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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不想时时刻刻都在你的羽翼下,被你保护。”图兰拉着景炎君,跑到到一座柳荫下的古亭避雨,将景炎君按在那表面被摩擦的十分光洁的石凳上,再次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雨水。英俊的轮廓就在他的腕下,只要有他们二人在的地方,即使是喧嚷的世界,也会变得安静。
    幸福是什么?不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是与心爱之人的床榻之欢,而是像这般,能与至爱之人有一方独处的天地,相惜至生命终止。
    “是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景炎君笑笑,握着图兰的手,一股热流自手心涌向全身,图兰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强大的内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得已将手抽了出来,偏过脸去大口呼吸着带着雨腥的空气。
    景炎君挂着歉意的笑拉回图兰,替他揉着有些发闷的胸口:“看,你的体质并不适合练武,一般人被内力冲破穴道时,虽然会感觉不适,但并不到你这接受不了的程度。”
    “所以……”
    “难道不喜欢我保护你吗?”
    图兰摇摇头,但始终没敢抬头去看景炎君的眼睛。
    景炎君宠溺的将图兰揽入怀中,揉着那柔顺的长发,似是安慰他不适合练武一般。轻叹一口气,语气中的无奈也是掩饰不住的:“你就这么不想在我的羽翼下?”
    “不想。”图兰果断的说出了拒绝的话,“我也想保护你,我也知道这是不自量力的,但是……”
    “我保护你就足够了,即使你适合练武,我也不会教你的。”景炎君笑出了声,望着逐渐转晴的天,拍拍图兰的后背:“朕是皇帝啊,如果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又将凭借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国家呢?”
    “感情与政权……并不是一回事。”
    “大同小异,朕的家事便是国事。”自从那次摊牌之后,也只有这种需要有意无意提示图兰,自己是那拥有至高无上权力之人的时候,景炎君才会使用“朕”的自称。
    天空不再落雨,景炎君便拉起图兰,朝驿馆走去。街道上已经多了很多神情轻松,难掩兴奋的百姓,想必便是审判已经结束,张予人即将得到他应得的惩罚,便如这冬雨后的晴天一般,江南也终于迎来久违的希望之光了。
    南朝虽然惩罚制度苛刻,但无疑,景炎君是一位明君,也正是因为这人人惧怕的刑罚,所以才鲜少有人犯案,各地的牢狱中都没有关押几位犯人。敢明目张胆的在江南敛财作恶,这些脑满肠肥的官员也离死不远了。
    接下来的这场恶官被诛的好戏,可是所有百姓都想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贰拾玖〕三刻温柔
    “说你是暴君,你受之无愧啊。”图兰笑的很开心,连他自己都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明明他是不占便宜的,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甜蜜。在一场长久的爱情中,先死的人一定是幸福的,因为他不必忍受离别之苦,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是甜蜜的,而留下来的人,不仅要忍受与爱人离别的痛苦,还有永无止境的孤寂。他用这个诺言捆绑住他,一是希望他能活过他,而另一方面,则也显出了他内心是希望图兰能陪着自己的。
    再怎么强大的人,终究是有脆弱的一面的,即使是万人敬仰的皇帝。
    谁说帝王多情?
    无情者多,专情者少,然而景炎君偏偏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严苛赛始皇,爱民甚文景,明治媲太宗,德行堪汉武。明明是个“四不像”,却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也只有做个暴君,才能满足你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景炎君脸上的宠溺始终未卸下,若是这样的他被朝中大臣看到了,一定会高呼皇上被那个异域的男宠迷的神魂颠倒,已经不明事理了。
    “别这样,我不值得你拿江山来宠。”
    “若连你都不能宠,朕打下这江山的意义在哪里?”
    “那没有我,你还不做皇帝了?”图兰气极反笑,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说稚言?“都说童言无忌,可你是口无戏言的皇帝,也应当注意言行举止啊。”
    图兰进了屋子,假意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实为甩去靴底的湿泥,动作早已脱了稚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美。
    关上门,景炎君便从身后搂住了图兰,将图兰一个后仰,几乎是平躺的放在自己腿上,算不上粗暴,但力道绝对不轻的脱去了那双暗绣金丝,嵌着几块通透碧玉的莲靴,用那双温热的大手抚摸着图兰冰冷的脚,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明知自己体虚,还不穿袜子,早看你走路有些不对劲,莫说找不到了,回了京城,朕便赐你一打袜子,每天都换他几双!”
