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正殿外。
以荆伦、杨峰为首的一杆宁王府侍卫老脸紧绷的站在门外,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忌惮。
听到动静之后,一行人马上就赶到了事发地,可是在门外磨蹭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动作。
大殿内的动静越来越大,杨峰不禁犹豫的问道:“我们真的不进去?”
荆伦翻了翻白眼,粗声道:“刚才的威压你不是没感觉到,你确定你进去了有什么用?别怕是站都站不稳吧!”
杨峰砸了砸嘴,担心道:“郑老急匆匆的回来,恐怕还不了解内情,万一真的伤到茅师了,那就不好了!”
荆伦一脸促狭道:“哟,给人救了一命之后,态度都完全变了,当初你不是巴不得他出丑么?”
杨峰老脸一红,轻咳道:“咱不也是为了宁王府着想吗?王爷如此看重茅师,若是因为郑老产生了什么误会,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突然间,随着猛地一声巨响,原本晃动不止的大殿终于平静了下来。
荆伦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沉喝道:“进去!”
很快,大殿内的情况终于呈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茅坚石那一脸虚脱的神情,此时他面色极为苍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随时会倒地一般。
而在不远处,他们的新主子则是满脸震惊的看向大殿深处。
众人循着对的目光望去,首先见到的是一根直接断了一半的石柱,而仅是这一幕,便是让得众人直呼变态:“好家伙,这根柱子可是黑龙岩打造的啊!”
一杆侍卫大眼瞪小眼,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黑龙岩可是大胤国最坚硬的石头,只有皇室建筑才配使用此等特殊的材料。
更可怕的是,这种石材,足以抵挡一名凝元七重境武者的全力一击。
可以想象,要将此物拦腰折断,究竟是动用了何等恐怖的力量。
“等等!如果说茅师好好的在此处站在,那……”
荆伦二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可他们却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可就算荆伦他们不敢多想,那凹陷的墙体之中很快便传来了动静。
众人下意识略过了石柱,纷纷将目光看向那大殿深处……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郑朝河满是狼狈的从墙体中挣脱了出来,一并溅出了无数石块。
他下意识想要抬起双手,却发现有些不听使唤,随后他一咬牙,忍住剧烈的痛楚,将颤抖的双手勉强举了起来。
当他看清双手的模样,内心的震动亦是无以加复。
他的手腕处原本有着十个精金环,是他请巧匠打造,用以配合自己的拳法,发挥巨大的威力。
可此时,这些足以阻挡真器攻击的精金环,已经全部扭曲了起来,而最中间的三根更是已经断折,深深的嵌入了血肉当中。
“这小子,真的只是一名明窍期的修士?”
郑朝河抬起头,当他的目光再是看向远处那虚弱的年轻人,再无半点轻视,有的只是发自于内心的震撼。
察觉到了郑朝河的目光,茅坚石不由警惕了起来,他强提了一口玄阴灵力,等到灵力于周身游走了一遍,那股虚脱的感觉方才减弱了几分。
“武夫的防御的确变态,刚才若是换做一名初入玄光期的修士,恐怕已经我被一指重伤了!”
茅坚石缓缓从对方身上收回目光,内心也是颇为震动。
他知道,此时郑朝河看似狼狈,其实受得伤并不致命,只要给对方一些时间,定然能够驱散那些冲入经脉的剑气。
反倒是自己,刚才所施展的气剑指,几乎抽空了其体内九成以上的力量,自保都成了问题。
“喝!”
这时,对面的郑朝河突然沉喝一声,随即连同那些嵌入血肉的精金环直接被他震散了开来。
更神奇的是,在郑朝河震碎他手腕处的精金环后,那肉眼可见的划口自动止住了流血,更是有着肉芽不断自我修复了起来。
高品武夫的强大恢复力,的确超出常人的想象。
茅坚石完全低估了一名凝元九重境武夫的皮糙肉厚,内心已经往着最差的方向去考虑了。
他手中还有一张底牌未曾动用,虽说威力甚至还不如一道气剑指,却足以让他逃脱。
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些时日的积累,就要功亏一篑了。
“你们在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道倩影突然冲入了大殿之内,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都为之缓和了下来。
郑朝河阴沉的面色也是突然间转为晴朗,突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阁下战力过人,怪不得会受少主人如此看重!”
