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凌嘉诺。王灿瞥了一眼他腿间支起的帐篷,眯了眯眼睛,然后皱起眉头朝凌嘉诺训道“磨蹭什么?动作麻利点。”
凌嘉诺非常听话的加快了速度,两手分别在大红袍脚后跟处摸了一把,确定他身上没有武器便起身将他身边的人如出一辙地检查了一遍。完了后,退到王灿身边,由着大红袍身边的男人检查他跟王灿的。
大红袍见自己的人点头后,便笑着招呼王灿入座,然后将手里的金属箱子提放到桌子上,打开推给王灿。“灿哥请便。”
“齐哥的为人阿灿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既然杰哥信任阿灿,阿灿自当不能让杰哥失望。这是货,齐哥验一下。”王灿将货与钱放到一处,任由大红袍打开一袋捻在嘴里偿。
凌嘉诺没什么好客气的,上前将那箱子钱全部翻了一遍,大红袍听见刷刷声小眼睛缩了下,很快又笑开了。“怪不得灿哥要把杰哥的宝贝带来,原来嘉诺还有这么一手本事啊。”
凌嘉诺不语,只是手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这么仓促的时间,他也不是为了数钱,只是,里面有没有新币跟假币,却是要检查的。王灿似乎对凌嘉诺非常放心,并不去看那些钱,只跟大红袍聊道“杰哥身边不养废人,既然宝贝他自然是他有值得宝贝的地方,要不这么大老远我干嘛带他一小孩儿出来。”
大红袍没接话,麻利的连着拆了好几袋货出来,一一尝过后,终于是忍不住兴奋起来,他自己虽然也能搞到一些货源,但是,成色都没有唐文杰这批货好,他从刘川手里倒是也可以搞到这种好货色,可刘川要的价钱就贵得多了。
“合作愉快!”交换了箱子,大红袍跟王灿握手,然后同时出了屋子,两边的人各自拥着两人上了自家车子。
“灿哥,我们不走吗?”
凌嘉诺听有人开口,也转头去看王灿。这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呆久了被人围了可不是好玩的。
王灿靠着椅背上,想了会儿才睁开眼睛道“总觉得太顺利了。”
凌嘉诺盯着快要不见路的天色,心里也感觉这趟太顺利了点,不仅他们一直担心的刘川没有动手,连大红袍也正直得跟个正经生意人一样,太诡异了。“灿哥,这里好像就这一条回城的路吧?如果前面有人堵咱们的话怎么办?”
王灿显然也是忧心这点,“叫大刘他们过来接应,我记得前面有一片大棚,那里挨着河道,有一条小路,让大刘想办法把车子从小路开进来,在路口等着。嘉诺你带上钱,坐大刘他们车子从小道走,出去后别耽搁,直接回北城。”
“好!”凌嘉诺坐到车门旁边,从座位底下拉出行李箱,将箱子里的钱全部倒进去,然后把箱子递给身边的人道“箱子你们提着,遇到麻烦你们两个护着箱子先走,剩两个人跟着灿哥。”
“嗯!”接过箱子的两人闷声应下,凌嘉诺的意思他们都懂,如果真遇上麻烦了,箱子在手谁里,谁就最危险,但他们也都没有推脱。他们都是王灿的心腹,都是忠心护着王灿的。反倒是王灿听他们应下后,突然开口训道“瞎说什么呢?钱要不在我手里才不正常呢,嘉诺你少插嘴,一会儿护着钱赶紧回去,我这边你不用管。”
凌嘉诺垂着眼不语,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一个急刹停下,他拉开车门提着行李箱跳到了对面的车上,路边一个人影立马跳上王灿的车,刚好补上他的位置。眨眼功夫,车便开了出去。凌嘉诺见这辆车上只有两个人,拉下脸问道“其他人呢?”