    又自称“朕”了,说明景炎君真的有些恼了,不过图兰也没反驳,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那手温柔的揉搓着自己的脚,十分享受的靠在景炎君肩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怎么,困了?”图兰的反应并不在景炎君意料之外,只是他也起了玩心,不由得想逗逗他的爱妻:“为夫可是在为你犯的错误补救,你倒十分悠闲,别睡了,马上该‘干活’了。”
    “干活”是什么,不必解释,图兰懂得。
    话一出口,本来昏昏欲睡的图兰立刻精神过来,摇着手拒绝,这些天不分昼夜的欢爱已经让他身体吃不消,能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居然还要,当真是想让自己怀上他的龙种。
    “皇上,我知错了。”
    “哦?你错在哪儿?”
    “……不该对皇帝不敬。”
    “还有呢?”
    “不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爱卿知道就好。”即使想得子的欲望很强烈,但是景炎君也知道图兰的身体受不住,若是不休息的话,一定会坏掉,不能因为他一时的激动而伤了图兰。
    看着景炎君面部表情的变化,图兰暗喜,终于可以安稳的睡几觉了。
    立刻脱了外衣跳上榻,景炎君无奈的笑笑:“你要是和我欢爱时这般主动就好了。”
    图兰没再回应,裹上被子,一个鲤鱼打滚便把自己缠了个严严实实,打算梦周公了。
    景炎君再次笑笑,转身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望着逐渐转暗的天空,怅然的叹了口气。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若是能像徽宗一般逃避责任而退位也不错,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一次次将图兰送入虎口才得以巩固的王权。放弃,或许是一概否定了图兰的牺牲,可坚持,或许是让图兰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之中。
    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也深陷于自己的心局中,无法脱身。悲哀至此,亦是得到这权力需要付出的代价。
    图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放肆的睡姿让他衣衫凌乱,不过这种自由的感觉也是他向往了很久的,直到醒来时,他都感觉应该是景炎君偷偷回房间对他做了什么,只不过身体并没有酸痛,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有半夜多次来为他掖被角的景炎君知道,他的爱妻睡相到底有多么糟糕。
    “景炎,我的头好晕……” 图兰脸都来不及擦,就被景炎君一勺一勺喂着菌菇红果汤,看那微红的小脸儿还真不像是装出来了。景炎君半气半笑的责了他一句:
    “睡了那么久,头不晕才怪。”
    在世俗中,动了真情的便是输家,然而即使如此,还是心甘情愿的沦陷于温柔的幸福中,不愿从这一夜美梦中醒来。
    什么永远,什么天长地久,全都是说给痴人听的,当他们年华老去,且不说此情能否至死不渝,身体早已化作尘土埋于地下,真的还有人记得他们当年的荣耀吗?……或许,只有真爱才能永不被尘埃蒙去光辉。
    那么,谁是输家呢?
    图兰被逼无奈,含着眼泪咽下最后一口汤,强忍着头痛再次头沾了枕头,却被景炎君一把拉起,几乎是拖着起来穿好了衣服,“躺着只会越来越难受,快起来。”
    图兰当然不愿,景炎君也只好拿出杀手锏:“我们今天要回京了,快收拾好。”
    回京……
    图兰一听这个词,失落之情难掩。
    回去,不仅两人独处的时间要减少,更是无边痛苦的地狱,逢场作戏,觥筹交错,直到残破的身体四分五裂,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可这一天迟早要来的,能有这尽情放松的几日,他就该感谢老天了,怎么还敢奢求呢。
    那一抹苦笑被景炎君看在眼里,即使成熟了,可那喜欢把心情挂在脸上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景炎君拉住图兰的手腕,粗暴的将他揽到自己的怀里,不顾那吃惊的反抗,扣住那不断乱动的头,攫取着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唇,吮吸,噬咬,让怀中人更加清醒,他是活在这个世上的,他是真真切切在他身边的,他是……不会放开他的……
    图兰只是吃惊,但并不想推开,比起回京,还不如让自己就这样窒息在这个吻中。直到他环着景炎君脖颈的手臂垂下,景炎君才放开他,发觉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图兰,回去之后,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图兰大口喘息的空隔挤出了两个字
