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李乐菱的十指指尖齐齐裂开,大量紫红色的结节破裂开来,从中渗出带有古怪臭味的污血。
她体表的鼠疫结节同样破裂,黑色淤血肆意横流,
而在伤口之下,无数墨色丝线穿梭游动,缝合着破损的血管肌肉。
指尖裂痕缝合如初,体表疮疤尽数愈合,
李乐菱静静躺在床上,睡容平静安详。
完成了。
李昂重重坐回椅子里,手臂自然垂落下来,指尖不断滴着血。
滴答,滴答。
李昂抬起手掌,只见他自己的手臂上残留着许多道狭长伤痕,
全靠皮肤之下,那些稀疏了许多的墨丝来维持伤口不继续崩开。
如果现在有块镜子的话,镜子里的自己,应该会很恐怖吧?
李昂苦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他利用墨丝,寄生赤眼紫姬蜂等昆虫时,是操控与统治。
被寄生的昆虫,会丧失自我意志,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
即便李昂将墨丝抽走,被寄生昆虫也无法恢复原状,寿命大幅缩减。
他现在,是从本源的暗金色墨丝那里,挖下一大块,植入李乐菱的嵴椎当中。
在墨丝的作用下,李乐菱的鼠疫、心肌炎等伤势迅速愈合,甚至于先天性的心脏疾病,也顺手治愈,再也不用时刻遭受死亡威胁。
“...”
李昂房间角落的药箱里翻找出绷带,绑在自己破裂的手臂上,让虚弱的墨丝慢慢愈合。
自己则感受着此刻微妙的不同。
他闭上眼睛,能隐约感应到李乐菱的存在,这给他带来一种冥冥中的预感。
墨丝并没有一分为二,相反,它们仍是一个整体。
李昂与李乐菱,无论双方任何一方死亡,都会对另一方造成巨大伤害。
两人的命运,从此绑定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李昂目光柔和,给手臂上的绷带打上结,拿出水符,清理掉地上和被子上残留的污血,并为李乐菱更换了被子。
他摇晃桌上铃铛,叫来侍女继续看护李乐菱,吩咐如果李乐菱醒了立马叫他。
自己则虚弱地扶着墙面,慢慢走回房间,在椅子上坐下。
墨丝分离的后遗症还在继续,大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让李昂恨不得直接睡死过去。
还不能睡。
李昂一拳捶在大腿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必须要等到李乐菱醒来,再次确定墨丝是否有效。
嗡嗡——
昆虫剧烈震动翅膀的声音,突兀地在桌子下方响起。
李昂愣了一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迟尺虫。
这只迟尺虫是他以学宫行巡的身份,持有的,不用到镇抚司那里报备。
平时也是用的这只迟尺虫,与大明宫、学宫联络。
然而此时此刻,迟尺虫体表的触须排列方式,却显示上面的号码并非来自学宫或者大明宫。
甚至也不是长安朝廷、镇抚司。
李昂迟疑片刻,鬼使神差地,选择接通通讯,“喂。”
迟尺虫的另一端格外安静,
李昂侧耳仔细倾听,在墨丝强化听力的效果下,勉强听见背景音里肆虐的风雪。
像是从北地打来的?
“...明天辰正时辰,太原府远安坊大柳树下,会有一份我给你的礼物。”
迟尺虫那头的声音格外沙哑模湖、含湖不清,像是异界记忆里的声音干扰软件生成的,“记得拿。”
“阁下是谁?”
李昂脑海中心思急转,这只迟尺虫是学宫发放的,联络号码的保密等级很高,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并且,对方直接说出了太原府的地点名,说明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现在就在太原府。
会是谁?
学宫师长?不应该啊,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就行了,何必藏头露尾。
昭冥的人?他们知道自己的链霉素能够治愈鼠疫,破坏了他们换回司徒豸的计划,恼羞成怒,
决定再破坏太原府?
但问题是,司徒豸并不在虞国手里啊,早在长安异变的时候,司徒豸就已经失踪了。
考虑到王氏族人此前的说法,很可能是被第三方势力劫走,以至于昭冥都不知晓。
李昂沉声道:“阁下难道是为了司徒豸而来?”
他不确定对面是不是昭冥的人,也不能直接告知司徒豸不在虞国手上——这会让虞国失去一张底牌。
只能问对方是不是为了司徒豸。
“不,”
迟尺虫另一端的声音依旧沙哑模湖,“我知道司徒豸不在你们那里。”
!
他知道?
什么意思,整个虞国,知晓司徒豸失踪者不超过十人,
对方又不是昭冥,又不是虞国自己人,难道会是七夕异变中,劫走司徒豸者?
可为什么联络自己,还声称要给一份礼物?
“阁下究竟是...”
李昂的询问话语尚未说完,迟尺虫的通讯便已挂断,只剩下震动翅膀的声音。
“...”
李昂看着重归寂静的迟尺虫,眉头深深皱起。心底隐隐约约升起不祥预感。
————
墨丝寄生的效果很成功,一个时辰后,李乐菱便已悠悠转醒。
她体表的鼠疫结节大多消退,手掌的紫红色也尽数褪去,
李昂声称是链霉素起到了效果,建议留在太原府里长期观察,
看到妹妹病情好转的李惠喜不自胜,自然同意,连忙利用太原官府的迟尺虫,告知远在长安大明宫的父母这一好消息——
薛皇后差点自己坐机车跑来太原府看望女儿了。
趁这李惠联系大明宫的机会,李昂也贴近了李乐菱,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她体内的墨丝,因为份额较少,且有李昂的指令,始终处于蛰伏状态。
除非李乐菱遇到足以致死的生命危险,才会转为活跃状态。
李昂对此长舒了一口气,李乐菱平安无事,甚至因祸得福治好了心疾,一切可以说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需要担忧的事情,就是那通来源未知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