原本准备伺机发动底牌的茅坚石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抱拳示意。
“郑爷爷,你一回来就准备给宁王府拆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少弘心心念念的小妹,她看了眼满目疮痍的大殿,有些嗔怪道。
“哈哈哈,是老夫的不是,只是突然看到如此出色的年轻俊杰,一时忍不住有些技痒!”
当对象换成宁澜,郑朝河那一身不可一世的气势,顿时散于无形,那和蔼的笑容,就像是一个邻家老头一般。
“小妹,你与茅师也有多日不见了,要不你带茅师出去走走,我还有要事与郑老商量!”
远处的宁少弘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对着宁澜打了个眼色。
宁澜虽然不知道自己兄长在弄什么名堂,但她看得出此时的茅坚石,状态极为不佳,再联系到大殿内的坑坑洼洼,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点了点头,拉着茅坚石走出了大殿。
“你们都退下吧!”宁澜一带走茅坚石,宁少弘便是对着荆伦等人吩咐了一声。
“属下告退!”荆伦他们擦了擦汗,快速退了出去。
今天遇到的事情,信息量委实有点大,他们也不敢留下来触霉头。
等到其余人都退去,宁少弘便准备再从郑朝河身上下下功夫,打心底,他更愿意去交好茅坚石的,即便是有着些许风险,但相比交好一位未来的顶尖强者,显然一切都是值当的。
可不还等他开口,却突然见到对方手一挥,将整个大殿的门窗都合了起来。
“噗!!!”
而后宁少弘便是见到对方身子猛的一前倾,吐出了一团血雾。
“郑老,你!”
宁少弘大惊,快步赶到了对方的身后,欲要将他一把扶住。
郑朝河却是抬了抬手,频频摇头道:“好霸道的剑气,即便我将力量强行分散了,还是对我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想不到啊!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年轻人!”
说罢,他便是驱使颤抖的双手,缓缓点向了自身的几大穴位。
同一时间,郑朝河直接褪去了身上的衣服,而后宁少弘便是见到对方的身体上的好几处位置都出现了淤青,最密集的便是他的两条手臂。
而从手臂上的蔓延趋势看去,显然郑朝河体内的伤势,已经往五脏六腑蔓延过去了。
不过,在对方封住自己的几大穴位之后,便是有着几个凸起之物猛然于皮肤之上拱了起来,不断的挣扎,似乎要突破穴位之间的限制。
“让开一些!”
提醒一声后,郑朝河以手代刀,十分果决的划向了几个皮肤凸起之处。
呲!
郑朝河的手掌比普通刀刃还要锋利,轻易的划开了伤口,而被禁锢在血肉之中的力量就像是挣脱了枷锁一般,纷纷从他的伤痕中蹿了出来。
呯!呯!呯!
一瞬间,总共有数十道四散的剑气弹射了出来,有的射向了石柱,有的射向了地面,还有的直接射穿了屋顶,一下子将整个大殿射的狼藉一片。
听到背后突然出来的动静,那些刚离开大殿不久的侍卫,当即一个激灵。
可想了想,郑老既然在里头,自然没有他们什么事,也就放弃了回头查看的念头。
而在大殿之内,化解了体内肆虐的剑气之后,郑朝阳再是感慨道:“幸亏刚才郡主来的及时,要不然,就不好收场咯!”
其实在郑朝阳归来之前,他便是收到了宁少弘的信件,要不然也就不会在边疆战事尚未彻底稳定前,便紧忙赶了回来。
宁少弘的信件里,对方反复提到这位非同寻常的年轻人。
不可否认,这位年轻人对宁王府的确有着极大的恩情,可他从字里行间,看出更多的是宁少弘的无可奈何。
人的确出色,却极难掌控,甚至有可能反客为主。
故而,郑朝阳便想借助这个机会挫挫茅坚石的锐气,然后再卖宁少弘一个人情,让其恩威并重,收拢人心。
可万万没料到,这位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居然是一块如此难啃的骨头,险些连他也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就方才的局面,要不是宁澜及时出现,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恐怕还会让此次暗中敲打转变成交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人他郑朝河是断然不会杀的,特别是在郑朝河亲自领教过对方的手段之后,心中更是生出了爱才之心。
只不过,当郑朝河越是体会到对方的妖孽,心中同样也是更加明白,这样的人,只可疏,万不可堵!