    “先不能告诉你。”景炎君露出了久违的奸诈表情,将图兰捞起,夹在腋下走出房门,这吓了图兰一跳,连正厅的绝尘都惊的不轻,却也不敢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驿站,去了街上。
    若是就这么看着他们走,那绝尘也没有为人臣的戒心了,虽然只是一介武官,但绝尘的头脑并不差,否则景炎君也不会将审判张予人的任务交给他。于是,绝尘只是在二人后面悠悠的跟着,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江南的百姓谁人不识皇帝和护国大将军,景炎君顾自走进一家茶馆,找了一处较僻静的座位将图兰放下,绝尘上前,自觉的在掌柜面前放了足够他将这小店翻新一遍的金锭,掌柜颤巍巍的想要拒绝,却被绝尘修罗般可怕的眼神吓了回去,只有吞口水,吩咐小二准备菜的份儿。
    事实上,景炎君只是口渴,想最后喝一次江南的碧螺春罢了,即使味道不及贡品那般香醇,却有一种独特的风味,算不上好喝,但容易让人上瘾。
    此次回京,不知何时才能故地重游,身边,是否还能跟着这位美人……
    景炎君开始格外珍惜与图兰在一起的时间,仿佛预示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一般。
    小二端着茶壶上桌,图兰先用那热茶将三人的茶杯洗净,虽然掌柜拿的是自己珍藏多年的瓷器,连爷爷都没舍得用过,但景炎君还是十分欣赏那素手斟茶、转杯的动作,也就用眼神瞪退了掌柜,似是在威胁他不要打扰他的雅兴。
    为了配合这美景,绝尘还被允许与二人共坐,虽然他竭力推辞,可还是不敢违抗那人的旨意。
    掌柜哪儿还敢多嘴,立刻亲自上街去买江南有名的桂花糕去了。
    图兰刚洗好茶盏,小二就又奉上一壶碧螺春,图兰笑笑,斟满了三才碗,轻扣瓷盖,双手推到景炎君面前。
    清茶配佳人,哪儿有不用之理,景炎君大喜,揭开瓷盖,轻嗅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将盖上的水珠刮在碗沿,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好茶。”
    图兰正要将另一碗递给绝尘,却被绝尘“受宠若惊”的拒绝了,后者双手接过,仿佛还有些后怕,他哪儿消受得起皇上的爱妃服侍啊。
    “绝尘,那工程进行到哪一步了?”景炎君的话在绝尘耳中从来都是掷地有声,即使声音再小也如雷贯耳,反应过来立刻俯首回答:
    “即将竣工。”
    景炎君有些好笑:“坐着还低头,这动作别扭的很,若是朕准你坐着,便无须多礼。”
    “臣子之礼不可省。”
    “那你为何不跪下。”
    “皇上旨意不可违。”
    景炎君闻言哈哈大笑:“朕说不过你啊。”
    图兰轻抿一口香气四溢的茶,烫得很,真不知道那个人刚刚是怎么喝下去的,不过,这也说明,他们都是希望这一刻能停下来的吧……
    香甜的糕饼被盛在精致的盘子里呈上,桂花的香气,与初识景炎君那时的桂花酿并无不同。图兰并没有吃,而是轻嗅着那好像能甜到人心里的气息,不知不觉,泪就流了下来。好奇怪,明明是甜的,为什么他这么想哭呢……
    景炎君猜到了图兰在想什么,伸手拈起一小块桂花糕,不由分说,掰过那泪痕纵横的脸,塞进了那红润的嘴里,让人心里暖暖的,即使是强制的动作,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那颗真心。
    糕饼在口中融化成了一股蜜汁,流淌进了心里,所有的苦涩都消失殆尽,剩下的,也只有甜蜜了。
    图兰笑笑,抬手饮了一大口茶,状似豪爽的拍桌要酒,小二刚想说茶馆没酒,就看到绝尘吹着刀刃上的灰尘:“不会去买么。”
    于是,酒来了,还是三十多年的女儿红。
    图兰喝了个酩酊大醉,景炎君也并没有阻止他,虽然现在这样待孕的身体酒精摄入过多会对他自己造成伤害,不过他的酒量差到一杯倒的地步,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不过,将不省人事的图兰带回京可是要比他清醒时简单多了,至少不会哭闹,但时不时的醉呓和拳打脚踢,还有要停下马车给这祖宗吐出肚子里的酒可就麻烦到让人抓狂,绝尘甚至都有些害怕回了皇宫,万岁爷要鼻青脸肿的从马车上下来。
    不过,显然这是多虑了,这样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身后的车厢就传来了有节奏的撞击车壁声与即使被捂住嘴也掩不住的痛吟……
    图兰被翻来覆去的折腾,酒都醒了,然而景炎君却还没有结束他的“暴行”。
