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笑啥？”
    王小六儿龇着牙，笑得更欢了，甚至还扭过身来，上下打量，“诶，麻烦问一下，你是打小就这么不要脸吗？”
    “你说什么？你说谁不要脸呢！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百遍都行，你别激动，咱俩好好聊聊。”
    王小六儿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抖着脚腕，笑嘻嘻地一龇牙，“这家伙给你能耐的，这会儿说厨子不行，回去种地，又说牛排红酒的，喝着你丫在这儿吃剩饭呢？人家给你一口剩饭，那是看你可怜！还逼逼赖赖挑三拣四的，有你这样的么？你要不要脸啊你！”
    “我要不要脸，跟你没关系。”
    那小子指着王小六儿的鼻子，“我咋的，都跟你没关系！知道不？你算个啥，还评论我？这饭菜不行就是不行，跟我花钱没花钱有啥关系？我说这个厨子不咋地，那是事实！说白了，我就是觉得这个厨子做的东西不好吃，就是觉得她应该回家种地，就是觉得他应该上电子厂上班儿去！咋的！不行啊？”
    “行，你咋寻思都行，关键我想问问你啊！你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你自己是干啥的？”
    “我干啥的？呵，你问我干啥的？我干啥的也肯定比你强！”
    那小子站起来，用手指着王小六儿，一点一点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有上司公司的老板，我的名下，有三家公司！”
    “啊，那你挺厉害啊。”
    王小六儿一咧嘴，咯咯直笑，“合着，上市公司的老板都这样，爱吃剩饭！来，你告诉告诉我，你是哪家公司老板，你名下，有多少产业！”
    “我名下有多少产业？呵呵，你也配知道我名下有多少产业？我不说别的，说出来，吓死你，就这一条街这些门市，都是我的！”
    “啊，真厉害呢！”
    王小六儿吸了一下鼻子，“那，你一年多少收入啊？”
    “几千万！”
    “没过亿啊？”
    “有的时候，也过亿！”
    “妈耶，那可真厉害！诶，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惹事儿了？”
    “那可不咋的！你最好说话小心点儿，别逼我，我跟你说，我一个电话打出去，明天就能让你从江城消失！你知道我谁啊？跟我这么说话！我告诉你！”
    他话没说完呢，有人走过来，拍了他一下，“诶！”
    “你干嘛！”
    “诶！”
    “干嘛！”
    那货猛地一转头，忽然脸色一变，“你干嘛？别扒拉我。”
    “诶，你认识这个人儿不？”
    来人手里拿着个手机，给他看了一个视频，那小子咕噜咽了一口唾沫，“这啥啊？我不知道啊？”
    “还装傻呢？这不是你吗？”
    来人直接冷笑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小兔崽子，我找你半天了！可算逮住你了！”
    “诶，别碰我！你知道我干啥的不？”
    “诶诶诶。”
    王小六儿连忙摆手，“他怎么了？怎么回事儿？”
    “你跟他一伙儿的？”
    来人上下打量，“是一伙儿的不？”
    “不，不是一伙儿的，他这里正跟我吹牛逼呢！这不上市公司老板嘛，你找他干啥！”
    “还上市公司老板，他咋不说他是漂亮国总统呢他！”
    那小子说完，上去就给了之前吹牛逼那货一个大嘴巴子，“我跟你说话呢，知道我为啥打你不？”
    “不知道啊……”
    “啪！”
    来人又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一只手拽着他脖领子，一只手指着他鼻子，“现在知道不知道了？”
    “我，我真不知道，大哥有话好好说……”
    “你先别哭，来，我给你提个醒儿！刚才，你是不是卸我电瓶来着？”
    “大哥……误会……误会……”
    “误会你奶奶个花卷儿！”
    来人一把将他摁在地上，一通暴打，“小兔崽子，偷电瓶，偷到爷爷头上来了！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不？你说吧，这事儿咋办！”
    “大哥，大哥……我错了……”
    “错了没用！赔钱！”
    “大哥，我没钱……”
    “诶诶诶！”
    王小六儿在一边看得有意思，忙上前，“你不是上市公司老板嘛，一年几千万，还偷人电瓶啊？偷了也就偷了，赔钱呗！干啥呢这是！”
