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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闭门羹
    燕山月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又感动,又无奈。
    这些银子确实足够在天香楼挥霍一番,但他又不是真去天香楼消费。
    当然他真正的目的不能告诉家里人。
    燕山月只能谢过画工,然后收起银子。
    ……
    傍晚。
    燕山月被母亲强拉着吃了晚饭之后,才走出家门。
    他怀揣着藏剑画和金蝉,直奔城西。
    等到天香楼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半个月亮挂在天边,在天香楼上辉煌灯火的映衬下,黯淡惨白。
    燕山月抬头看了一眼高楼,听着耳边传来的喧闹声,却没有走进天香楼,而是扭头走进了旁边的小路。
    往前几步就是沧浪园的入口,燕山月走到月门前,就要进门。
    可是这次,他又被守卫拦住了。
    虽然守卫不再是一脸凶狠的锦衣卫,而是一脸礼貌的笑容,可这两人还是一步不让。
    燕山月一脸无奈,他以前还真不知道怎么样的客人有资格进天香楼。
    守卫给他的答案让燕山月十分诧异。
    要么有请柬,要么先交一百两银子。
    燕山月差点就没忍住来一句“你怎么不去抢”。
    一百两银子,一家四口平时省着点,过一年都够了。
    这么多钱还只够进沧浪园一次。
    用守卫的话说,“本来可以不收,但总要找个理由拦住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燕山月简直无言以对。
    就因为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他成闲杂人等了。
    站在门口,燕山月想来想去,也无计可施。
    他当然不能去天香楼上,那里是找姑娘的地方,李赤霞肯定不在。
    只有沧浪园有地方让两人不受打扰地交谈。
    可是现在沧浪园却进不去了。
    燕山月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哪怕拿得出来,也不会交出来换一次进园子的机会。
    但是神君的事情不能拖延,燕山月后退几步,站在路边,在心里不断寻找可能的办法。
    一个疯狂的想法渐渐在他的心里成形。
    有一句老话,一物降一物,说不定燕山月还真能不花一文钱就进沧浪园。
    上次燕山月就是狐假虎威,靠着曹福的威风收拾了三个锦衣卫,这次说不定还能用一次同样的方法。
    燕山月打定了主意,就转身走到小路对面。
    这里是正对着沧浪园门口的织造厂。
    站在织造厂的门口,燕山月听着耳边连成一片的梭机声音,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都天黑了,里面的女工却还是不能休息,这织造厂里管事的,真是石头里都能榨出油来。
    不过燕山月还是强忍着愤怒和厌恶,在脸上挤出微笑,然后敲响了大门。
    很快,大门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脸阴沉,好像还带着点害怕。
    他一开门,就对着燕山月开口:“你……锦衣卫的地方,闲人免进。”
    燕山月却并没有听话地离开,而是笑着拱拱手:“我是来道歉的。”
    中年男人一听就笑了:“道歉?你是来找茬的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已经够客气了,毕竟昨天这里发生的事情,所有锦衣卫都看在眼里,铭记在心。
    燕山月能让曹福收拾那三个锦衣卫,确实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没想到这个麻烦今天居然自己找上来了,真是祸从天降。
    燕山月脸上的笑容不变:“道歉。”
    其实当然不是。
    他是为了进入沧浪园,才来这里的。
    当然,也要顺便改变一下织造厂中女工的处境,不过这是顺带。
    中年男人看着燕山月,想要出手赶人,却又没有这个勇气。
    虽然他是锦衣卫,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是看到燕山月,还真是有点怕。
    昨夜发生的一切中年男人都看在眼里,那可是横行江南的曹福,是三个锦衣卫悄无声息地沉入水底。
    燕山月是谁不重要,曹福现在不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燕山月知道陛下喜欢什么,他前途无量。
    除非锦衣卫下狠手,现在就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燕山月,不然还是对这位很会揣摩上意的秀才客气点。
    锦衣卫又为什么要杀了燕山月呢?图个什么?
    所以中年人只好没好气地看着燕山月,生硬地点点头:“我接受了。”
    燕山月笑着点点头:“这位大哥贵姓?”
    中年男人差点被呛到,但他还是艰难地开口:“徐……”
    燕山月自来熟地一步踩进大门:“徐厂长……”
    徐厂长无奈地摇头:“管事,厂长是个什么?这里没这个叫法……”
    燕山月从善如流:“徐管事。”
    此时他已经两只脚都踩在门内了。
    徐管事无奈地让开大门,带着燕山月走到大门一边的小房间里。
    燕山月一边走着,一边朝左手边看了一眼。
    织造厂是个巨大,简陋的建筑,几乎就是个瓦棚,而在这瓦棚下面,密密麻麻摆着木制织机。
    左右两边通道敞开,一边是纱线进来,一边是织好的丝绸出去,运送都是水路。
    将纱线变成丝绸的,就是坐在织机旁边的女工。
    就和燕山月之前猜的一样,这都是犯官女眷,她们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看上去狼狈不堪。
    而徐管事和守卫这里的锦衣卫们,则是衣着鲜明,威风凛凛,甚至还有专门的房间休息。
    一进房间,燕山月闻到一股酒气,桌上还放着酒杯,看来之前徐管事是在小酌。
    独自享受被打断的徐管事心情显然不怎么样,他看着燕山月,连一个“坐”字都不说,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桌边,看着燕山月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
    燕山月这才笑着开口:“送徐管事一场富贵。”
    徐管事愣住了。
    他本能地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便宜,但又忍不住心里的贪心。
    燕山月可是能一句话就让曹福开口送三个锦衣卫下水的人啊。
    想到这里,徐管事还是没忍住,对燕山月拱拱手:“怎么个富贵?”
    燕山月笑了。
    曹福身为江南织造总管,突然离开驻地金陵,来到苏州,本身就是件很可疑的事情。
    其实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让江南的织造厂多生产一些丝绸,给陛下多赚点钱。
    这个逻辑简直顺滑得不可思议,在徐管事单纯的认知里,就该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很简单了,多生产些丝绸就好。
    徐管事已经踌躇满志了,他准备把女工晚上休息的时间再推迟一个时辰,不惜代价,也要在曹福面前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