开车的大刘回道“今天一直有尾巴吊着,我只好留了几个人继续跟他们放风筝了。”
黑漆漆的远处,王灿他们车子的尾灯越来越不可见了,凌嘉诺只觉得浓厚的夜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我们也走吧,不要开车灯,等上了大道再说。”
黑灯瞎火、磕磕碰碰开了一路,等上了大道,凌嘉诺几人才松了一口气。大刘技术不错,先前在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颠簸了半天,速度一直不慢。凌嘉诺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离跟王灿他们分道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正常来算,王灿他们应该是进了市区才对,可王灿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
――――――
“灿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王灿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将外套里面的衬衣拿刀子割下一溜布,缠在手臂上流血的地方。“妈的,大红袍那个贱人,竟然跟刘川合计暗算我们,他奶奶的最好落到老子手里,不然弄死他个死胖子。我们再往后退一段,那里有个水泥厂,这里离市区已经很近了,他们不敢大张旗鼓派人出来,等收拾掉这几个杂毛我们就算安全了。”
凌嘉诺跳下车,跑了一段才摸到水泥厂外面,听见里面几声消音手枪的声音,他也顾不得守在外面了,沿着墙根走到一处窗户下,翻身就进去了。
王灿躲在水泥罐后面,刚伸头出来,就见对面刚才对枪的那人软趴趴倒了下去。他愣了一下,脸色一变,低咒一声,立马从水泥罐后面闪了出来。藏在周围的几人同时朝他开枪,即使他身姿灵活也被打中了两枪。凌嘉诺心一跳,也明白王灿是知道他来了,赶忙摸到刚才开枪的地方,从背后把人一个个放倒,只是他才敲晕了三个就被发现了。
见暴露了,凌嘉诺也不再躲着,他身手没王灿好,但是,跑路速度却很快,根本没绕什么弯,一个加速就冲到了王灿那一边。王灿开枪又逼退了两个人,拉过他踹开楼梯口的水泥捅就往楼上跑,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但还是碍于王灿的凶残,并没有跟得太紧。
王灿拉着凌嘉诺一口气上了顶楼,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他妈回来干什么?”
凌嘉诺生生受下,脸上火辣辣的在寒风里更是刺痛,连耳根子都翁翁作响。远处的高架灯照在楼顶,他可以清楚地看见王灿苍白的脸色和气得哆嗦的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指着王灿拿枪的手道“你受伤了。”
王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紧握的手枪,枪管垂着,血水一滴滴正往下落。他喘了几口气怒道“我不是跟杰哥打电话说让你跟着大刘他们几个先回去吗?”
“我不放心你,我等大刘他们出城里才折回来的。”看他还要骂,凌嘉诺赶忙道“要打要骂回去再说,先把楼下那几只解决了吧。”
王灿酿跄着走到楼梯口,伸头往下面看了看,那些人估计一层层在收,暂时还没摸上来。他回头看了眼趴在栏杆上往地下看的凌嘉诺,黑着脸道“不用看了,这破楼根本没建完,四周都是空的,除非跳楼,要不然我们只有把底下的人解决了才能下去。”
凌嘉诺不甘心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失望地发现,真如王灿说的――他们是被困在楼顶了。王灿看他低落地走回来,有些不忍心地安慰道“放心吧,咱们折了五个人也不是白折的,对方折进去的更多,下面最多还有十个,全灭了就安全了。”
十比二吗?苦笑一声,凌嘉诺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留出一点余光看着下面的楼梯,嘴里应道“我盯着呢,灿哥你休息一会儿吧。”
王灿点头,用左手按住右手手臂上受伤的地方,虽然先前他简单缠了一下,但是,动用右手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血根本止不住。如果不是危险还在,他都有晕眩的冲动了。他偏头看了一眼面色冷清的凌嘉诺问道“你怪杰哥吗?”