    “他上市个馒头，上市！”
    一边儿的服务员过来上牛肉面了，“听他吹牛逼吧！还上市公司！一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你以为他是啥正经人啊？从小我就知道他，小偷小摸的，一点儿正经事儿都没有！要不是看他爹死的早没人教育他也怪可怜的，谁稀罕搭理他！瘪犊子玩意儿，丢人现眼的！”
    那阿姨嘴上骂得挺狠，却还是朝着来人摆摆手，“大兄弟，要不就这样吧，差不多就行了！他别的话兴许没准儿，没钱是真的！”
    “没钱？他刚把我电瓶给我偷了！没钱好使吗？”
    “大哥，要不这样，我再给你偷一个！你看行不行？”
    “我特么要你偷的电瓶干啥？我就要我的！你电瓶卖哪儿了？赶紧给我要回来！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回来，我跟你丫没完！”
    “大哥，那个电瓶我都卖了！真要不回来了，你让我去，我也要不回来啊！要不，要不这样，我给你写个欠条儿，回头儿我手头有钱了，我还你！”
    “你这样的人，说话能准么？还写欠条儿！回头儿我上哪儿找你去！”
    “我发誓，我发誓我肯定还，我拿我奶发誓！”
    “你滚犊子，你要点儿脸！”
    那收拾桌子的阿姨直接怒骂一声，“你再说这话！你再说这话，你给我滚远点儿！你还学会拿你奶发誓了，你自己啥玩意儿自己心里没数儿啊！”
    “你看你这人品！”
    “那你说咋整！”
    “诶，那兄弟。”
    王小六儿一边吃面，一边扭头开口了，“我看他有个手机！要不，你把手机拿走得了，顶账！”
    “啥玩意儿？你还有手机呢？拿来我看看！”
    来人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
    “大哥，我就这一个手机。”
    那小子捂着袖子。
    “你是不是找打？我再说一遍，拿来我看看！”
    “大哥！”
    “啪！”
    这来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上去就给了他一把大嘴巴子，那小子咧着嘴，哭咧咧地，“大哥，你别拿我手机，我有钱！你说吧，我陪你多少钱！”
    “这会儿有钱啦？”
    “我借还不行嘛……”
    那小子咧着嘴，哭唧唧地，对方寻思寻思，“一千！”
    “啥玩意儿就一千啊！你那个是旧电瓶！新的现在才五百多！”
    “那你说多少钱？”
    “我，我最多给你三百！”
    “你特么想找死吧！”
    “真的，我卖才卖二百！”
    “三百也行！现在给我！”
    “我，我打个电话。”
    “行。”
    那小子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举在嘴边儿，“喂，媳妇儿，借我点儿钱呗，江湖救急……”
    “啥玩意儿啊？又借钱？借多钱？”
    “三百，我用不了多久就还你……”
    “你等会儿！”
    那边儿女人脾气不太顺，呵斥一声，这时候，来一把将他手机抢过去了，他翻了一下聊天记录，“诶呀我去？诶，你小子真不要脸啊！这啥名字儿这是？聂聂？诶，那兄弟，你认识这俩字儿不？这叫啥？看着咋娘们儿唧唧的？”
    “我看看。”
    王小六儿扭头瞅了一下，发现，那个男的，手机上的昵称竟然叫“咲咲”，他当时一愣，紧跟着无语了，“大哥，这字儿你不认识啊？这不念‘聂’，这念‘笑’，现在在国内很少用了，岛国人倒是爱用这个。”
    “诶呀，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岛国电影儿里是有这个字儿！是有！”
    来人说完，看着那装逼犯，上去就给了他一大嘴巴子！
    “啪”地一下，还挺脆生。
    “你打我干啥！我都说赔你钱了！”
    那货还挺不乐意。
    “还打你干啥，我替你爹妈打你！你起这名儿，啥意思？奶奶的，你是岛国人啊！还是片子看多了，上瘾啦！不过看你干的那些事儿，是有点儿跟好人不搭边儿，咋的，你是要认祖归宗是吧？”
    “我爹就是岛国人！咋的！不行啊！”
    那小子还厉害上了，瞪着眼睛，“我就是岛国人！我骄傲！我自豪，咋的！”
    “诶呀我去？”
    那大哥一听这话，眼珠儿一瞪，更来气了，一边儿的阿姨上去一把拉住他，“诶诶诶！大兄弟！别打了！”
    “我替他爹妈教训他！”
    “行了，他都这样了，还能怎的！”
    大姨说完，用手拢在嘴边，“兴许，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直认为他是岛国人！”
