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凄厉的警报声在安静的金陵夜空划过,一辆辆汽车冲出洪公祠大门驶入了漆黑一片的街道,并在路口兵分两路向着不同方向进发。
左重亲自率领十几个特务去窑湾街搜查仓库,古琦则去接管中央医院的档案室,其他人依旧负责手头的工作,全面加快侦破速度。
“咔哒~咔哒”
去仓库的特务在车上纷纷拉动套筒和枪栓,天知道等下会不会发生交火,仓库可以是个试探,也可以是个陷阱,总之小心无大错。
左重同样把ppk握在手里,冰凉的枪身给人以安全感,在战场上子弹不会因为你的官职高就绕开你,唯有武器可以保护自身安全。
半个小时后。
随着嗝楞一声,汽车压过中华门被挖掉的门槛快速通过长千桥,向西一拐进入窑湾街,缓缓停在空无一人的马路边保持启动状态。
在刺眼的车灯下,两个小特务先下车转悠了一圈,确认了周围没有埋伏举手做了个手势,其他人收到信号依次下车用力关上车门。
“篷~”
“篷~”
.....
清脆的关门声过后,几个身高马大的壮汉保护左重朝着甲7号移动,有住户听到声音偷偷对外张望,看到这一幕又无声退了回去。
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清一色黑色中山装,又是大晚上出没,除了特务没有别人,这种闲事最好不要管,不然很容易被带走调查。
左重等人走了几十米,在一座用红砖围起来的院子外停下,有机灵的连忙去门房处砸门,哐哐哐的响声惹得附近的野狗汪汪乱叫。
屋子里的看门人听到声音一脸紧张的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人用枪抵住脑门抢走了钥匙,院门随即打开,特务们一拥而入。
“看好了,保持警惕。”
左重对控制看门人的手下说了一句,转头迈入了院子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地,两面是呈l型的仓库,一面是一座小型栈桥。
既能停车,又能转移水运,这种仓库在金陵是抢手货,租用的价格估计不会太便宜,对方舍得把这个地方空置,看来真的不差钱。
在空地上走了走,他分别踢了踢院墙边和空地中央的泥土,发现后者被压得很硬实,说明这里的运输量很大,并且车辆都是满载。
仓库之前到底放了什么?
这里对凶手有什么用处?
左重的脑中冒出两个问题,沉吟了一会后走进一扇铁门,里面的电灯已经被小特务打开,暗黄的光线从头顶的灯泡射出照亮仓库。
光滑的水泥地上放着一些空木箱,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物品,现场打扫的非常干净,左重弯腰用手抹了抹地面,查看之后脸色凝重。
古琦之前跟他说,苏子福的办公室、住所被专业扫尾人员处理过,这里也是,所有有价值的证据都被破坏了,这活干得非常漂亮。
在情报行动中清除痕迹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环节,但它很重要,有时一张报纸、一个脚印、一根头发就能让敌人锁定你的身份。
具体方法有很多,精细一点的像这样打扫得一尘不染,或者利用其他人进入现场来混淆视线,粗糙一点的可以放火、水泡或爆破。
这侧面印证了一件事,漕帮这些地头蛇很聪明,没有惊动到对方,因为前者只适合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使用,而不是紧急撤离中。
另外处理的如此用心,对方或许还指望再次启用这里,毕竟此地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甚至整个金陵城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
向北就是金陵城区。
向南便能进入荒野。
向西走护城河直通长江。
向东水网密布可去中山陵。
反正要是左重在敌后潜伏,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种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据点,打掉这个地方,至少斩断了凶手的一条撤离通道。
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查到一条线索,特务处就会以最严厉的态度处理一条线索,一步步压迫凶手活动空间,慢慢让其窒息。
左重一瞬间想到很多,接着走向木箱,恰好几个小特务刚检查完里面否有爆炸物,看到他来连忙让开观察位置并站在一旁护卫。
带上手套蹲下身子,他敲了敲木头不禁陷入沉思,在这个时代只有易碎和怕潮的商品才需要用木箱存放,比如药品以及玻璃制品。
那这里存放了什么呢,去问看门的老头吗,对方看了这么久大门,按说应该会知道仓库的一些情况,可别忘了凶手的狡猾和凶残。
如果看门人真的知道什么,现在他们看到的就不会是一个活人,对于已经杀了十几个人的凶手来说,杀一个老人不比杀只鸡困难。
本着谨慎的态度,左重还是叫来了看门人,结果跟他想的一样,对方看过苏子福的照片表示这就是自己老板,其它一概不清楚。
“长官,我这把年纪一个月能赚十五块大洋,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哪有那个闲心管东家的事,我真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老头听到左重询问东家姓名和仓库情况时苦笑道:“我来的第一天,东家就告诉我不准进仓库,不准抽烟和喝酒,上下货不准偷看。