凌嘉诺身子僵了一瞬,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楼顶风大,王灿衣服凌乱不堪、脸色苍白、头发被吹成鸡窝,看上去异常狼狈,他心里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口气幽幽地道“不怪的,那年我换上厌食症,虽然每次吃什么吐什么,还是被他强行灌下去,但是,我知道他在四处打听给我治病,还找了不少膳食家变着花样儿给我做吃的。”
“我爸去世后,不是他照顾我,我早就死了。那时候我恨极了赵筠盛,不要命地扑上去报仇,我一直以为,如果我死了,我就能再见到我爸了,所以我真没想活着。杰哥……他哄过我宠过我吼过我,等后面实在没办法了才动手打我,但是,他一直都是舍不得的,每次打了我,他内疚得连对不起都不会说,只会饿着自己替我出气。后面他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才开始教我打枪,找人教我盗术和窃术。”
王灿静静地听他说,他就知道凌嘉诺虽然冷冰冰的时候居多,但是,却是最念旧情那一个。唐文杰当初待他好过,所以他甘愿替他做任何事情。虽然这个结果是早就知道的,但是,王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他现在对你越来越不好你也不介意吗?”
凌嘉诺盯着底下的楼梯口,他刚才看见人影了,再有两层,那些人就该找上来了。不过,为了防止他们逃跑,那些人肯定有人留在最底下,所以,能上到最顶上的应该不超过六个。
王灿见他不语,也跟着伸头看了一眼,他刚靠回墙壁上,又听凌嘉诺道“我没觉得他对我不好,他后面是变了很多,打我一次比一次狠,学东西没达到他要求,他关我禁闭饿我肚子不给水喝什么都罚,他性子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我有时候半夜醒来会被蹲在床边的他吓得魂不护体,他也常常带人到家里胡乱发泄,一开始还避着我,后面却故意当着我的面儿。”
看王灿不解的眼神,凌嘉诺笑了笑道“那时候刚好他爸被判无期徒刑。”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凌嘉诺口干的厉害,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深呼吸一口,拿枪对着下面,那些人很快就要上来了。王灿努力睁着有些涣散的眼睛,垂手在大腿内侧掐了一把,勉强打起精神,只是,在他脸上狠辣起来之前,他还是对凌嘉诺轻声道了一句,“既然有牵挂了,如果这次能回去,你就走吧。”
凌嘉诺身子僵住,但他没去看王灿,只是将手里的枪紧紧握住,然后黯然了一瞬,在心底默默对米彦辰道了一句对不起。
☆、第028章 天上掉下个米攻来
漆黑的天幕上,除了一轮浅月,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倒是废楼旁边的高架灯孤零零的照亮了整个楼顶。远处的闹市,或许正灯火酒绿、琉璃澜珊,没有人知道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进行着一场死亡拉锯战,黑暗里,除了偶尔的红光和噗噗声,一切都静得只剩下胸腔里那颗心在咚咚咚狂跳。
凌嘉诺背靠墙壁,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寒冷的夜风刮进喉咙里,冻得他通体冰凉、血脉凝聚。王灿看他又伸出头去开了一枪,虚弱地皱起眉头,最后苦笑一声,沙哑着道“你真想死在这里是吧?”
凌嘉诺呆滞着双眼,闻言转头去看他。王灿的脸色更加惨白了,衣服上的血迹湿黏在身上,怕都可以拧出一海碗了,他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疲惫不堪。凌嘉诺心沉了沉,咬牙闭上眼,再睁开已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伸头朝着楼梯下面红光闪过的地方正中开了一枪,只听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重物滚下楼梯。
