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蜜说这话的时候，小脸儿红扑扑地，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王小六儿听完了却暧昧一笑，他瞅了杨小姐一样，低头摆弄着手机，倒也没说什么。
    后半夜吧，没到晚上一点那会儿，四下无人的时候王小六儿还是推门出来了，一个人套着帽子戴着口罩儿出来，上车，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大约也快一点了，那小丫头听见有动静，跑到了楼梯口儿偷偷地看着，见是王小六儿，显得格外高兴。
    “你冯楠姐姐过来没？”
    王小六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问她，小妮子摇摇头，意思是没有，王小六儿摆摆手，小妮子又蹦跶蹦跶地回去睡觉去了。
    王小六儿去放了点热水，去洗个了热水澡，水温比较高，收拾完了倒也舒坦得多了，他也没打开灯，就一个人穿着睡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手机，也就是这个时候，王小六儿忽然感觉不对劲儿，他一低头，就看见，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纸卷儿微微颤抖着，正像一个开启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一样躺在桌子上嗡嗡乱转。
    王小六儿一伸手，只觉得卷滚烫，忙往后一撤，正此时，他站起身走到了窗口位置，略微拉着窗帘往外一看，好家伙，这一探头，正看见一个穿着长风衣的高大身影站在楼下，正仰着头，看着上面。
    王小六儿心里咯噔一下，一转身，直接下楼了。
    他推门出去，男人见了，也不例外，一转身直接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他在前面，王小六在后面跟着，一直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胡同儿里。
    王小六儿站住了，他也站住了，昏黄的路灯下，影绰绰地，只有他们两个。
    “你来找我，有何贵干？”
    还是王小六儿先说话了，他冷冷地盯着他，不卑不亢。
    男人嘴角一歪，淡淡一笑，“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
    “跟我谈谈？谈什么？”
    “我要死了。”
    “什么意思？”
    “我要死了，你别坏我的事，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来说，没什么是他不敢做出来的。”
    男人嘴角一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旋即眼珠儿一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再次说道，“我跟你，无冤无仇，这件事跟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高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好。”
    “我怎么觉得，不对呢？”
    她就在车上。
    男人用手一指，王小六儿看向旁边，这不看还好，一看，正看见远处的车子里影绰绰地有个人。
    王小六儿一看，心里头咯噔一下，只见，车子里那个人浑身裹紧了蹦跶，像个木乃伊似的。
    王小六一看就懵了，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我爱她。”
    男人咯咯直笑，“我想跟她，永远在一起，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男人笑了，笑的时候一抖一抖地，然后往前探了探身子，“我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让别人得到，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倒是没看出别的，但我能看出来，你有病。”
    “我没病！”
    “你有。”
    王小六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这里有病，好久了，而且，也用不着我动手，你坚持不了多久了。”
    男人一咧嘴，咯咯一笑，“什么意思？”
    “你，已经死了。”
    王小六儿把手放在口袋里，微微皱眉，往上前，“你不照照镜子么？也不看看你那死人脸。”
    男人不做声，用怨毒的眼神看着王小六儿，那表情，变得逐渐狰狞。
    王小六儿看出了男人的怨毒，也不害怕，反而冷笑着继续说道，“你不用如此看着我，你跟我一见面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死人，就算你看不出自己那张死人脸，你身上的尸臭味儿，你感觉不到？行尸走肉一样，你觉得，你现在活着，还有意思么？”