    “和你说过多少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再一次用力挺入,图兰叫了出来,紧紧抓着身下座椅上垫着的锦被,明明来时自己还强与他保持距离,这会儿那矜持倒是被粉碎的一丝不剩,他真是要被景炎君吃定一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皇陵之诺
    皇陵,既神圣,又让人恐惧的地方。
    这里是皇帝安睡之地,也是殉葬者命断之处,是盗墓者做梦都想侵入的地方,也是生前荣光四射的君王想竭力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
    图兰被带回皇宫,喝了一些补药便迷迷糊糊的睡去,再次醒来,白玛就道景炎君宣他陪同出行。
    图兰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哈欠:“白玛,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明明你也一起去了江南的。”
    白玛冷笑道:“王爷你还想得起我?若不是为了和你一起不被人打扰,我也不会被那暴君,被那枉为人的禽兽打晕了放在麻袋里度过那几天!”暴君是指景炎君,那么枉为人的禽兽,大概就是绝尘了。
    显然,白玛是狠狠地在自己心里的账本上画了一笔,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图兰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自责没发现贴身仆从不见的同时,也让白玛为自己更衣,白玛意外的没为他挑选素白的衣衫,而是拿了玄黑的外套,说是今天的场合比较严肃,需要穿庄重的颜色,这是盛公公特意来吩咐的。
    图兰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出门前恰好看到了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打金黄色的袜子。
    景炎君也真是说到做到,竟然真的赐他这么多袜子,莫不是真让他一天几双的换?不过说起来……
    “……白玛,我好像没穿袜子。”
    “岂止是袜子,你连鞋子都没穿。”
    图兰猛然发现,自从去了江南之后,自己的记性就变得很差。然而白玛没给他留面子:
    “坠入爱河中的男人都是呆子。”
    出门便有马车迎接,昨晚图兰是睡在养心殿的,当时是因为他的竭力要求才搬出了未央宫,若是现在住回去了,怕是一辈子也谈不出来了,所以即使昨晚醉醺醺的,图兰还是要死要活的不回未央宫,无奈之下,景炎君也只好让他留宿养心殿,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只不过走是一个形式罢了,何必这么在意。
    图兰上了马车,车厢晃来晃去,没一会儿就又有了睡意,就在图兰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个太监掀开帐子,小声提醒他:
    “御史卿大人,该换车了。”
    哪儿来那么多繁文缛节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换车!
    图兰下车的时候是带着气的,脚跺在地上发出闷响,不过在看到另一辆马车上的人是景炎君时,气势立刻就软了下来。
    “拜见陛下。”图兰拱手作揖,偏偏省了一个“臣”字,不过也对,他是大漠的王爷,并不是南朝的臣子,这样一想,也没人感觉不妥了,因为御史卿本来就是个不妥的存在,各位老臣也早就想开,如果抓着这位大漠王爷的事不放,那么最后气的七窍生烟吐血而死的绝对是他们这帮老骨头,索性,只要皇上不做出什么有违正道的事,便闭两只眼吧。
    图兰上了马车,帐子一放下,就放肆的枕到景炎君的大腿上,“景炎,又是一大早就叫我起来,我还没睡够。”
    “你啊,一天天就知道睡,莫不是已经怀上朕的龙种,开始嗜睡了。”景炎君的语气是宠溺的,作势摸了摸图兰的腹部,不满的叹了口气:“别说孩子了,这些天给你补的都没长身上,单薄的像张纸一样,朕的龙子会营养不良的。”
    “我从一开始对能怀上孩子就没什么信心。”图兰噘着嘴摆弄着手指,“毕竟我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身体真的发生变化了。”
    “若是真的有变,也容不得你不信。”
    图兰拢了拢散在景炎君腿上的长发,不知从哪儿拉出一根丝带来系上,马车的颠簸又让他昏昏欲睡,只是一盏茶的工夫,景炎君再回头,那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小祖宗就又睡了起来,看他这样子,真是怀孕之人的嗜睡。
    景炎君无奈的取过一张毯子盖在图兰身上,借机揩油的摸摸那纤细的腰身,虽然摸不出什么动静,但还是让人很愉悦,或许这真是得子之前的兴奋吧。
    图兰感觉自己没睡多长时间,就又被人拉了起来,还好他没有起床气,不然就难堪了。只不过当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这是……哪儿啊?”