王灿听动静就知道他这次不是把人打伤了,而是直接打死了,知道凌嘉诺不好受,但他也只是风轻云淡地道:“呵呵,黑灯瞎火的我想你也不需要呕吐或者尿裤子了,手别抖就行,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守着了,得主动下去,对方也不是蠢蛋,知道我受了伤拖不起,守在下面一样可以把血给我耗干了。”
凌嘉诺从来没觉得工地上的高架灯能那么亮,他能清楚看见王灿眼里瞬间迸发出的光彩,跟他第一次见王灿教人拳脚功夫时候飞身跳起来一个帅气的横飞腿扫翻一群人一样,亮得能闪瞎眼。
“你不怕吗?万一……”呆呆的,凌嘉诺就问出口了。
王灿愣了一下,随后邪魅地笑起来,虽然他脸色白的像一面快要破碎的陶瓷,但他却一如从前――嚣张狂傲到不可一世。
“怕?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打死别人,别人就会打死你,所以,打死别人没什么好怕的。如果是你被别人打死了,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死都死了,那里会知道怕。”
凌嘉诺觉得他这费了力气说的这段话完全是荒谬至极的,但是他又想不通为什么王灿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些,刚才他故意没有避开要害打中了一个对手,那瞬间他其实没害怕别的,只是莫名的恐惧跟后怕在顷刻间将他席卷了,他想:就算有那么一天他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后悔了然后回去找米彦辰恐怕也不会被原谅了。
王灿重新换上一夹子弹,颤着手从兜里摸出香烟,用嘴咬出一支,点燃后死劲儿吸了起来。“放心吧,刚才我打死三个,你打死一个,应该有两个被你打伤了,我看他们后面开枪的人明显少了,下面最多还有四五个人,避开要害咱们保住命闯出去不难。”
“杰哥为什么不帮我们,这都两个多小时了,他当时说派了人过来接应,护着钱是没错,可匀两个人接应我们还是可以的吧。”凌嘉诺不想这么说的,但他现在全身都提不起劲来,一点要拼命的觉悟都没有。
“呸!呸呸呸……”吐掉嘴角的烟头,王灿摸了一把脸,发现全是血腥味儿,又连着狠吐了几口。他没理会凌嘉诺的牢骚,给手枪拉开保险,调整好呼吸道“没男人疼就别让自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早点完事早点回家,我他妈现在特别想扒了阿轩裤子把他摁在床上好好干一顿。”
“你个流氓,真够贱的。”笑骂了一声,凌嘉诺一肚子郁闷都给冲淡了,他也打起精神给自己枪换上子弹,又把从大刘那里拿来的匕首插进腰带里。王灿美滋滋地想了会儿阿轩那个妖精在床上的媚骚劲儿,感觉到自己有点蠢蠢欲动后突然侧头问道“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心里面装着的那个人是谁?万一你死了,我也好通知他给你收尸。”
凌嘉诺斜过眼,冷着脸地道“不劳驾,如果你死了,安置费我会跟阿轩商量着平分的。”
王灿见他能贫嘴了,收起玩笑,肃着脸道“走!”
从顶楼顺着楼梯一路冲下,凌嘉诺只觉得脑子里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王灿真的是身经百战,沉稳得像一潭死水,即使受了伤,依旧灵活,反应速度也很快。凌嘉诺只能跟在他旁边,替他抵挡他顾及不到的另一边。
跟在唐文杰身边,对帮派里这种将后背交给兄弟的肝胆相照、万丈豪情,凌嘉诺以前并没有太多感触,在见过为了利益、女人背叛兄弟不折手段的诸多现实后,他甚至是嗤之以鼻非常嘲弄这些喊着兄弟义气的虚伪假面人的,可此时此刻,王灿几乎一路保持在他前面半个身子的距离,只对准左面跟前面的火力,这种赤果果的照顾跟信任,让他鼻子发酸、脑子清明、步履稳健,每一枪都是紧绷着心弦在惊险万分的情况下堪堪抵住了右边的火力。
哪怕只是为了身边这个拼命保护他、信任他的男人,他也不能犹豫跟懦弱。
最底层的水泥罐后面,王灿坐在地上,歪在凌嘉诺身上气若游丝地说道“好样儿的,以前真该多带你在身边,说不定咱们还能培养出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
凌嘉诺默默数了一遍自己开了几抢,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崩了几个?他们还剩下几个?”