想到此处,郑朝河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一旁心有余悸地宁少弘抱拳道:“此番是我这个老家伙多事了,还望少主多多海涵!”
宁少弘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叹息道:“郑老之心,少弘岂敢置喙,只希望他不要心生芥蒂才好!”
郑朝河服侍了他宁王府整整三百余年,衷心可表日月,宁少弘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只不过,事与愿违,即便强悍如郑朝河这等凝元九重境的强者,也没能够挫败茅坚石的锐气。
而今,反倒是有些伤了彼此之间不怎么牢固的友谊,委实让宁少弘有些头疼。
宁少弘嘴上说的轻松,但以郑朝河这般老人精还是一下子便看穿了对方心中的担忧,便是爽朗一笑道:“哈哈,少主大可以放心,以你之前所言,在那般情况下他还愿意与你合作,那就说明此人是重利之人,只要我们宁王府还有他觉得可以利用的地方,便不用担心与之交恶!”
“日后只需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与支持,有郡主这层关系在,往后一旦宁王府遇到了什么大难,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宁少弘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对方的说法。
其实宁少弘也十分明白,在他做出了之前的那些事后,彼此之间便不会存在真正的友谊,有的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特别是那次为杨峰治疗之事,对方便表现出了强烈的排斥,压根没有作为供奉的觉悟。
而后,只有当他答应将宁王尸棺出借,对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手治疗杨峰的伤势。
反倒是宁澜,就算对方为其封印了尸毒,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过半分报酬。
因此可以看出,茅坚石这个人有着自己的坚守,却不会随意施舍自己的友谊,既然不存在友谊,那便只有利益才能让对方心动。
不过有一点肯定的是,如今若是要将彼此之间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宁王的尸棺是必借无疑了。
哪怕是郑朝河也不得不承认,以对方所展现出的恐怖潜力,值得他们去冒这个险!
而在另一头,茅坚石已经在宁澜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水榭。
一路上,宁澜叽叽喳喳兴奋的表达着她对茅坚石到来的欢喜,同时也在为她口中的‘郑爷爷’不断道歉。
“宁宴,你放心,父王的事我既然之前答应你了,必定会让我兄长遵守约定!”
“这一次,郑老的确鲁莽了一些,但我希望你相信,他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只是他太在乎宁王府的声誉了!”
宁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茅坚石的脸色,如果对方不能谅解,夹在中间的她也会十分为难。
“此来我只是为了借棺,并不想生事,只要宁王府不再刻意刁难,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凭白多了这么多麻烦事,茅坚石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如今既然有了宁澜从中调解,他也就省的再多一事了。
有一点,郑朝河他们是猜对的,对于茅坚石而言,此次只要能够借到棺,他便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一旦最终没有借到棺,他们便绝无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哪怕宁王府日后再怎么赔罪,他都会让宁王府知道,消遣他的代价有多大!
并且,宁少弘他们不知道的是,茅坚石只要愿意,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层绑定关系在,他便能随时将宁王召唤出来,压根无需通过宁王府的同意。
他之所以来和宁少弘打声招呼,只是出于礼节罢了,毕竟从另一个层面而言,宁王乃是宁澜的父亲。
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在,他必然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宁少弘应该庆幸,从头到尾,他还是倾向于遵守约定的,要不然,目前茅坚石就不会还留在宁王府,恐怕已经直接领着宁王直接走人了。
而等他下一次到来,他定会将整个宁王府都给覆灭掉!
至于那所谓的郑老,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茅坚石一心想走,对方绝对留不下他。
毕竟凝元九重境的武夫再强,但关键人家压根就不会飞,一旦茅坚石御剑而行,整个宁王府都休想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