    王小六儿低下头，抿了抿，“我略微了解了一下你的过去，其实，我还是有点同情你的，人这一辈子，大起大落，确实有点儿难以接受，可好生生一个大男人，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女人嘛，在你的巅峰乘兴而来，在你的低谷弃你而去，也正常，况且，这件事上，高小姐也有她的苦衷。”
    男人不做声，王小六儿继续说道，“你要真的爱他，就应该成全她，就算不想祝福她，也不应该下手伤害她，我觉得，这都是起码的。”
    “你倒真是个圣人。”
    男人阴测测地笑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她，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她，杀了我的孩子，就是为了跟那个男的在一起，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报复她，有问题么？”
    “你的孩子是无辜的，她的孩子，就不是无辜的了？你知道自己的痛苦，又为什么要把这份痛苦带给别人呢？”
    “因为，我恨！”
    男人说完，愈发地狰狞起来，他伸出手，呈掌状，又狠狠一握拳头，“我的命，我来做主！”
    “你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还做主呢？”
    王小六儿阴测测一笑，“你走吧，这件事，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你也没必要来找我。”
    “你站住！”
    男人看王小六儿要走，一声呵斥，“你觉得，你还走得了么？”
    他把手一垂，手里唰地一下多了一把很长的开山刀，他阴测测一笑，“你走不了了。”
    “你要杀我？”
    “没错。”
    “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招我了！”
    “我怎么招你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讨厌你，我想让你死！”
    “呵呵呵呵呵。”
    王小六儿转过身来，“你还真是个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你是。”
    王小六儿眼神乖戾，“或许，你觉得你现在很可以了，可你也未免有些高估了自己！”
    “什么意思？”
    “跟我斗，你差远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说什么？”
    男人露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眼神，甚至有点儿想笑，“你就那么自信么？”
    “怎么，你不信？你看看这个！”
    王小六儿把兜儿的卷轴一扔，扔到了男人的面前，男人一脸疑惑地接在手里。
    他低头一看，是个小纸卷儿，明显愣了一下。
    他有些不明白。
    王小六儿却站在一边，双手揣在兜儿里，没有明显的攻击意图，“打开看看。”
    男人没做声，直接把这纸卷儿抖开，随着那卷轴嗖地一下摊开了，刹那间，漫天的黑烟蹭地一下就出来！
    男人吓得脸色大变，挥刀就砍，却没想，一刀下去，那黑烟刹那间分成了无数股儿，落地，弹起，像是一大群老鼠似的上下翻腾，刹那间就在男人的身上留下无数血洞！
    男人吓得一声怪叫，挥舞着手里的砍刀上下翻腾，可那团黑烟如影随形，速度极快，伴随着阵阵狞笑，早已经将男人团团锁住！
    “啊——”
    “啊——”
    “啊——”
    “救命！”
    “救我！”
    “啊啊啊！”
    男人发出了虫吃鼠咬一般的惨嚎，刀也甩丢了！
    “救我！救我！”
    “救你奶奶个腿儿！”
    王小六儿心生嫌弃，看也不看，径直地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他一开车门，没打开，旋即一拳砸碎玻璃，再伸出手，从里面直接把车门打开。
    车子里头，高小姐像个蝉蛹似的，正呜呜直叫，王小六儿一把将她扯了出来，挑开绷带拉着她快走。
    高小姐一个趔趄从车上下来，险些倒在地上，好在王小六儿拉得稳当。
    高小姐不住回头，回头，再回头，露出担忧之色，“你怎么，他怎么了？”
    “他已经不是人了，你管不了。”
    王小六儿说完，一扯她的胳膊，示意她赶紧走，就在此时，就听见那男人趴在地上发出一声的惨叫，“小高！小高！小高！你别走！”
    高小姐闻声站住，颤抖着回头，又忙看向王小六儿，“王医生！你，你能不能帮帮她！”
    王小六儿有点儿无奈地瞅瞅她，女人噗通一下，直接给王小六儿跪下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人，我求求你了！你帮帮他！我求求您了！”
    王小六儿扭头看向那男人，再看那男人，浑身是血，身上的风衣都被撕碎了，无数的黑老鼠裹着黑烟上下翻腾，看那疯狂的样子要把他活吃了似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自己做的孽，他应该受着，我也无能为力。”