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两三辆没有牌照的大卡车过来装货卸货,那些轮胎都是瘪的,车上装了不少重东西,每次都要装卸很久。
而且,您别看他长得斯文其实凶得很,当初这里有两个看门人,另一个人只是往货车里看了一眼,第二天连行李都没拿就不见了。”
提到苏子福,他的眼中满是畏惧,显然有过什么不好的回忆,那个无缘无故消失的人,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长江之中的一具浮尸。
左重摆了摆手让人把对方带出去,这个情况在意料之内,也符合凶手的特征,随即准备离开这里回特务处,忽然,一阵微风抚过。
护城河水的腥味。
院子里花草的香味。
泥土所散发的芬芳。
各种味道在风的推动下互相碰撞,一股原本淡淡的香味越来越明显,左重果断停下脚步用力抽了抽鼻子,真奇怪,哪里来的酒香。
看门人说了,苏子福不允许他们喝酒,看对方恐惧的样子,想必没那个胆子偷偷藏酒,难道那些被转移的货物除了洋地黄还有酒?
他立刻转过身子,顺着味道走了过去,最终站在一个木箱旁边面露疑惑,前世今生就没听说过木头带酒香,莫非这是什么新品种。
仔细观察了一会,左重眯了眯眼睛,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向箱子底部,只见浅褐色的木块上似乎沾染了一片浅红,这是鲜血吗。
也不对,香气分明就是来源于这些东西,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擦了擦浅红色的痕迹,然后放在鼻子下方轻轻嗅闻。
(本来写了放嘴里的....)
有点甜。
有点涩。
似乎还有点果香。
红酒,左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红酒啊,或许是箱中的红酒打碎了,于是酒液便沾染在木板上,逃过了专业扫尾人员的痕迹清理。
问题是对方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给他们,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苏子福的严厉管理手段,导致打破酒瓶的搬运人員不敢汇報。
又或是酒瓶没有完全破碎,只是渗漏了一點酒液,民国公路可不是高速,颠簸中发生这种事很正常,这么多货物难免会忙中出错。
至于这会不会是凶手故意扰乱侦察视线,可能性不大,哪怕真要这麼做,与其留下一块不容易被发现的酒渍,不如留下一个酒瓶。
左重搓了搓手指,想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苏子福不允许看门人喝酒,或者说不找有喝酒习惯的看门人,原来是怕对方监守自盗。
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王巴蛋!
他目光闪动,由此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首先仓库门口被压硬的泥土以及看门人的叙述,都证明了这个地方周转的货物数量不少。
就算只有一部分是红酒,那也是个非常大的数字,什么人或者什么地方消耗得了这么多红酒,酒店?饭店?经营批发酒水的洋行?
这些都有可能,查清这件事很容易,金陵的红酒市场很小,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谁家用了多少支红酒,他们很快就能锁定凶手了。
左重笑眯眯的指着木箱,对小特务说道:“给我把这个拆散了藏在衣服里带回去,留几个人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来。”
他没忘记周围还有凶手的监视人员,要是被对方看到他们拿着木箱,很可能会打草惊蛇,万一让人跑掉,这个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是,副处长。”
几个特务立即按照命令行动,将木箱的部件分了分,又互相检查了一遍身上,神色自然的走出仓库,驾驶汽车原路返回了洪公祠。
此时天色将明,路上渐渐多了一些行人,其中一个身穿长袍的络腮胡男子步履匆匆,从窑湾街南边的一条巷子直奔金陵城区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从一辆黄包车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特务处扬了扬嘴角,抬脚跨入一间杂货铺内拿起电话,用金陵本地话说了一句。
“沙老板的货被取走了,没什么问题,对,钱货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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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我继续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