    “皇陵。”
    图兰闻言一惊:“那不是给死人住的地方吗。”
    景炎君哈哈大笑:“没错,等以后朕死了,就葬在这里。”
    图兰觉得这话不吉利,想去捂景炎君的嘴,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人生自古谁无死,在正常不过,不必顾忌。”
    图兰不在出声,低着头跟在景炎君身后进入了那阴森的石门。看出了图兰心里在打鼓,景炎君一抬手,便有侍卫上前点燃了墓道两侧的火把,摇曳的火光映明了景炎君棱角分明的脸,一把拉过图兰,大步朝深处去。
    图兰并不是第一次违抗景炎君,但一动不动的不挪脚却是第一次。
    “怎么,害怕了?”
    “不是。”图兰的眸子中明显有跳动的恐惧,但还是在嘴硬。“我不怕死,但你现在不能死。”
    显然,图兰是误会了什么……
    景炎君一愣,“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让你殉葬吧。”
    图兰脸一红,立刻别过眼神不再去看景炎君。
    景炎君再次大笑:“放心吧,继续走下去,朕还要和你再定下一个承诺。”
    又是承诺,图兰皱眉,显然是不满,但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跟着景炎君继续往下走。
    图兰装作不经意的望向墓道两侧墙壁上的壁画,连贯起来,似乎正好能组成一个故事,但无非是帝王生前的丰功伟绩,征战场景,知道壁画上出现了刺目的大红颜色,图兰才停下脚步去仔细看。
    “眼力真好,这便是你初入京城时嫁给朕的仪式场景。当时结彩十里,普世欢腾,唯有丹青师的画笔才能让盛景流传,这是朕的私心,一起带入坟墓,就不用担心来世会忘记了。”
    会忘记……
    图兰低垂着眼睑,拉着景炎君的手微微颤抖:“你能……把我一起带入坟墓吗?”
    “这便是那下一个承诺。”景炎君微笑,轻轻在那朱唇上啄了一下,领着图兰继续深入。温情让陵墓的阴森消失殆尽,只要有他们二人的地方,即使是冥府,也绝不会孤寂凄冷。
    王陵若是没有机关的保护,恐怕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后人盗的片甲不留。景炎君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的地砖,虽然嘱咐了图兰踩着他的脚印,但毕竟不可能一步不差。
    图兰由于太过于小心,失去平衡而碰到了危险的地砖,机械高速运转的声音回荡在悠长而黑暗的墓道中,景炎君也吓了一跳,顾不得什么机关,拉住图兰将他推到了墙壁的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微微颤抖的人。
    图兰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不过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之类伤人的武器,反而是两人靠着的墙壁向内深陷,来不及反应,便顺着阶梯滑了下去。
    “你啊,真是不想参观朕的陵寝,这下倒好,直接掉到工匠设计的捷径里了。”景炎君用手臂支撑起身体,他身下的是毫发无伤的图兰。吐出一口混着尘土的唾沫,景炎君伸手拉起了图兰。
    图兰一站起身便从上到下把景炎君摸了个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一口气,惊魂未定的缩进景炎君的怀里:“你干什么带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是你把它变得危险的吧。”景炎君的语气依旧宠溺,只是多了几分无奈。
    用随身的火石点燃了主墓室墙壁上的宫灯,黑暗的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图兰惊讶的抚摸着那雕工精美,还镶嵌着黄金与珍珠宝石的豪华棺椁,仿佛这不是用来放置人遗体的容器,而是一件惊世骇俗的艺术品。
    “这是双人的合葬棺。”景炎君内力深厚,不难想他能轻易举起这沉重棺盖的原因。
    棺椁内里用金线绣出龙纹的大红锦被做内衬,空间容下二人绰绰有余,不等图兰细看,景炎君就翻身躺了进去,仿佛这并不是棺椁,而是他的龙榻。
    “你……”图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景炎君伸手抓了进来,疑问也被这一下忘到了后脑勺,只能傻呵呵的问了一句:“万一我胖了怎么办……那这棺材可就不够用了。”
    景炎君大笑,用力揉了揉图兰的头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朕本想让工匠打造的大一些,可又一想,若是你我胖成了力士的体型也是无用的。不如你胖了,便睡在我身下,下辈子你依旧是我的爱妻。若是我胖了,你便安稳的睡在我之上,这辈子你被我压在身下吃的死死的,下辈子也该你折磨我了。”
    那笑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只是希望死后也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
    “那,之前的诺言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若是你先于朕死去,待将你安葬在朕的陵寝之后,朕便攻打大漠,若是朕先于你死去,便放你离去。”
