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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太妃娘娘尚未起床,还请淑仪先行回宫。可淑仪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铁了心要等到太妃。
    折芳居内,太妃漫不经心地任秋姑姑为她用棉布缠起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看了眼秋姑姑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么,想问哀家为何不见她?”
    秋姑姑垂着头,“奴婢愚钝,难以揣测娘娘的意思。”
    太妃笑而不语,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淡淡地吩咐道,“行了,让她进来。”
    秋姑姑出去跟门口的太监说了几句,淑仪终于踏进了殿门。
    太妃抬起头来,看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淑仪,笑道,“淑仪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可是昨晚没睡好?”
    淑仪垂眸,神色郁郁,“太妃娘娘明知臣妾心思,还请娘娘为臣妾解惑。”
    太妃也不与她打什么太极了,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哀家知道你怨哀家把容真送给皇上,但哀家自有打算,并不是针对你。”
    淑仪没什么头脑,顶多有点小聪明,深谋远虑这种东西不适合她。
    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已经是太妃努力的结果了,要想做皇上的枕边人,却是容真更适合些。
    淑仪咬唇直视太妃,不服气地说,“娘娘昔日答应臣妾的爹,说是要将臣妾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助臣妾在这后宫里平步青云,享尽恩宠,如今却为何忽然变卦,去栽培那区区一个宫女?”
    太妃扬起嘴角,“哀家说了,这是哀家的打算,与你无关。容真是容真,你是你,哀家并没有舍弃你而选择她。淑仪,你先回去吧,哀家不想多费唇舌。”
    这下子淑仪气急了,她有些恼地盯着太妃,常年身处上位而养出来的脾气有些发作,但碍于太妃的身份却不好撒气。
    不过区区一个太妃,皇上尊敬她,她还真当自己是太后了?
    这么些年来,淑仪还指望着她能帮自己越爬越高,可到头来仍旧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淑仪,而她如今却要撒手不管,另外栽培心腹,这叫淑仪怎能不气?
    淑仪一时气急,冷笑一声,也不顾其他了,“太妃娘娘,臣妾是由您带进宫的,一向尊敬您,敬您为母亲。可把容真带出尚食局的是臣妾,把她交给您代为看管的也是臣妾,如今您夺走臣妾的人,还拿去当做自己的心腹,这样做是否有点欠妥呢?”
    太妃的笑容慢慢地隐没在唇角,哪怕看上去依旧高贵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你口口声声称自己臣妾,可你是不是忘了是谁给了你今天的名分和地位?”
    淑仪不服气,冷冷地说,“太妃娘娘把臣妾带进宫,自然功不可没,可赢得皇上垂帘的,诞下小皇子的,都是臣妾,太妃娘娘难道想把这些功劳也一并揽过去不成?”
    太妃看了她片刻,重新笑了起来,“好,好,如今你是淑仪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哀家不过是个毫无权势空有其名的老太婆,你自然是看不上哀家了。既然如此,那哀家也没必要理会你了,你说得对,容真比你聪明,也比你有城府,哀家本无意让她取代你的位置,可你非要逼哀家,那哀家就顺了你的意,让她成为哀家的新宠吧。”
    此话一出,淑仪脸色骤变,“太妃娘娘本意如此,臣妾无能为力。只是娘娘看不上臣妾这淑仪之位便罢了,臣妾还有祁儿,他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娘娘莫非真的连他也要舍弃了?”
    她心中有些凄惶,因为太后视她为眼中钉,若是太妃也抛弃了她,她才真真是除了一个儿子以外什么都没了。
    可太妃虽然看上去温和,心肠却不必太后软。
    她温柔地看了淑仪好一会儿,才说,“如今你也是孩子的母亲了,也该多花些时间在宫里陪着祁儿,以免他日祁儿出了什么岔子,皇上降罪于你这个母亲,把祁儿抱给别的宫妃。今后你就不要再想着斗来斗去的事情了,回你的元熙殿好生待着吧。”
    一句话把淑仪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太妃无非是告诉她,从今以后都不会在帮着她,要她好自为之,安分守己地守着如今的位子,不要痴心妄想了。
    淑仪顿了顿,才嘲讽地说,“可是太妃娘娘看重的容真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本事啊,那样秀丽一个人,如今也不过被封了个御前宫女,连主子都不是,恐怕辜负了太妃娘娘的心意啊!”
    太妃还是那般闲适地笑道,“御前宫女不比主子差啊,看看你这主子,能像她那样整日陪在皇上面前么?”
    淑仪的肺都要气炸了,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太妃已然闭起眼睛,悠悠地对秋姑姑说了句,“送客。”
    她再也没说话,自尊心作祟,只能转过身去,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太妃坐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看着自己的指甲。
    秋姑姑帮她一点一点松开了棉布,指甲倒是红了,但毕竟是秋日的凤仙花,没有受到充足的日晒,因此花汁染出来的色泽也不是很鲜艳。
    她叹了口气,“这颜色当真不好看。”
    秋姑姑垂下头去,“是奴婢手艺不精,还请娘娘降罪。”
    太妃边笑边叹气,“罢了罢了,哪里是你的错呢?染指甲的人再用心,那花汁不好,如论如何也成不了器啊。”
    淑仪那边,饶是她再努力,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先天不足,心智不够,哪里是能爬上顶端的主呢?
    脑子里又浮现出容真那双明亮的眼睛,不论什么时候都静静地看着你,不置一词,却什么都了然于心。
    太妃笑了,御前宫女是么。
    在她眼里,容真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更要紧的是,她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有在意的东西就是有弱点,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她的眼神幽幽地转向了窗外,那个方向是东边,也就是东宫所在。
    说实话,在西宫待了这么些年,她还真是很想试试主位是个什么滋味。
    第17章御前【二】
    第十七章
    顾渊上完早朝回来后,踏进书房,又开始看奏章。
    近日政事繁忙,每日桌上都堆着厚厚一摞折子,他就是从早忙到晚也有□乏术的时候。
    门外,容真深吸一口气,在郑安的示意下,端着参茶推门而入。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人,此刻正埋头奋笔疾书着,听见开门声也没有抬头,只兀自皱着眉,偶尔停笔思索着什么。
    屋内太静太静,容真只能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来到桌前,然后默默地捧起参茶放在桌上,接着又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
    顾渊没注意来的是谁,只是看了眼快要干掉的砚台,吩咐了句,“先别走,替朕磨墨。”
    容真只得停下步子,又转过身来回到桌边,轻轻地应了声,“是。”
    声音温润悦耳,似泉水琤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