    大哥惊了，“为啥呢？”
    “你不知道他妈是干啥的，你要是知道了，兴许就不这么问了。”
    “他妈是干啥的？”
    “他妈……”
    大姨用手捂在嘴边，跟那大哥耳语了几句，大哥一听，那表情，马上就狰狞起来了，“我去……不，不会吧……”
    “那我骗你干啥！”
    那大姨长叹一声，直摇头，再看来人，用手指了指那小子，“痛快点儿，给钱！”
    “啊，给你！”
    那小子的转账到了，悻悻地扫给大哥三百块钱，对方也懒得跟他纠缠，转身走了。
    “等你有天落在我手里的，三百块钱，送你上路！”
    一直等人家走远了，他才恶狠狠地嘀咕一句，旋即低头吃饭，喝酒，还挺牛逼。
    王小六儿斜睨着他，摇摇头，直撇嘴，“唉……”
    “咋的，你唉你大爷！要死啊！”
    “我是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可怜。”
    王小六儿说完了，又叹息一声，“你说你，正经事儿没有，靠偷电瓶活着，哪儿来这么大的优越感呢？还看不上种地的，看不上班儿的，你说你有手有脚的，靠偷电瓶吃剩饭活着，就不觉得自己有啥大病？”
    “我乐意！”
    男人冷哼一声，指着王小六儿，“我再不行，我也比你强！起码我有媳妇儿，不像你！单身狗！”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也被逗笑了，“诶，说起这个，你把你媳妇儿叫来我看看呗，我看看长啥样儿！”
    “我凭啥让你看？你是个啥玩意儿，我让你看？我媳妇儿长得老漂亮了，怕馋死你啊！”
    “老漂亮了？多漂亮？”
    “多漂亮，模特儿！知道不？”
    “你媳妇是模特儿！真的假的？”
    “你以为呢？总而言之，比！你！强！”
    “啪！”
    话刚说完，那小子后脑勺上给人拍了一下，这一下力气不小，差点儿把他拍个跟头。
    他下意识地一捂后脑勺，猛然回头，这一回头，正看见一个大胖女的站他身后呢。
    女人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一脸横肉，起码能有二百五十斤，头发上烫着卷儿，还能看出点儿脱发，那腰上，肚子上，都是褶子，两条腿也给裤子勒得紧绷绷地，随时要开线的模样。
    男的一看，顿时惊了，连忙站了起来，再看那女的，上去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直接把他抽哭了，“媳妇儿，你打我干啥呀！”
    “你叫谁媳妇儿呢？你媳妇儿不是模特儿吗？我听明白了，这意思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在外面有人儿啦？”
    “媳妇儿，我不是那意思！”
    “啪！”
    女的又给他一大嘴巴子，“你说我出来打会儿麻将，又跟我要三百块钱！咋的，又在外面惹事儿了？人得哪儿呢，我看看啥事儿！”
    “媳妇儿，还能啥事儿啊！还不是因为那小子！”
    那小子一看女人这么问，直接指了指王小六儿，“都是因为他！就他！”
    “什么玩意儿，你说啥呢？要不要脸？你偷人电瓶让人逮住了，跟我有啥关系？”
    王小六儿一撇嘴，“这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儿，你得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我再不行，也比你强！我有媳妇儿，你有吗？你看你那有样儿，吃饭都叫不上三个菜！就你这种穷逼，谁能跟你搞对象？呸！不嫌寒碜！”
    “诶呀我去……”
    王小六儿直接被逗笑了，他还没开口呢，身背后，一辆崭新的白色超跑停在路边。
    随着车门一开，一个戴着大墨镜，戴着口罩儿，还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的漂亮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下来。
    这女人，细腰长腿，气场不凡。
    走起路来，习惯性地单手揣兜儿，屁股一扭一扭地。
    那价值不菲的高跟鞋戳在地面上，咔咔作响，隐隐地都像是踢着节奏来的。
    她昂首挺胸，压根儿就没搭理那些看热闹的，砰地一下关了车门之后，径直地，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气场直强大，一时间把众人压得不敢直视，下意识地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