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间,贺子初尤为体贴,“你自己决定。”
卫韵点头,闻言竟然突然松了一口气,“多谢侯爷。”她又福了福身。
褚辰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面前这位手握兵权的舅舅,却是让他无形中产生自卑,他勉强颔首告辞,“舅舅,我先送阿韵回府了。”
说着,褚辰牵着卫韵离开,贺子初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卫韵被褚辰握着的手腕上。
卫韵的手腕被捏的生疼,一看见褚辰,诸多委屈席卷心头。此时,少女水眸莹润,将哭未哭的模样,叫人无法控制的想要怜惜她,褚辰提心吊胆了半天,此刻人就在眼前,也不知为何,他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恐慌,头一低,吻落在了卫韵的发心,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贺子初。
少年就像是一头护食的狼,看着舅舅的眼神彻底变了。
贺子初,“……”他牙关发胀,想打人。
卫韵错愕,抬头看他,她知道褚辰对她是真心的,她和他这些年的青梅竹马并不是说消就能消的。她上了马车,心绪十分复杂,一想到自己今日在官道上狡猾狠辣的样子,她对眼下软弱的自己甚是厌恶。明明……她也可以很狠的吗……
马车走远,贺子初依旧站在原地,男人的脸背着日光,立挺的五官显得更是深邃。
许久,青莲戳了戳赵三的胳膊。赵三会意,酝酿了一会腹稿,方道:“主子,咱们也该回了,杨大人还等着见您。”
贺子初收回目光,转身拂袖离开,背影也透着愤然。
赵三、青莲,“……”卫小娘子是别人的未婚妻,主子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呢。
卫府。
卫韵下马车时,褚辰伸手去牵她,却被卫韵避开。她知道褚辰方才当着贺子初的面故意与她亲近,她本不/欲/和贺子初纠缠不清,故此在客栈外面,没有揭穿褚辰。
少年郎不敢再造次,右手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了卫韵的衣角,不舍得她走。
卫韵轻叹,这世上的姻缘,不仅仅是两情相悦就够了,无数话本子里已经反反复复讲述了这个事实,她不想逼褚辰与齐国公府决裂,更是无法让褚辰与长公主府抗衡,她自己也很无力,“辰郎,我今日不太舒服,你先回吧。”
褚辰眸光闪烁,像缠着自己心爱之物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心爱的姑娘,他很不喜欢卫韵这样疏离他,“阿韵,你和舅舅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眼中有太多的不确定,甚至有点害怕听到卫韵的回答。
卫韵心中委屈,她也很想知道贺子初为什么会好端端的缠上她,可这种事她又能对谁抱怨。退一步说,若非是贺子初“盯”上了她,恐怕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贺子初于她而言,究竟是祸是福,她亦不知。
卫韵摘下头上幂篱,对上褚辰关切焦虑的眸子,“辰朗,我今日……差点被人侮辱致死,是武安侯救了我。”
第十四章
“辰朗,我今日……差点被人侮辱致死,是武安侯救了我。”
卫韵神色平静,但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直至此刻,她还是惊魂未定,甚至身处卫府,仍旧觉得危险无处不在。
可她已经过了奔溃咆哮的时刻,眼下她只想尽快远离纷扰和危机。
而褚辰是她这十五年来当做未婚夫的人,她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嫁面前的少年,断舍离说起来容易,真正能干净利索办到的又有几人?
有些话她不言明,她知道他能明白。
褚辰面色瞬间惨白,拉着卫韵一抹衣角的手颤抖了起来。
他不敢细问卫韵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他对舅舅已经快要嫉恨仇视,可一听卫韵此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资格痛恨。
似乎只过了几个呼吸,又似乎经历了漫长时辰,少年才听见了自己沙哑的声音,“那、那你先歇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褚辰放开了手,卫韵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他还只是个少年,因为齐国公府的缘故,他才能无所畏惧、鲜衣怒马。而倘若卫韵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意味着会让褚辰处于一个风口浪尖。那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他二人都无力承担的。
卫韵自己明白这个道理,她转身时,眼中的晶莹才落了下来,头也没回,再也没有看少年一眼,径直往后院走去。
褚辰呆立半晌,有些事情不用细究,真相仿佛已经呼之欲出、昭然若揭。
日落黄昏,橘色晚霞笼罩在齐国公府上方,残阳如层层叠叠铺制而成的绸缎,将褚辰束缚的喘不过气来。
在大周,世家有圈养府军的资格,齐国公府如今的掌舵者虽是齐国公与褚夫人,但褚辰身为世子,亦可调用府军,他要想彻查某些事并不难。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头。
褚辰立于廊下,少年眉心紧锁,自卫府归来后他一直神色凝重,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进的戾气。
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快步靠近,男子额头溢了汗,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襟,衬托修韧肌理,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世子,属下按着您的吩咐调了夫人那边的护院人数,的确少了七人。”
男子话音一落,褚辰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掐入肉中而完全不自知。
他今日带着自己人在林中寻到了七双被野狼啃食的残缺不全的手掌,正好与褚夫人身边失踪的人数对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