王灿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凌嘉诺没有转头去看他,只是麻木着神情盯着头顶发呆。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他突然很想哭,可那些情绪涌到喉咙口又通通被堵在那里,他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凌嘉诺眼里慌乱浮出的时候,王灿眼皮动了动,滚动着喉结咕噜道“对方一直没有后援,看来这次的事情恐怕是底下的人擅作主张了,包括之前被你打伤的两个,我刚才点了五个,你点了两个,他们应该没剩两个了,就算有,也是受了伤的。走吧,分开点别靠太近。”
王灿话落,撑着凌嘉诺身子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快步朝着对面的管道跑去。凌嘉诺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站了起来。看预料中的枪响并没有发生,他才松了一口气,沿着水泥罐往另一边摸去,只是,他勾着身子才转身就见王灿不要命似地朝他扑过来。
“噗”一声轻响将王灿嘴里的“小心”打断了,他在水泥罐上瞪了一脚,身子后退的瞬间将手里的枪朝凌嘉诺身后甩了出去。凌嘉诺来不及看他摔得有多惨,也顾不得后颈窝处汗毛倒竖的危机感,朝着先前开枪的地方开了一枪。
王灿并没如凌嘉诺猜测的一样,他摔下去后立马又弹了起来,两步跑到凌嘉诺跟前,拉住凌嘉诺手臂,转身用后背挡住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凌嘉诺被他圈在怀里,眼睛瞪大,回身怒吼着一脚踹出,偷袭男手上还拽着匕首,被凌嘉诺一脚踹到心窝处,往后飞了一段刚好串在钢筋上。
凌嘉诺半拖着王灿又躲回水泥罐后面,伸手捂了半天也捂不住他后背不断渗出的血。“灿哥,灿哥……”
“咳咳咳……”听到凌嘉诺哽咽,王灿扯开嘴笑了笑,牵动收口引起一阵咳嗽,他后背的血更是不要钱的往外冒,侵到屁股底下,打湿了裤子,跟尿湿了一样难受。
“靠!肯定是老子走的前一晚上把儿子全部淹死在阿轩屁股里了,今天这是报应了。”
看他睁开眼睛不正经,凌嘉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落了下去,他把王灿放到水泥罐上靠着,将自己的手枪塞给他道“你躺着别动,我去把剩下的解决了,如果有不开眼的晃到你面前就开枪。”
王灿一把拉住他,偏头看他不语。凌嘉诺掰开他的手,垂下眼道“你前脚死了,阿轩后脚就会爬到别人的床上去,所以,你可千万别顶着绿帽子躺到坟墓里,阿轩会带着那男人去你坟前撒尿的。”
一口粗气憋在肺里,王灿一巴掌拍过去,“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狗嘴里吐得出来吐给我看看啊。”
“凌!嘉!诺!”王灿像是被气狠了,一脸凶相,布满血丝的眼睛都跟他人一样,透着股咬牙切齿的怒气。凌嘉诺看他这样子,开心地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嫌弃道“这脸皮有够糙的,手感太差了。”
趁王灿巴掌还没举起来,凌嘉诺抓起腰带里的匕首,猫着腰朝外面摸去。刚才那个偷袭的男人,是他一开始打晕的其中之一,差点栽到自己的一时妇人之仁下还连累了王灿,这个结果让凌嘉诺心里跟吞了一堆耗子屎一样腻味,他都嫌弃自己了。
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他可真是有够恶心的!
废楼里没什么人了,凌嘉诺直接摸到门口,才闪身出去就被两枪逼退了回来,他尝试了几次,默数着对方的子弹,等两人枪管同时静下来的瞬间,飞快奔了出去,一个驴打滚躲到墙垣下。找好掩蔽体,凌嘉诺才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刚才还开枪的两人都同时消失了一般,空气里除了不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其他感官都像被屏蔽了似的。
凌嘉诺莫名开始心慌,他担心还在楼里的王灿,可又不敢冒然出头。头顶一声细微的响声入耳,他猛地回过头,二楼的窗户里一个黑影直挺挺栽了下来。凌嘉诺瞳孔猛缩,手脚并用往前滚了一圈,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砸在跟前的男人。
黑夜里,一双灼烧幽深的眸子从头顶射下,让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凌嘉诺僵硬着脖子,慢慢抬头,等看清那人的脸后,他下意识哆嗦了下,按在地上的两只手不觉握紧,抓了两把泥灰在手里。
米彦辰两只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就那么看着楼下仰着脑袋盯着自己发呆的凌嘉诺,来时的担惊受怕好像一瞬间通通落地了,但还是止不住为刚才的惊险后怕,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发现藏在二楼准备开枪的男人,那现在躺在地下的人就是凌嘉诺了。
惊v过后,凌嘉诺突然冲着楼上笑了笑,他无法形容此刻所有害怕、无助都烟消云散的酣畅淋漓,无法诉说在这里看见米彦辰的惊喜、心安跟委屈。原来,他是那么想看见他,哪怕知道这个人现在肯定怒火滔天、失望透顶,但他还是暖和了起来。
