等,也一转身,变成了他们用来瓦解那些山门阵法的手段。
    如此行事,贪掠不知节制,全然不留余地,才使他们后来触发了星辰深处的古仙手段,被一举镇压,全部流放。
    “因为他们被镇压的太突兀,所以道法天书之中,其实还有许多功法,被各家的手段护卫着,难以窥见真容。”
    关洛阳提醒道,“咱们把这些东西破解开来,补全种种功法,自然对人间大有好处。不过以前人间所得传承,是被动受惠,机缘巧合而已,如今咱们主动破解,便恐怕要担了这份因果。”
    “等你们飞升之后,或许要利用天书感应,寻得那颗天界星辰,使道法回流,偿还这份因果才好,不然的话,拖得太久,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变故。”
    众人都是正道天仙,所得传承久远,大有来头,更修行到这个境界,自然对因果缘法,也有所参悟,闻言纷纷点头,知道关洛阳所言不虚。
    叶广庭笑道:“本来上界之后,唯恐无所事事,既然有天外星辰这件事在,倒正好让咱们有个目标,到时候结伴遨游天界星空,沿途也可以开开眼界。”
    能为人间补全诸多功法,就算担了这份因果,叶广庭也觉得是理所当然,无需推诿。
    听到结伴遨游之事,太阴仙人在一旁微笑望了天师一眼,天师虽未回眸,二者自有默契。
    擎天真人目光一扫,默默想着,到时说是结伴遨游,自己反正独掌一卷天书,也可以自行感应那颗天界星辰,没必要跟他们离太近。
    他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年北海公主。
    关洛阳虽有许多敏锐之处,但对这些事毫无感触,又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开始吧。”
    皇觉真人和王剑仆也参与此事。
    众人祭起道法天书之后,各自投入一份心念。
    顿时只见幽暗深空,浩渺星辰,尽在眼前。
    那繁星点点,其实每一点星光都是一个光团,光团颜色不一,内部含有奇妙印记。
    或呈现出种种法宝状,钟鼎楼塔,刀剑印台,飘带拂尘,不可胜数。
    或成兽形,龙凤虎狼蛇羊,肥遗英招毕方等。
    当然最普遍的,是在光团里面呈现出玉简、书册的形状。
    众人对天下各家道法传承,皆有认识,见多识广,眼力高明,略一感应,就先各自寻上一些光团,等到破解之后,可以用来补全人间某些道法缺失之处。
    而太阴仙人进入这道法天书之后,化出月白身影,直往深处飘去。
    关洛阳还没想好从什么光团入手,眼见太阴仙人神情微妙,不禁有些好奇,便向天师询问。
    “玉寒,大约是感应到了她昔年所得传承的另一半。”
    叶广庭笑道,“当年她得到传承时,修为还不高,虽然知道有另一半传承在道法天书之中,也不能主动挑选,今日倒是可以让她圆了夙愿。”
    天仙之上可称帝君,而有人说,太阴仙人所修炼的《太阴生神妙章》,是超越了帝君,比帝君那个境界更高的功法。
    这话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
    因为太阴生神妙章,其实只是某个传承的一半。
    只有《太阴生神妙章》和《少阴化虚宝典》集齐之后,才算是那个传承的完整面貌。
    关洛阳和叶广庭一起跟了上去。
    这道法天书中的景象,并非真实星空,实际距离对天仙来说,当然也算不得有多遥远。
    太阴仙人很快就停留在了一团玉白光华前方。
    只见那团光华之中,一株小小的玉树悬浮着,那玉树似乎是中空的,琼枝玉叶内部都是通透空灵,但似乎还有生命,透出一种有节奏律动的气息。
    这门宝典传承的守护手段,尚未被破解,还需太阴仙人仔细感应,徐徐消磨。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一见玉树真形,关洛阳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那《太阴生神妙章》,能够开辟太阴道国,使得几亿亡魂如活人般生存繁衍,直至达到数十万生灵的数量,实在妙不可言,但太阴道国其实还是需要太阴仙人来维持的。
    所以已经打算飞升的太阴仙人,才会让她所有门下骨干,全力推动道国子民在方外凡界、雾海群岛之上,重建家园的事情。
    而这《少阴化虚宝典》,似乎正是用来制造一种虚空壁垒,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天地胎膜,这玉树外壳,就是壁垒,就是胎膜。
    掌握这太阴少阴两种传承,一并修炼,到了极高深处,开辟一易,或许就能自生自长,自行繁衍运转,而无需开辟者一直来施法维持。
    关洛阳心中暗想:我一切拳脚功夫,咒语灵能,都可归于真空天魔印,而刀法都可归于开天之刀。
    清浊二气,丹心烈火,空明星象等,不过都是用来凑齐开天要素。
    不过,这开天之刀,要想再有发展,也不能只盯着逆推太素这一个方向,还得想想顺着开天之后,该是如何演变。
    这太阴少阴传承,与我虽然道路大不相同,却也含有几许开辟之妙,不知道这道法天书里面,还有没有类似高明传承,却与我路数更相近的功法?
