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钱浩然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尽管栾安敏在心中已经脑补了他一系列的恶毒的谋划,一步步让汪柯和栾安敏坠入深渊,可实际上,钱浩然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至于天09号禁忌物,这货根本就没人谋划,离开灵狱之后,就一直在书院后山蹭吃蹭喝,计然家的人如果真的一心想找到这玩意,只需认真做点功课,相信不难发现。
至于内厂……内厂的人天天都去苏文的小院子里,钱浩然相信内厂对此是掌握情况的。
而在钱浩然的理解里,内厂既然不把天09号禁忌物带走,而是留在苏文身边,应该是与这件独特的禁忌物达成了某种协议,禁忌物留在苏文身边,是为了让禁忌物保护苏文——在钱浩然眼里,是内厂对苏文的重视。他是乐见其成的。
这就是缺乏必要沟通所产生的误会。
颜朵、顾清臣自然经常来教苏文武艺的,可他们哪有看破得了核桃身份的能力,至于南宫偶尔的几次出现,核桃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存在,南宫自然感觉不到这件找到头发都快掉光的禁忌物,就生活在他眼皮底下。
更不必说,南宫其实下意识也不想真的找到这位祖宗。只要天09不去惹是生非,他还真不想把它找回来,毕竟内厂里的爹已经够多了,天09这种爹中霸主,能少供一个算一个。
所以南宫质疑、训斥计然家是义正言辞,他是真的信,天09号禁忌物是被栾安敏这些阴谋家给拐走了。虽然未必一定要逼着计然家把这祖宗送回来,但一定要名门正派知道,这一件可怕的禁忌物,已经落在计然家手中,以后天09号禁忌物要是干了天怒人怨之事,找计然家算账去,不要找内厂的麻烦。
可南宫也高估了百家学派的理解能力。
在他们看来,南宫的怒斥,便是一篇讨贼檄文,是对计然家的口诛笔伐,号召各家学派一起讨伐计然家。
而在栾安敏跟汪柯看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内厂与钱浩然联手做的局。甚至这个局从谢灵蕴大闹内厂的时候便已经开始。
之后计然家便被牵着鼻子走,最终让他们为禁忌物失窃的事负责。
禁忌物失窃是是子虚乌有的,针对大梁朝境内,乃至整个天下的计然家下死手,才是内厂跟钱浩然的目的,甚至可以说,钱浩然这一场桃花宴,宴会的主菜,便是计然家!他这位计然家的三巨头之一,以及入彀中的序列五汪柯,还有他们这一脉的主要超凡者,序列四和序列三的超凡者都已陨落!
若他俩都折损此地,那也意味着,计然家三巨头,将会消失其一!
“这是在挖我计然家的根啊!”
栾安敏仰头长叹,语气中充满了悲凉。他他的印象里,从来都只有他们计然家算计别人,可此时却被算计而不自知。直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击到无力翻身的时候,才察觉掉落陷阱,真是让他羞愤无比。
面对栾安敏的悲鸣,钱浩然嗤之以鼻。
计然家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明明是加害者,可偏偏装出受害者样子去煽动舆论。
只可惜了,计然家的手段也就只能骗骗无辜的俗世之人,百家的超凡者,可都清楚他们的手段,听到“计然家”这个名号的时候,便已心生警惕,不会轻易被他们所说动。
“走!”
一阵哀叹之后,栾安敏却不再反驳南宫与钱浩然的话,反而给了汪柯一个眼神,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反身朝着密林深处钻去。
“啊哈?”
看到这一幕,包括苏文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他看来,栾安敏会大口反驳南宫和钱浩然,继续挑起唇枪舌战,再不济也会与南宫大战三百回合。
更不必说,栾安敏之前都已经舍弃了计然家巨头这尊贵的身份,主动提出让众人验身,确定他身上没有禁忌物天09,准备就这话题继续与钱浩然死磕。
可没想到的是,这话尚有余温,栾安敏却转身跑了!
这不合理!
若他真是清白的,为什么要?难道在场这么多有名望的百家学者,不能为他主持公道,还他清白吗?
除非他心中有鬼,天09号禁忌物就在他身上,信誓旦旦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众人松懈,好找准时机逃跑!
“栾安敏……还要不要脸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钱浩然,看到栾安敏和汪柯分头逃走,钻入密林中,大喝一声,便追了过去。
天09和其他内厂的禁忌物在哪里,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伤害了他弟子的凶徒,却不能放走!
