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奔波数个小时,赫湛北早已精疲力竭,后背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直到此刻,直到他看见这个女人安然地坐在这里,他那颗不安的心,才终于了回落了些。
“别人,哪个别人?难不成你还会担心我?”
苏夏闻声抬眸,黑黝的瞳仁中却漾着明显不信之色:“别再跟我继续演戏了,你不累,我听着还累!”
“我不跟在这吵,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知道现在苏夏还带着情绪,赫湛北并不想再这些意气之言上浪费口舌。
可他这么想,苏夏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回去?回哪儿?那个用谎言编织成的家么?”
寂静的病房内,随之响起一阵冷嘲声。
苏夏冷着张脸,眼中满是不肯妥协的执拗:“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就想呆在这里,你要回去,那你就自己回去!”
说完,苏夏就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胳膊,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坐在守在床旁,不再回头看一眼。
赫湛北见此,就知道苏夏这回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
“这里是病房,不是你用来睡觉的地方,跟我回去!”
既然说不动苏夏,赫湛北干脆抬腿上前,一把将苏夏从座椅上扯起来,然后沉着张俊脸拉着身旁的女人朝病房外走去。
可却很快遭到了苏夏剧烈挣扎!
“你干什么拉我,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已经没资格管我了知道吗!”
就在两人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苏夏终于一个用力,甩开了那只紧拽着她的大掌。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没资格?”
像是被触及了心里最隐秘的痛处一样,赫湛北的目光越发阴沉下来。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用着近乎咬牙切齿的语调说道:“只要我们还是夫妻一天,那我就是你的丈夫,我就有资格管束你!”
她越是想逃离他,他就越是想紧紧抓住!
谁也无法阻止!
赫湛北明知自己不该有这种错误的想法,可他就是想那么做,并且不顾一切的!
“好,那我们就离婚!”
面对男人强势的威胁,苏夏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早就想跟我离婚了吗?现在我成全你,只要我们一离婚,那以后就再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谁也管不着谁!”
房间内,有片刻的寂静。
而后,才响起男人近乎咬牙切齿的质问声:“你想跟我离婚?”
紧握双拳,赫湛北的手背上瞬间涌出一根根颜色暗戾的青筋,好似他最害怕的结果,正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在他的面前缓慢上演着。
望进男人幽暗无垠的墨瞳中,苏夏的目光微微一滞。
离婚。
她真的想跟面前这个男人离婚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话已说出去,她现在没了退路:“对,毕竟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也知道我和你的这段婚姻,是错误的!”
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再开口时,苏夏的眼底只剩笃定之意。
在她看来,她的意愿,她是否想离婚,早就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事了,最关键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里,从没有她的位置,不然现在,她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间病房里了!
“所以你要纠正这个错误,离开我?然后好早点回到我哥哥的身边?”
赫湛北语调逼仄地追问着。
眼眸深处却暗藏着一片沉痛之色。
他明知这一次次的质问,不会换来自己奢求的那个回答,却还是选择了去直面这种锥心之痛,只希望,能发生最不可能的那种可能……
能有哪怕一次,他被出于真心的选择,而不是无可奈何,被选择!
“妈妈,我想要这个变形金刚的玩具,你可以给我买吗?”
“你都几岁了,还玩什么玩具,你哥哥爱吃城西的那家蛋糕,我们赶紧过去了,不然晚了就买不到了!”
“那蛋糕可以买巧克力味的吗?”
“不行,你哥哥喜欢吃香草味的。”
“哦,那妈妈……”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多话!”
“……”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有一次,被选择了。
可在被选择的同时,他也被抛弃了!
因为在他那个母亲的心里,真正想带走的,从来都不是他!
在赫湛北思绪沉陷在过往记忆中的同时,苏夏却一直抿唇不语。
她知道她应该回答‘是’,果断地表述清楚她想离开他的决心,可不知为什么,那些话,突然变得那么难以开口说出来……
尤其是当她在心里问自己,她决定离开这个男人,是不是因为她真的想回到最初的那个对她温柔贴心的赫湛北身边时,那种不确定的犹疑之感,便越发在她的心里根植!
“你说话啊,你快回答我!”
男人掺杂着几分恐慌的催促声再次从身前传来,赫湛北抬手扣住身前女人的双肩,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让他一寸寸加重手上的力道。
而在苏夏被捏的生疼,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气息:“夏……”
“夏……”
“夏夏。”
低低的呼唤,在房间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出。
正处于争执中的赫湛北和苏夏闻言,身躯皆是一震!
惊怔着转过身,苏夏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只是不久前还呈现昏迷状态的男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此刻正满眼温柔地看着她……
熟悉的感觉袭卷心头!
惊喜,后怕,担忧,激动……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以至于泪水就那么不受控制地从苏夏的眼角快速垂落!
顾不得自己刚还和身旁的人在争吵,苏夏随即俯身就朝床头靠去:“是我,湛北哥哥,你终于醒了!”
带着哭腔的语调,苏夏凝望着床上的男人,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一样,将这段时日以来所承受的一切,都借由泪水一同宣泄了出来。
而同在病床一侧的赫湛南见此,也是又惊有喜!
比起当即喜极而泣的苏夏,他则快速转身,用着最冷静的姿态将研究中心相关的医生都给叫了过来,只是那垂在身侧轻颤的双手,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