米彦辰皱眉看着底下笑得跟个白痴似的小家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撞了一下。远处的铁皮桶后面,廖熊站起身冲他打了个手势。米彦辰吐了一口气,纵身跃下,轻飘飘一脚将躺在地上的男人踹飞了几米远。
凌嘉诺嘴角的笑容僵住,害怕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脚,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腿看。米彦辰拼命忍住将他拉起来揉进怀里的冲动,也拼命忍住将他拉起来揍一顿的冲动,他一拳头人都能打死的,更何况凌嘉诺现在累得一脸憔悴。
廖熊走过来翁声道“我已经报警了,我们得走了。”
米彦辰并不抬头,只是盯着凌嘉诺应道“嗯,你去把车开进来吧,我估计他站不起来了。”
凌嘉诺想起身的姿势顿住,又泄气地坐回地上,老实垂头装虚弱。他是累得不轻,但还不至于爬不起来。廖熊本想说两个车他一个人开不了,可看米彦辰跟凌嘉诺的之间的微妙,还是没有吭声,只是咧嘴笑笑,冲黑脸的米彦辰一阵挤眉弄眼,然后欢脱地跑去开车。
夜色更重了,寒风也更利了,凌嘉诺觉得身上冻得慌,尤其是米彦辰那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跟条无形锁妖绳一般,将他缠得结结实实,让他一点动弹不得。
“我倒是小看你了,不仅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承诺也不守,还有这么一身本事,你爸爸在天之灵不知道能不能瞑目。”
听前一句,凌嘉诺内疚得只把脑袋埋进胸口,等米彦辰最后一句话落,他一下抬起头,两眼恶狠狠地盯了回去,阴沉着小脸道“别跟我提凌云天!”
☆、第029章 米渣模式启动修
廖熊从车上跳下来,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米彦辰那副样子,虽然还是常见的面瘫脸,但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万年寒冰铸造的利剑一般,直戳戳地射向地上仰着头、梗着脖子一脸倔强模样儿的凌嘉诺。他砸吧砸吧嘴,凌嘉诺光辉灿烂的形象,瞬间在他心里就变得高大威猛了。想当初他们整个神枪连哪个刺头见了米彦辰这幅尊荣不哆嗦的,连指导员都不敢多加指手画脚。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硬汉子米队长也有被媳妇儿调教的时候啊。
凌嘉诺不知道身后那个大块头的想法,若是知道,他铁定要吐他两口,再扔他两把泥――亏得你丫还是神枪连出来的呢,不是说鹰一般犀利的眼睛吗?这也忒没点儿眼界力了啊,他哪里是在暴风雨底下岿然不动安如山了,分明是米彦辰那货身上散发出来的泰山压顶般的冷意将他给慑住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僵硬成冷冻肉制品的凌嘉诺,米彦辰收回眼,见廖熊抬头看天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儿,眯了眯眼道:“把钥匙给我。”
廖熊无端打了个抖,眼珠子一转,讨好地笑笑,然后将车子钥匙扔了过去,坚决不近米彦辰周围三米。他脸上露出的憨厚老实的表象,在米彦辰看来,真是有够呆蠢傻帽的。抬手接住钥匙,米彦辰直接跨过凌嘉诺,朝车子走去。
凌嘉诺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脑袋放下,脖子弯腰,飘在天上的元神立马归位,各路器官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凌云天当了很多年班主任,生气时候自有一番威严,所以小时候他并不敢太过淘气;唐文杰从小跟着唐父耳濡目染、见识颇丰,后面唐家大起大落,唐文杰生为一帮之首,身上的气场更是不遑多让,他虽然一直冷脸冷目,但唐文杰发火的时候,他还是会害怕的。
而米彦辰,就在刚刚,他只觉得全世界都沉寂了,整个夜空底下就只有一尊米彦辰站在那里,满目幽深,黑洞洞的渗人,那已经不是一个大气不敢出、身子不敢动可以概括的了。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凌嘉诺才发现他全身发软、背脊汗湿。看米彦辰等在车子旁边回过头来,他心里一凸,走了过去。米彦辰像是敛了气势,虽然还是一副面瘫样,但也没再刻意气场大开,还习惯性的替他把车门打开。凌嘉诺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刚要上车的姿势顿住。他竟然把王灿给忘了。
“站住!”米彦辰一把拉住焦急往楼里跑的凌嘉诺,大手跟铁钳子一般,坚硬牢固,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凌嘉诺被他捏得生疼,可他更担心受伤的王灿,天这么冷,王灿失血过多很容易休克。想着王灿一直护着他,现在指不定已经……他脸上不觉就带上了慌乱。“灿哥还在里面,他……”
“我说站住!你听不懂吗?”米彦辰压下火气,眼神从他脸上掠过,语气冷硬地道:“什么灿哥?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走!”