若以后有人有样学样,绑票苏文或者书院的其他的弟子,那以后青山书院还要不要开了?
必须要狠狠地惩戒这些胆大妄为的狂徒,才能震慑宵小,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只是钱浩然并没有意识到,当青松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之后,在场的百家超凡者在心里已经确定,没事不要招惹青山书院的学生,鬼才知道,会不会抡出一个学生,能够追着别家书院的山长打的家伙?
“大家一起追啊!除暴安良,我辈义不容辞!”
人群中有人突兀喊起这么一声,顿时让惊呆的超凡者反应了过来。
但只少部分人响应呼喝,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帮青山书院跟内厂对付计然家,他们或与计然家有一定的利益关系,或纯粹只想看热闹,或者根本不希望钱浩然等人将栾安敏和汪柯给抓住。
“栾安敏和汪柯身上可是有内厂失窃的禁忌物!”
一个生脆的声音又在人群中响起。
“惩戒奸凶,某义不容辞啊!”
于是有人精神振奋,大叫着追了过去。
随后便有更多人加入了追击。
“荒唐,真是荒唐!”
最后便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自重身份的宿老留在了原地,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在利益面前,这些有头有脸的家伙都矜持不住,露出了丑陋的嘴脸。
“这声音……为何有些熟悉?”
苏文听到人群里的声音,便觉得两个互相呼应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想寻声找人,可这两人似乎各带着一拨人,循着栾安敏和汪柯的方向追了过去了。
“这两人……怕是安的不是什么好心……”
苏文隐隐觉得,开口说话的人,作风很像纵横家的超凡者,说出鼓动众人话语的同时,可能还用上了超凡秘术,才有如此效果。
可事情都已尘埃落地,纵横家在这时候跑出来凑什么热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苏文有些迷惑。
“不对,不是纵横家!”
苏文仔细回味着第二个声音的时候,他竟意外发现,这个声音很像……之前卖板栗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计然家的讨债鬼!
“是她!”
虽然声音经过了伪装,可苏文对她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刻!
仔细分辨之后,他还是能够将这个声音分辨出来的!
“是她在搞事情!”
苏文背后一阵冷汗。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讨债鬼跟栾安敏、汪柯同是计然家学派的,可在这事上,她却在对两人落井下石,这是什么缘故?
“计然家的内斗?是落井下石,还是借刀杀人?”
苏文擦了擦额头。
“大档头!”
苏文赶紧招呼南宫。
南宫口号是喊得响亮,可他两脚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根本没打算去追逃走的两人。
内厂终究是朝廷系统之内的机构,对待计然家这样的学派,还是得按照官场规矩来处理。而官场规则便是,涉及到百家学派的事件,通常都是口头谴责,除非是对方对普通百姓下手,才能直接对线,不然容易会被超凡势力认为,朝廷是针对他们,可能会引发这些势力的敌对。
所以此时南宫虽然口口宣称计然家算计了内厂,偷窃了内厂的禁忌物,但还是选择了隐忍。
但在这一套运作之下,也就默认了谁能从惩戒了计然家的“贼人”,夺到了内厂失窃的禁忌物,那么只需在内厂登记之后,这一件禁忌物便可以交给夺得禁忌物的超凡者代为“保管”。只要禁忌物不失控,爱咋咋地。对于那些有编号却用不上的禁忌物,内厂从来都很现实,恨不得将其送得远远的,免得消耗过多的资源在上面,却得不到半点好处。
“什么事?”
苏文出口成章,身为苏文的头顶上司,南宫也是与有荣焉。
他甚至决定将苏文当成他在江南道的政绩之一,等回到都城汇报工作的时候,狠狠地提一提——他南宫可不仅仅能搞潜伏打打杀杀,发掘文化方面的人才,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有情况。”
苏文将自己的怀疑一说,南宫墨刷一般粗犷的眉毛便往上提了提。
“那个讨债鬼在搞事情?”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家伙,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
他并不怀疑苏文想法,反而把更多事情想得通透了。
“我就说呢,栾安敏和汪柯怎么就犯浑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原来是他们内部有人在算计他们啊……那个讨债鬼,忒厉害了吧?”
南宫神色凝重:“这家伙既然现身了,那老子可就不能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