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
死一般的寂静。
有多少人算多少人,此时都用惊恐的,差异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此时带着银州大军赶来的卫邵。
“大当家?”
“大哥!”
“卫老大!”
不少人,跟着惊呼出来,面露欣喜之色,现场都沸腾了。刚才这些白崖军和江湖人士,实际上都认命了……
然而此时卫邵的出现,让他们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
不得不说,卫邵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名气,还是很响亮的。尤其是白崖军的这帮兄弟,以前被杨柯搞得,人心思乱,对这卫邵一心想被诏安的事情,心有芥蒂。但是现在他们才觉得,卫邵在的话,白崖军似乎才在……
他若不在,白崖军就散了!
主心骨回来了!
杜彪都跟着欢呼出来。
再看杨柯这边,则是和见了鬼一样,看着卫邵,浑身颤抖,毫不掩饰卫邵带给他的心理压力,他怒吼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没死,你怎么还活着!不可能!”
银州大军压境,瞬间就将白崖的府兵,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成江和张晓,也是一脸震惊。
卫邵冷冷看着杨柯:“二弟好像很不满意我活着啊……怎么,觉得处心积虑落了个空,心里怕是很不痛快吧?”
“你你你……”
杨柯依然不信地瞪着卫邵,他对卫邵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他知眼前这个大当家,纯粹一路就是靠着人格魅力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他哪里有什么谋略!再看一眼卫邵手中的银州虎符,他突然浑身一震,转头骇然看向刘铮。
刷刷刷。
其他人也看向刘铮。
刘铮则依然一脸的笑容,一语不发,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笑容。
但这样,却让人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原来刚才他面临牢狱之灾,半点不慌,是因为留有后手。原来这张晓设下的十年棋局,也早在这刘知州的算计之中?
谋略!
大才!
突然,所有人心中冒出这几个词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柯如今丑事败露,本以为大获全胜,但这卫邵和银州军的到来,瞬间将他打入地狱。
刘铮淡淡笑道:“很难吗?其实从那日入城,我遭遇刺杀,我心中就觉得不对劲。”
杨柯脸色煞白:“如何不对?你领大军,白崖府投鼠忌器,刺杀你又如何?”
刘铮揶揄道:“刘铮自诩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有人处心积虑想暗杀我,定能一击必杀。但那日却处处给我留出逃生破绽,最后才等到你来驰援,对与不对?”
杨柯脸色大变。
张晓也忍不住看来。
这个刘知州,究竟何许人也?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觉得自命不凡,很少有人能从这个角度准确地剖析自己。谁会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凡是人遇到这种刺杀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命不该绝,天赋异禀……很少很少,几乎说可以没有,能这么冷静地,将自己定位得如此清晰。
“如果真想刺杀我,刀剑上淬一些毒,你们都是可以的,然而没有!为什么?”
刘铮淡淡笑道:“因为你们并不想杀我,只是想恐吓我,或者说,只是想把我推向二当家这个阵营,如此而已!”
全场一静。
杨柯浑身颤抖,用看妖孽一样的眼神看着刘铮:“就因为这个?”
“不!”
刘铮继续摇头:“让我真正起疑心的,还是你的马场。”
“你口口声声,崇敬你的大哥,然而为什么你的马场,却明显比其他人发展的规模要大?那是因为你心中不甘!”
“你掩饰不了,隐藏不了的不甘!”
“那是因为你一直想当白崖军的老大,但你一直隐忍着!”
“那长期以往的不甘,才让你在这个方面宣泄出来。如若你真的不想当老大,真的一直尊重大当家,你一定会在人心复杂的白崖军,丝毫不敢僭越才对!你却拥有着白崖军最大的马场,又故意引来那卫荣的仇恨,你却因为保护兄弟,做足了戏……”
“二当家的不觉得,你这戏有点过了吗?”
刘铮冷冷看着他:“若你真连卫荣都不敢惹,何必在马场上大下功夫?”
“三番几次,几次三番,你一边挑着别人的仇恨,一边做出大义凛然,委曲求全的模样,我几乎可以想象,你在白崖军内,已经不是一次这么做了。这才使得白崖军内,很多兄弟,义无反顾跟着你,包括杜三哥!”
全场哗然。
不少人这才看清楚这杨柯的嘴脸,纷纷怒骂出来。
杜彪更是脸色一黑。
没错,他就是这些年来,一直被这杨柯蛊惑的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白崖军的最大毒瘤,便是这个杨柯!
“你你你……”
杨柯一脸骇然。
全场的人,也都听得面面相觑。
张晓不可思议看着刘铮,问道:“那也只是怀疑……”
刘铮一笑,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只是怀疑,但也足以让我展开对杨柯的调查,不是吗?”
他豁然转身,冷冷盯着杨柯:“杨柯,汝南人士,出身并非白身,家父乃汝南一望族,柯从小饱读经书,略有才名,乡人敬之。却在十年前获难,尽成奴籍,后落草为寇,加入白崖……”
“这有何不对?”
张晓冷冷道。
刘铮哈哈大笑:“是的,很标准的一个落难为寇的版本。大概白崖军里,这种故事都有很多……”
“然而……”
“杨柯乃正儿八经,被举孝廉,才子之名,仕途一片光明,却突遭此难。”
“若说前些年,他加入白崖军,那是权宜之计。”
“但我派人去往汝南暗查,才得知,在五年后,他突然脱离奴籍,重归官身,汝南老家的老人,也被他偷偷安排妥当。若我没有猜错,这一定是张大小姐帮忙斡旋。我可以断定,在十年前,杨柯在白崖军内,定是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心怀家仇,试图证明自己,确实,他也做到了……”
“但在五年前,他就开始变了!”
杨柯眼睛通红,双拳紧握。
刘铮紧紧盯着他:“他先建这白崖宫,蛊惑兄弟们骄奢淫逸,而后自己大肆敛财,在这城中购买店铺,设立暗桩,满足自己的私欲,便是因为你在寻求以前的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你曾为官身,如果真能回到以往的风光,谁不愿意,对么?自古以来,世受皇恩者,从来都是既得利益者,若真有机会,重回那个位置,谁会甘心一直当一个草寇?”
“所以!”
“在这白崖军内,一心想被诏安的,不是卫邵,而是你!你一直利用卫邵想被诏安的说辞,来蛊惑人心,拉拢别人,从始至终,这白崖军的害群之马,就是你!”
“杨柯!”
杨柯如同五雷轰顶,从马上颓然落地,他狠辣的眼神看着刘铮:“不可能,不可能,一直想被诏安的,就是卫邵,是他!”
杜彪也道:“刘老弟,这事儿大哥确实说过……”
刘铮哈哈大笑:“所以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杨柯,是想用你们一百零八兄弟,和这个马场,来换取自己的前程!”、
“而卫邵,却无需这样做!”
“他是想用自己的能力,来给兄弟们洗白身份,这就是本质的差别!”
“大放厥词!”
“胡言乱语!”
“他为什么不需要?”
杨柯怒吼出来,手指卫邵:“一直心念念想被诏安的是他,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张晓也看着刘铮。
所有人也都看着刘铮和卫邵。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因为我!”
突然这个时候,又是一批兵马,缓缓到来。
众人回头看去。
来人,赫然正是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