凌嘉诺呆了一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米彦辰的意思,只是,没一会儿他却疯狂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他妈快放开我,老子自己可以带他走,不要你管……”
米彦辰大手紧了紧,身子不动,任由他踢打。凌嘉诺没多少力气,踢到他身上也跟弹灰似的,可是,凌嘉诺的反抗他还是恼了。“凌嘉诺!我说过千万别惹我生气。”
凌嘉诺被他在耳边大喝一声,张着嘴连挣扎都忘记了。惊觉自己竟然骂了米彦辰,他心里一阵发虚,可想到王灿现在很危险,他也顾不得米彦辰的威胁了,扭曲了脸,恶狠狠地盯了回去。“你放开我!”
深呼吸几次,米彦辰才压下怒气,他看着凌嘉诺小豹子呲牙咧嘴的模样儿,一点不觉得那张冰山脸破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是喜欢他,喜欢看他露出更多生动、平凡的表情,但绝对不是因为里面那个半死不活家伙。
“你们的车子早被对方把油放干净了,警察很快就到,如果你能徒步走出去,你大可试试。”米彦辰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凌嘉诺,自然也看见了在他话落后,凌嘉诺脸上出现的愤怒跟灰败,他并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道:“我带你走也不是白带的,我既然救了你,就一定要教好你,好说好劝你如果不听,那我就换个法子来,总不能管不了你。”
“你自己选吧,如果你说不走,我马上就走,就当今天没来过。可如果你跟我走了,那你以后都不能再跟唐文杰那些人有任何牵连了。”
凌嘉诺愣愣地看着那两瓣又大又厚的嘴唇开开合合,米彦辰说的很轻却很慢,那些话他一字不差的都听见了,一时间,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当年他坐在凌云天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出校门总会伸长脖子朝马路边儿上穿着低领白衬衫,带着骷髅头项链,顶着刺猬头坐在跑车里叼根烟的唐文杰挤眉弄眼,青涩的跟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孩儿一样,而唐文杰总会无视周围的无数双火辣辣的眼睛,很风骚的朝他飞过一个飞吻,然后一个加速消失在马路尽头。
后来,唐文杰有次跟他说,他要是一天不去接他放学,就会觉得浑身都不带劲儿,有次他记了错日子,大周末地跑去校门口等着,8月的艳阳天差点没把他晒成红孩儿,就那样,他还是出了一身臭汗,报废了一件他才新买的皮革褂子。
夜风越吹越大,无情的能将眼睛里的希望一点点刮走,米彦辰看着凌嘉诺毫无焦距的瞳孔和嘴角似有似无的怀念,一颗心被拽得死紧,连呼吸都滞了一瞬。他承认他说那些话是有逼迫凌嘉诺的意思,可是,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一个个死人,他担心如果他再不逼凌嘉诺脱离这一切,说不定下一次……
凌嘉诺是被手臂上的疼痛惊醒过来的,他抬头看着米彦辰抿着的嘴,心里有瞬间的别扭,这样子的米彦辰看上去有些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