    他一念及此,立时运转自家手段,以开天之道的意境,静心感应起来。
    道法天书之中,所收录的传承功法浩如烟海。
    可是,真正把意识沉浸到这个地方之后,关洛阳却总觉得这里好似还有另一种更奇妙的东西,隐隐超然于举目可见的所有传承功法之上。
    或许太阴少阴合璧之后的完整传承,可以与这种感觉一比,但是也有微妙的不同。
    这种感觉呼之欲出,但是,无论关洛阳怎么仔细寻找,又总还是差了一步,不能使其真正显露出来。
    忽然,他感受到身边似乎有一轮青色大日,徐徐升起,光华普照,四时八风,定天地时序,辟开黑暗,镇压无序。
    原来叶广庭察觉到关洛阳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便将自己功法中贴近这方面的部分,展露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没有想到,叶广庭释放出自己的功法意境之后,有了与关洛阳同样的感受。
    似乎这里存在着一种高深无极的气息,但就是差了那么一步。
    他们两个的动静,惊动其他几位天仙。
    擎天走来,双手似握非握,向前一推,开向两边,如同大道朝天门户高,一夫走来,振臂开门,分转两仪,天地自现。
    随即擎天真人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他同样还是感觉差了一些。
    皇觉真人与王剑仆也各自出手。
    最后连太阴仙人,都从少阴化虚宝典的破解过程中清醒过来,散发自身意境,皓月当空,只是同样差了一步。
    关洛阳嘴角略微一抽。
    一个人是感觉差一步,这么多天仙强者,一起散发意境,还是感觉差一步,这道法天书里面到底藏了个什么东西?
    黑狐他们当年,居然能够收入这样玄妙难言的传承吗?
    就在这时,在关洛阳背后,陡然间有一轮功德神光显现。
    擎天、太阴、天师、王剑仆、皇觉,背后也同样显现出功德迹象。
    不止天道功德,更关键的是,他们身上都存有不少人道功德之气。
    众人各自惊诧,只因功德神光随隐随现,他们之前都是将功德神光隐去的,而现在他们并没有主动显化神光。
    ……是那股被众人意境触动的气息,反过来引动了他们身上的功德神光。
    映照了众仙功德后,那股气息终于彻底浮现出来。
    只见在这一片天书空间的中央,一个精微复杂的八边形图桉浮现。
    众人一见这个图桉,就都明白过来。
    那是天界星辰的传法古仙,在不知多么久远的时代留下的手段,曾经镇压了黑狐等天仙两千年的光阴。
    而关洛阳等人所感受到的那股玄奥气息,是这个囚笼神通,与天书中许多功法交感,酝酿出来的。
    所以那根本不是一个完整功法传承,而是以囚笼神通为核心,多种功法意境汇流共鸣的奇景。
    一缕又一缕的光芒,从颜色各异的光团中散发出来,在那囚笼上空交织,把关洛阳等人带入到一个奇妙的场景之中。
    那似乎是在一条大河畔,水气漫漫,芳草如茵。
    两道身影结伴而行,飘然游览于岸边。
    那两道身影都有些模湖,只能看出一者上半身如人,下半身如龙,另一者上半身如人,下半身如蛇。
    突然天空翻搅光芒,璀璨的河流从天而降,落入大河之中,大河兴浪,五色祥光照透蛮荒世界,一匹龙马,踏水而出。
    那如人如龙的身影,伸手安抚龙马,往它背上看了一眼,传出轻笑,随后那道身影转过头来,不知怎么,已经化作彻底的人形,四肢俱全,长袍广袖,高冠乌发,明眸含光,丰神隽永。
    又听水声滔滔,大地开裂,另一条大河浮现,从无尽深处,流淌而上,同样汇聚到地面那条大河之畔。
    地底大河之中,隐约有神龟浮现。
    那人临渊而望,投下一枚玉饵,喂食神龟。
    河出图,洛出书。龙马负图出于河,神龟列书出于洛。
    立在龙马与神龟之间的人影,终于看向第三个方向,抬手伸出一指,轻轻横画一笔。
    八荒六合,天地宇宙,万千星海,一画而成。
    “伏羲——”
    关洛阳勐然清醒过来,眼中灵光荡漾微波。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画,心神战栗,凭空生出万般感怀,无穷无尽矣。
    那幅场景实在太模湖了,模湖的好像只是当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旁观者记录下来的画面。
    但是那幅场景又太清晰。
    千年万年,也不会有半点澹忘,可以反复的揣摩,常看常新,得到无尽的玄妙。
    伏羲一画开天地,关洛阳想要找的东西,在见到那一幕之后,已经彻底满足。
    良久之后,关洛阳才定下心神,环顾左右。
    其余诸位天仙的神色也与他相彷。
    开天的道路,苍日的道路,擎天两仪,太阴守护,开元破法,天罚道心……
    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幅场景,每个人从那幅场景里面得到的东西都不同,他们都可以反复的揣摩,为自己的道路积攒丰厚的资粮。
    那副场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巧合,多位天仙,齐心协力,天道功德,人道功德,万般功法,囚笼神通,种种机遇,缺一不可。
    不要说是此界的天仙,以前从没有预料到过这种事情,就算是黑狐等人,甚至就算是当年那颗天界星辰上的修行者们,也绝不会料想到这样的一幕。
    过了许久,关洛阳才似笑似叹,满是敬佩的缓缓说了一句。
    “看过这样的一个场面,我百日之内,绝不想再看一星半点其他功法了。”
    说罢,他已离开道法天书,回转太素洞天。
    众仙或是颔首,或是低笑,天师曼吟,各自归去。
    至于道法天书里面的那些功法传承,已经被他们不约而同的推到日后再来顺手破解了。
    太清赤明,万仙万神,伏羲一画,阵道尹始。
    关洛阳在这一界的旅程,斗杀多少败类魔类、地仙天仙,都不值得让他有多少沉醉自豪。
    唯独那古老蛮荒的世界里,那天河地水,龙马神龟间的一道身影,令他心中豪情顿生。
    我闯荡无限,总有一日,要去见一见那尊圣贤,畅谈古今与诸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