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镯记 作者:尼可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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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开一些缓解症状的便宜药然后嘱咐两句,像奎宁就开始有了短缺的苗头—他们和流行病的同事计算过,感觉按照人口来说,万一大的疫病爆发,现在重庆有的奎宁是远远不够用的。
她回到家,准备把这样的话对姜希婕讲—可是姜希婕还没回来,夏日黄昏天色擦黑。这个家晚上总是有着分拨的夜归人,毕竟如今连她都已经加入救亡抗日的大潮。姜希婕五月中旬徐州陷落之后架不住各种说客终于被拉去处理援助物资去了。大部分物资都是苏联给的,轰炸机野战炮高射炮油罐车什么都有,处理援助物资的事情棘手尴尬,往哪里去,不往哪里去,姜希婕这一群职员是做不了主的,她们只能收到上面的意见和要求之后按那个处理,谁不满意就尽量的糊弄,实在糊弄不了了就捅到行政院和参谋部去—大约能来找她们闹得主儿到那一层也就降服了。那一层的降不住的,也不找别人直接找大老板了。
姜希婕起初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找她来处理有关的东西,她一不会俄语,二不懂军事,后来才知道,政府找苏联贷了款,怎么有效的花那笔钱是需要她做左膀右臂的—为此她又觉得更可笑了,不是孔{20}就是宋{21},我无非来给这些人做帮手!有一日终于在行政院楼上遇见她大伯,她大伯看她样子气鼓鼓的,任是对谁都能翻起白眼来似的,回家便留心问她怎么了;正好赶上姜希泽也在家,他被借调到更需要他的军统局去,为此也是非常不满:兄妹二人一通不平,说完便被姜同禾教育了一顿,说当此报国之时,有这样的事虽是不该,但你们清者自清,更应该以自己的力量抗拒歪风邪气好好做事。尤其是姜希婕,因为和苏联签订的协议是要拿茶叶、皮革、兽毛、锑、锡、锌、镍、钨、丝绸、棉花、桐油、药材、红铜这些东西去还的,哪里去搞这些东西也要靠你们的,“正是因为政治上使不了手段了才来找你们使经济上的手段啊!”
是以,姜希婕的日子变成了成日都在被人要东西。家里的饭馆她扔给嫂嫂们打理了,即便嫂嫂们闲的没事在家也得响应蒋夫人的号召给前线将士缝衣服,但她就是能忙的两脚不沾地。不光是医疗方面,王霁月她们的保育会也想要从物资里面要一点—姜希婕好歹算是这一群人的副头,听到这茬的时候颇想吹胡子瞪眼奈何没有胡子—夫人你都号召缝衣服了,怎么就不能自己解决一下,再说要经费也找陈立夫{22}啊,编外一个师的经费呢;于是她颇没好气的说:“告诉保育会的人,我们过手的物资给了苏联,钱到了财政部,我们既不能支取也不能分肥,找我们要不上!请夫人另寻高明!”
这话传没传到宋美龄那里她不知道,她觉得应该没有,宋美龄忙着呢;就算她不忙,她也许也根本不在意;就算真在意这回事,她才不怕。
这话最终传回到王霁月耳朵里,王霁月回到家就笑她。“好好的说那么刺儿,叫人家多下不来台。”姜希婕一愣,“我那可是实话。我还想问呢,是谁这么缺心眼去找我们。”王霁月见她依然有气,只好说那人是想自己分肥罢了,不要理会,不多日没有油水可蹭自然就走了的。“想想可恶!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到士兵手里还有几个钱?占那么多钱财在手里,花不了带到阎罗地府去撑死吗?”王霁月一边笑一边给她夹菜,然后道:“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咱们,有大婶眼光长远啊。大部分人都是遭逢乱世无处保安全,慌乱之中一定会想多占据点什么才有安全感。”徐氏的确眼光长远,她前日拿了一封电报给姜希婕看—之前托人把1/3的财产转移到了美国,现在在纽约置了房产,也依旧托人照看着。所托皆可放心,虽然谈不上盈利,但相比在国内自然是好得多。想起之前她曾与徐氏有过讨论,说那么一大笔钱去哪里好,是欧洲还是美国。姜希婕觉得哪里都可以,反正比呆在马上打起来的国内强,不行和王家一起走到马来亚去也可以,反正都是有人照应的。徐氏坚定的只选择美国,拒绝马来亚的理由是终究是殖民地,别人操控没有出路,而且大家都去万一出什么变故就完了;拒绝欧洲的理由是她年轻的时候在欧洲呆过,觉得不安全,万一再想一战那样打起来就完了:不如美国,总之又大又强,横竖没有人能打它的。
老小老小,徐氏拿电报给王霁月看的时候表情更像献宝。王霁月只好一边笑一边恭维。
如今两家人正式住在一起,反而显得有些尴尬。虽说明面上最核心的关系是姜希泽和王浩蓬的连襟关系,但似乎更紧密的分明是她们俩,出入成双,携手共进,若说拿什么好姐妹好朋友来比拟,那真真是低估了她们在旁人眼中的亲密程度。王霁月觉得整个院子全家人都是拿她当姜家的媳妇看,妹妹不用说,连浩蓬和元娥也是一副看待姐夫的样子看姜希婕。
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尴尬就对了。
因为两人都忙,总是晚归,便成了吃饭的第二梯队。赵妈总是先和夫人少奶奶们先吃第一拨,再等三位小姐回来了给她们摆上第二桌—王婵月总是推说不饿,等着和那俩一起吃。今天也不例外,姐姐回来之后就等姜希婕,两人遂先坐在院子里喝茶—夏天的重庆热的让人完全无法入睡,一大家子人都恨不得躺在院子里才好。赵妈问想吃什么,王婵月说只想喝粥,白粥配小咸菜好了,“热,没食欲。”王霁月还是说有什么就吃什么,都拿来好了。“原先在广州也不见你这样,好好吃饭。要不然要累坏的。”姜希婕开店的时候以私人渠道捣腾了不少粮食,每天变着法喂全家人,她好像总是担心来日要闹饥荒似的,全家人笑她是现在拼了命的吃免得来日饿死。
王婵月那晚听见她二人的对话,站在黑暗中看着她二人模糊不清的背影,依靠在一起—那是无可替代的幸福,觉得自己好像霎时间从天灵盖向下彻底的裂开了一道裂缝,痛不可当,却又因为太痛,恍然间已经麻木,不再能够感觉到痛的存在。置身其中却浑然忘却。走到两人身边,被她姐姐拥抱住,继而长出了一口气。自那之后她不知是开了什么窍,总之倒不那么浑浑噩噩了,是故王霁月觉得她去医院工作虽然幸苦倒也是好事一件。只是镇日跟她说要注意防空洞的位置,要是真的要出去救人也要注意安全。说她们医务工作者虽然要冲锋陷阵但也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毕竟是珍惜的人才,是能救命的医生。
“也不知道爸爸他们到哪里了。”王婵月道,旋即低下头去,“我们这兄妹三个,一个都不孝顺。”王霁月摸摸她的头,“才离开广州没多久,耐心等等。说是到了马来亚就来信的。”王建勋夫妇在徐州失陷后就觉得更加危险,准备逃到马来亚去。一向注意自己的“官声”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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