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欲为理！
    这四个字，登时就让刘铮如同醐醍灌顶，困扰了他一晚上的问题，拨云见雾。
    王艮！
    没错！
    他怎么就忘了这么一茬儿！
    王艮是谁？
    王艮可是被后世公认的，王阳明心学的最重要的代表人物！看清楚，是最重要！也是台州学派的创始人。王艮的思想以王阳明心学为源，却又不仅限于此。他的学识博大源深，包含很广，在哲学，伦理，社会政治，以及教育，文化等方面，都有丰富夯实的论述，构成了台州学派的基本思想和基本特色。
    王艮的“百姓日用是学”“百姓日用是之道”，是他思想的闪光点和泰州学派思想的主旨。他把“天理”称作“天然自有之理”，事实上就等于“认欲为理”，把人的生理需求和物质欲望看作是“天理”的一部分。王艮把“天然自有之理”称作“天理良知”。他所提倡的“格物说”，构成他讲学传道的思想基础。王艮说道，“身是本，天下国家是末”，“格物”必先“正己”，“本治而末治，正己而物正”，明白地指出“正人必先正己！”
    所以。
    如此看来。
    王艮是最接近刘铮思想的一个学派！
    刘铮是一个很务实的人。
    王艮同样如此，王艮之学，不事诗书，唯重心语，唯重实践！
    实践出真知！
    这本身就是后世比较接近于唯物主义的思想。
    刘铮兴奋了：“先生真是大才也！”
    青阳铄摇头苦笑：“公子，您当先了解一下，您现在是在干什么……您这样……”
    若刘铮只是小打小闹，便也罢了。
    但他现在，明显认真了！
    他要开创一个学派！
    虽说不是新的学派，但肯定是一个崭新的思想潮流！
    如今。
    谢天尧急着想清算刘铮，天底下的人，也都看不惯这个突然发展起来的凉州公子。
    举世为敌。
    他却打算来一次破釜沉舟……
    这样，真的好么？
    确定不是将整个凉州，都拉进了泥潭之中？
    刘铮自然知道青阳铄的疑虑，哈哈笑道：“先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凉州之形势，如今龙炎之疲敝，皆在思想，皆在观念，皆在孔教作祟！”
    他长身而起，深深一揖：“天降大任，铮无从拒。”
    他飒然一笑，吸了口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
    “好！”
    青阳铄一拍轮椅，眼睛放光。
    今日刘知州之格局，让他无比钦佩。他深知，一旦这心学开始推广，便不是一个区区凉州的事情了，而是整个龙炎的一场巨变！
    甚至。
    如果谢天尧有肚量能接受这心学，此时苟延残喘的龙炎王朝，甚至可以再强行续命几百年！
    青阳铄是知道刘铮的雄才大略和野望的。他对天下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甚至，他已经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和底蕴。这个时候，他竟然丝毫不顾及龙炎王朝，能不能再次续命。
    如此可见，刘知州之胸襟，肚量，确实世间少有。
    干！
    青阳铄建议，将此时凉州府的那帮文人，全部集合起来。
    刘铮欣然同意。
    要干。
    自然就要大干。
    光他和青阳铄，根本讨论不出什么。无论是王阳明的心学，还是王艮的心学，拿来套用在龙炎王朝，其实都是有弊病存在的。
    集思广益。
    他从来不是一个不接受不同意见的人。
    很快。
    五十几个人的队伍，集合在凉州府。
    以沈行为代表的这帮人，毫无疑问，是对刘铮最忠诚的一帮文人。
    当他们得知刘铮的计划的时候，同样也和青阳铄一般，被吓得不轻。
    咱家公子，不仅仅要和天下文人对着干，而且还要开创一个新的学派？
    这……
    但是。
    当他们看到刘铮这些手稿的时候，同样也是惊为天人。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甚至，不少人，已经忘记了呼吸。
    似乎是跟着刘铮太久，这些从小受孔教，程朱理学影响的文人们，心里也充满着离经叛道的基因。
    “公子，下官认为……”
    “公子认为，无经如何？”
    “好！”
    “无经！”
    刘铮和青阳铄对视一眼，纷纷震惊。
    一个无经，道尽了这心学的精华所在！
    无经。
    无善恶。
    致良知。
    知行合一。
    这么多人，思想开始了剧烈的碰撞，摩擦。
    你争我吵。
    奋笔疾书。
    有时争吵，有时喝彩。
    这个时候，整个龙炎的人，还在看刘知州的热闹，殊不知，这一次的文人静坐凉州府，引起的，将是一个时代思想浪潮的跌宕变迁。此次思想的颠覆，变迁，以及碰撞，带给龙炎王朝的，将是长远的，脱胎换骨的巨变。
    后来。
    人们称此次文人静坐，为“凉州文变”，也称“孔教之殇”。
    ……
    “干！”
    “继续给我干！”
    谢灵这边，已经再次疯了。浑然已经忘了，前几天的狼狈模样。
    他和这帮富豪们的氛围，就和此时在凉州府争论的那帮文人一样，热火朝天。
    干。
    两边都在干！
    “继续给我砸，砸！”
    谢灵喝着酒，疯狂笑着。
    这一次，刘知州算真的栽了吧？
    四大书院的院长，联袂而至。这四座大山，稳稳压在凉州府门口。
    凉了。
    凉州这次，真的要凉了。
    银州币的价格，持续下跌。
    ……
    京华。
    皇宫。
    养心殿。
    谢天尧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看着眼前的棋盘。
    “哈哈哈哈，刘知州啊刘知州！”
    “这怎的，还没到京城，就走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
    像是第一次看到刘知州如此狼狈，他怎能不开心？
    好玩。
    越来越好玩了。
    看来自己这个三儿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圣上，朱大人他……”
    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谢天尧冷冷一笑：“又想让朕治刘知州的罪么？跟他说，自己折腾出来的戏，好好看就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非要往死里逼么？”
    “你问他，是不是怕？越老越怂了是不是？”
    “让他滚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