    王小六儿一拉高小姐，扭头要走，却不想，就在此时，猛地看见地上簌簌簌地一团黑烟画出了一个大弧儿，一下跑到了王小六儿的面前。
    王小六儿低头一看，那黑烟里，影绰绰，有个东西，有鼻子有眼儿的，仿佛间，是个比家猫还大的大老鼠似的玩意儿。
    它尖嘴猴腮，面相狰狞，黑烟滚滚盘绕间，此物若隐若现！
    王小六儿虽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大概能估计出来，这应该就是传说真的鼠灵了。
    他能看见那东西，高小姐却看不见，只看见地上黑烟滚滚。
    她也不傻，心知有鬼，吓得不轻，好在她还算稳当，不哭不闹，就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再看王小六儿，不惊，不怕，淡淡地看着那东西，甚至有点儿不屑。
    “你不用谢我，这件事，跟我无关。”
    王小六儿一摆手。
    那东西没动。
    “冤有头，债有主，你该走就走吧。”
    “哼哼哼哼哼！”
    那一团黑影儿，不单没走，反而阴测测地发出了一阵阵怪笑声。
    王小六儿一皱眉，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这怎么像是人的动静儿？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再看那鼠灵，无数分身噗噗地冲到它的本体附近，随之而来，它的个头儿也变大了，看起来越来越凶狠。
    它正用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王小六儿，它围着王小六儿，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像是在审视着自己的盘中餐一样。
    王小六儿看在眼里，知道这东西是要奔着它来了，一寻思这事儿，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憎恶。
    好家伙，我都给你机会让你报仇了，你不来谢我，竟还要吃我？
    不过王小六儿也不惊讶，《青羊经》中有云，“伥鬼无义，莫起怜心”，说白了，这些东西就跟猴子似的，你给它吃的，它一样看不上你，抓你，咬你，认为你是个怂货，好欺负！可你要是揍它一顿，把它打服了，它就老实了。
    生活中，很多人，也都一样，更何况是个畜生呢！
    “你还是快点儿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王小六儿一摆手，“滚！”
    “呼——”
    那大黑耗子没走，而是直立而起，它龇着那大门牙，黑毛倒竖，竟然朝王小六儿露出了一个狰狞一笑！
    王小六儿一声怒喝，“再不滚，我要你形神俱灭，永劫无间！”
    “那你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忽然间，王小六儿听见了一个声音！
    一个苍老如老妇的声音！
    王小六儿心中一惊，当时就懵了！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儿，那大黑耗子蹭地一下就起来了，怪叫着，直奔着王小六儿就扑了上来！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王小六儿猛地一下回过神来，他反应奇快，退步，闪身，咣地一大嘴巴子抽上去，砰一声，正拍在那大黑耗子的脸上！
    那大黑耗子被一下打飞，弹了两下，竟然啪啪两个这折返，怪叫再次朝着王小六儿扑了过来！
    再看王小六儿，轻轻一领高小姐让她躲在自己身后，看准机会，旋身而起！
    半空中，他使了一个“云龙探爪”，吭哧一把，正掐在那大黑耗子的脖子上！
    哪成想，那大黑耗子被王小六儿一把掐住，竟然“噗”地一下化作十几团黑烟！
    那些黑烟，簌地一下顺着王小六儿手指就出去了，四散而来，又瞬间汇拢，转瞬间朝着高小姐冲了过去！
    高小姐只觉阴风骤起，吓得抱着脑袋一声尖叫蹲在地上，再看王小六儿，早已是回身不及！
    情急之中，王小六儿顾不得许多，人还没落地，就猛回头，把手一甩！
    就在那些黑烟忽然汇聚成形，一下扑到了高小姐身上的刹那！
    斜刺里红光一闪！
    一道红光从王小六儿手里瞬间击出！
    “砰！”
    灵符打中，瞬间爆开，一下就将那刚刚成形的大黑耗子击出老远！
    再看王小六儿，他一伸手，直将高小姐拉起来。
    于此同时，又忽然把手一翻！
    哗啦一下，又是一张灵符出现在手中！
    王小六儿显然极是聪明，从跟米姑娘那里参悟了“御”剑的方法之后，很快就把“祭”符的方法也搞明白了！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用符咒镇压邪祟，可他沉静肃穆，没有丝毫慌张，反倒是手中掐着一张雷符，凝神侧立，隐隐间，已经透出那么一点儿宗师气派！
    “咔——”
    王小六儿把手一抖，电光乍现间，一道雷符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