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中。
一个个人,真的就那样坐下了。
刘铮,从新文学,聊到现代数学,现代数学,聊到物理化学,从物理化学,聊到哲学,聊到地理,聊到生物……
“刘知州,我龙炎王朝,真的不是世界中心?”
“你是说,我们在一个球体上生活?”
“是圆的?”
“我不信,我不信!天圆地方呢!”
“刘知州……那圆周率,真的算无穷吗……”
“刘知州……您是说,人体是可以解剖的……那还能活过来吗?”
现场都炸开锅了,各个领域的这些才子学者们,都疯了。刘知州今天给他们带来的,都是一些突破他们认知的知识。
打破陈规!
突破以往!
一下子,学术讨论的氛围就有了。
当然,刘铮也并不是完全摒弃中国的传统文化,比如中国的十二时辰,二十四个气节,经络穴位等等等等……这些成就,其实在整个世界来说,都是领先的。他会依靠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认知,将后世的一些东西,适当和这古代的知识结合起来,而后传达给他们。
这一下。
刘铮并没有失望。
望北书院,不愧是望北书院,人才,就是人才。
这些在各个领域,都极为极端的人才,当场就有不少人,理解了他所说的,他所阐述的。不少人,当场大呼小叫,因为在刘铮的指点之下,他们突破了桎梏,突破了极限!
震惊!
一个接着一个的震惊!
轰隆隆……
轰隆隆……
于是。
在刘铮讲学的时候,所有人,就眼睁睁看着,那云端上的平台,一次一次骤降。
“这……”
“这……”
王潮更是就那样看着,看着书院这些人,从刚开始,对刘铮的嘲讽,抵制,冷艳,到慢慢的认可,崇敬,甚至是仰望。
天色,终于慢慢暗了下来。
刘铮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任何人的问题,他都可以完美解答。
最后。
那将他送到云端上的平台,终于落了下来。
安然落在了地上。
刚开始,人们还没察觉。
当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看刘铮的时候,不再需要仰望,当他们觉得刘铮的话,越来越近的时候。
突然。
嘈杂的现场,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人人不可置信。
人人面面相觑。
轰!
所有人,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刘知州,竟然只用了一天,就从云端上下来了?
这在书院的历史上,是绝对没有存在过的!第一次,第一人!
王潮,这个时候也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一直想着,至少能将刘知州,在这云端上关个半个月,一个月的……
然而……
一天?
就一天?
噗……
而且,他怎么感觉,这个时候,反而刘知州,更像是这书院的院长,而非他了呢?
他心里一突。
控制不住了!
收拾不住了!
“公子!”
秦长风等一干凉州军,这个时候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惊喜大叫。
“这是干什么……院长跟我开个玩笑而已……把刀剑收起来,收起来……”
而这时,刘铮也刚刚发现,自己竟然下来了,再次回到那满是算筹的高楼中,他不禁失笑一声,看向院长王潮:“院长先生,这次刘铮,是真饿了啊。”
王潮听得嘴角一阵抽搐,但很快哈哈大笑起来:“开饭,开饭!”
这一次的晚宴,是真正成了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人们对这刘知州,已经心生崇拜,敬仰之情。酒席上,都有不少人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刘铮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不是司徒空拦着,怕是这一场饭,都吃不完了。
……
回到自己的卧房,王潮都是一脸惆怅之色。
这刘知州……当真是厉害!
一天……仅仅一天,书院的云端上,竟然都困不住他!这,这事儿要是传回京华,那袁清明,岂不是要笑话死自己?
怎么办?
必须要想办法!
这时,房门吱呀被打开,是司徒空走了进来。
王潮这才一笑,站起来:“司徒长老这是……”
司徒空哈哈一笑:“司徒知院长定然难寐,故而过来坐坐。”
王潮给他倒了杯茶,面对这个在龙炎地位超群的入世长老,他也不敢怠慢,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也知道这司徒空,肯定有话跟自己说。
果然,司徒空喝了一口茶,便笑着问道:“院长以为,这刘知州如何?”
果然!
王潮端着茶杯的手,都轻轻颤了一下,抬起眼皮淡然道:“司徒长老是来当说客的么?”
“噢?”
司徒空眼睛一亮:“莫非刘知州,已经跟院长表达过他的意愿了?不不不,司徒空只是猜测而已……”
“猜测?”
王潮一愣。
难道他不是给刘知州当说客来的?
司徒空甚为开心,笑道:“准确地说,是我主观臆想而已……只是没想到刘知州,意愿和我相符。若我猜得不错,刘知州对我们书院,是兴趣盎然的吧?”
王潮脸色一变:“司徒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空淡淡道:“院长不觉得,刘知州,是我们整个书院,入世的一次大好时机吗?”
“什么?”
王潮浑身一震:“长老……”
司徒空轻轻一叹:“院长,望北书院,传承数千年,号称避世,然始终无法脱离世俗。虽高高在上,但今日刘知州却给我们上了一课,让空感悟颇深。”
王潮眼皮一跳。
司徒空继续道:“刘知州一句话,难道不能让吾辈汗颜吗?文人,当知民间疾苦,文人,当以民彝先驱,文人,当以家国为天,文人,当以世局为重!”
“只有如此,才有学术之发展!”
“只有如此,才有极限之突破!”
“民彝,才是大智慧!”
“而不是在这里,闭门造车啊!”
司徒空眼睛闪烁:“今日刘知州之大杀四方,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此番话出。
王潮神情不免有些挫败,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想起今日书院学子们的兴奋异常,想起今日云端上下,全场大讨论的热血沸腾,学术碰撞——从来都寂静无比的书院,多久没有过这样子了?
晚宴的时候,解语和墨尘都没有参加,因为两人有所感悟,回去搞研究去了……
书院,虽然传承多久,但又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盛景了?
学术氛围!
学术突破!
学术爆炸!
王潮,这个七十岁的老人,忍不住颤颤悠悠站起来,走到窗边,暗自思忖。
书院,真的老了吗?
他们,真的需要改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