    图兰没再应声,只是静静的卧在景炎君的怀中,即使这个人再怎么风光,再怎么无情,真实的他也是脆弱的,希望有人陪的。从小,他因不是长子而不受宠,为了自保,他伤害了很多人,也注定要走一条没人愿意与他为伍的道路。
    而他呢,他图兰什么都不算,只是他的爱宠。
    即使如此,能留在他身边,让他不再孤独也就足够了。
    不过再怎么温情,寝在棺材里终究是不雅的,图兰浑身不舒服,执拗的将景炎君一并拉了出来:“回去,不要在这儿……”
    景炎君发现,自从图兰对他敞开心扉之后,他就越来越想大笑,如果早知放下心里的芥蒂就能获得幸福的话,当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图兰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的。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们的余生来补偿……
    呼吸着不同于陵墓中的新鲜空气,图兰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脸一红,便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早知道你来不及用膳,御厨房已经做好了你爱吃的莲子粥,都在食盒里温着,快去吃吧。”景炎君将图兰推进马车,吩咐侍从将图兰送回将军府,而绝尘却是跟着景炎君回了宫,这些天不在宫里,李文时昨晚就已经疯了似的向他哭诉这群没良心的官员怎样怎样,不过他昨天是需要休息才将李文时赶了出去,今天又起了个大早了却一桩心事,接下来,就该剔除朝中的祸害了。
    先皇在世时并未打压外戚,所以现在朝中大臣分为几派,表面上齐心为他效力,实际上都打着各自的算盘。景炎君为人太过强势,且深得民心,活着的时候他们起不了大风大浪,那么死后他们一定会有动作,为了巩固自己与后代的王权,他再不做些什么的话,这江山岂不是要易主。
    “朕今日有一决定,”景炎君望着座下的众臣,语气十分强硬,“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没人敢应声,此时的金銮殿中,哪怕是掉一根针会听得清清楚楚。
    “朕要……彻查先皇生前的所作所为,还原历史。”
    景阳的的确确是杪筠最爱的人,也是最爱杪筠的人,甚至死前都念念不忘,景阳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但却不是一个称职的爱人,否则是绝不会一次次将图兰推入火海的。
    如果我现在补偿,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叁拾壹〕宫廷之变
    图兰腰酸背痛的跌在榻上,仰头望着深红色的帷帐,在心里催眠着自己。明明累得要命,合上眼却睡不着,乱七八糟尽是一些回忆的片段,理也理不出头绪,乱成了一团。
    图兰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乱,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出门去散散步。
    白玛见他脸色不好,就拜托将军府的厨娘给图兰熬了一锅人参汤,正好图兰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只能喝些汤水,两人便到花园的石亭里坐着聊天。
    为了防止图兰受凉,白玛还特意取了一张软垫,铺在冰凉的石凳上,望着图兰优雅的一口口喝参汤,之前对这位主子的小不满也都像雾散一样消失了。
    “王爷,”白玛用指尖轻点石桌,只可惜,不管表现得多么严肃,在图兰面前都像是开玩笑一般。“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暴君了。”
    图兰拿碗的手一抖,里面的参汤差点泼了出来,白玛立刻稳住他的手,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白玛立刻手忙脚乱的转移话题,可图兰却像没听见他的补救一般,薄唇微微颤抖:
    “是啊……已经回不了头了……”
    “可是申屠羯呢,你不去找他了吗?”
    图兰又是一惊。
    白玛不是那种喜欢揭人伤疤的人,他只是不懂情感方面的事罢了,见图兰眼中跳动的不安更加强烈,他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主子,记得都快哭了出来。
    “他是……景炎的弟弟。”这一点白玛早就知道,闻言也没表现的太过惊诧。“我没有侍二夫的想法,也没打算让他们二人都留在我身边,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不是吗……”图兰牵强的笑看的人很心痛。
    “如果要我选的话,我一定会留在景炎身边,即使他欺骗我要比景凌更甚,但总好过……我会不幸福。”
    “那你不回大漠吗,可汗他也在等着你啊。”
    “我虽生长在大漠,父兄对我有养育之恩,可身体已经给了景炎,即使回去,我的心也是系在景炎身上的。”
    “可汗会伤心的,毕竟……”
    图兰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晴朗的天空微微笑着:“我相信兄长会成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