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虫子自进入景王体内那一日起,它就已经和景王的内脏长在了一起,从那一刻起,它和景王同吃同住,一旦它死了,汁液烂在景王体内,景王殿下也必然肠穿肚烂而死。”
宛若卿倒吸一口冷气:“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养着他吗?”
“养不了几年了。”韩太医叹口气。
“什么意思?”宛若卿有不好的预感。
“这几年,我一直给雪蚕吃大补的药,虽然看似每次都压下来了,可同时也助长它长身体了,你也看到它有多长了,这东西会伸缩,可再伸缩,也是有一个范围的,你认为,一个人的身体,可以容纳得了多大的东西?”
宛若卿跨了脸:“你是意思是说,当那东西长到一定的大小,可能会……”
“破膛而出。”韩太医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宛若卿忍不住捏了一下拳头,心中竟有一滞,让她一下有些呼吸不畅。
“没有办法压制它的生长吗?”
韩太医摇摇头:“太子妃,我跟你透个底,这个东西,其实我也并非有十全的把握,更没有十全的办法来治疗,只是祖上流传了一些方法下来,却并不全。你知道,那个时候,一来还小,二来,匆忙逃窜,很长时间不用,便会忘记。”
宛若卿点点头,这韩太医这样说话,那就是已经把她当自己人,当值得信任的人了。
“那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治景王的病?”
韩太医叹口气:“我想,太子妃心中比我清楚。”
南越蛊王?
“老实说,秦王殿下当年去找过他。”韩太医道,“不过对方避而不见。”
宛若卿点点头:“还有一个问题,韩太医为什么选择帮助景王,你知道他中蛊,若是死了,萧皇后必然失势,将来是耶律皇后一家坐大,你为什么不直接投奔耶律家,而选择景王?”
韩太医沉吟了一阵,缓缓地道:“萧皇后是个温柔的女人,当年我和夫人带着韩琦躲避南越的追捕,是萧将军救了我,萧皇后又推荐我进了太医院。她见韩琦和景王差不多年纪,也不嫌弃我们的身份,让两人一起玩。”
原来是知遇之恩。
“当初耶律皇后来找过我,让我毒害萧皇后,我假意答应,本想做萧皇后的内应,没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还找了其他人,对景王殿下和萧皇后下手。”
“不过她怎么都算不到,萧皇后吃下的毒药,是极热的药,若是流入血液,让雪蚕吃下,就能让雪蚕十年不复发。”
宛若卿皱了一下眉头:“当初赫连图听到你跟萧皇后说,让她死,救儿子,原来是这个意思?”
韩太医点点头:“那毒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光这毒药没有用,必须有人服下,等药性流遍身体各处,用这精血来喂景王腹内的雪蚕,方能奏效。”
宛若卿闭上眼睛,缓缓输出一口气:“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耶律皇后并不是个鲁莽愚蠢的人,这两样相生相克的药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萧皇后母子面前?”
韩太医一下站了起来:“太子妃的意思是……”
“我怀疑,耶律皇后早就知道你的想法,而她真正要除去的那个人,是萧皇后,而不是赫连图。”
赫连图如今已经不具备成为储君的条件,就算武艺不差,可在西凉这个尚武的国家里,想他这样弱柳扶风的身材,绝对是没有威信可言的。
正文 欲去南越(此处有小裴出现的铺垫)
宛若卿的心情有些沉重,脑海中竟一边一边浮现的都是赫连图被开膛破肚的场景,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竟连梦中都是那样的场景。
翌日一早起来,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鹦哥忙拿了紫貂毛的披风给她披上,宛若卿见是她,愣了一下,问道:“锦绣呢,怎么是你?”
鹦哥笑道:“锦绣姐姐一早跟景公公出去了,不知何时,让奴婢先来伺候公主。”
宛若卿看看天色,竟然一觉睡到了快中午时分,都说孕妇嗜睡,在她身上倒是十分灵验。
鹦哥是个聪明的丫头,这段时间跟着宛若卿以来,也大概猜到景言的身份恐怕不是传说中的公公,又有几次见宛若卿似有意撮合锦绣和他,心中便更有了底。
而宛若卿对于她,倒也并不刻意隐瞒,只是也不说,让她自己猜。
察言观色,本来就是一个心腹最需要有的本事。
锦绣和景言,不知道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呢。
宛若卿微笑起来,有些郁结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锦绣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她了,几乎全副心神都扑在她这个主子身上,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像个管家婆似地。
如果将来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相信可以分散一点她的注意力。
宛若卿感觉这丫头留在她身上的心思太多了,以至于都快忽略了她自己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不需要自己身边的人,为了她,而失去自我。
忍不住又想起昨日锦绣的表现来,这丫头似乎太紧张自己了。
“鹦哥,找人备轿,跟我去趟景王府。”昨天赫连图一直在昏睡,比之上次治疗以后半天就醒过来,这次似乎睡了更长的时间。
宛若卿有些担心他,每年冬天都要经历这样的治疗,他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身体内有一条这样巨大的东西在,吃下去的东西都被它吞噬了,难怪他那么瘦。
“公主,外面下了一夜雪,恐怕路不好走。”鹦哥有些担忧。
宛若卿想了想:“去找八人抬的轿子,找有经验的老轿夫,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鹦哥有些无奈,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办。”
宛若卿其实也知道,身边的人有时候对她的执拗是很无奈的,事实上,她对自己也很无奈。她就是这样性格的你,若是要办的事情,别说下雪,就算是下铁她也会去办。
就好像为母亲报仇,不管前路多崎岖,她也一定会走下去。
赫连图今日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恢复了苍白,并没有留下任何青紫的颜色,这让他看上去至少像是一个正常的病人。
“听韩太医说,你当他助手了?”赫连图见里面,劈头就是一句问话。
宛若卿点点头:“是啊,我当不了他的助手吗?”
赫连图有些急:“我知道你学医的,可我不是普通的病,怎么可以如此鲁莽,要是吓到你怎么办?”
“吓不到我的,我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宛若卿笑着拍他的手安慰他,手下的那双手,如世上最冷的冰块,没有丝毫温度。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不是宛家的千金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哪家千金小姐是你这样的。”赫连图笑着摇头,“胆子比天都大。”
两个人相视一笑,而那一段赫连图在护孕神殿后的所谓表白,因为这一次的突然发病,似乎也被两人忘到了脑后。
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真的可以假装从未存在吗?
宛若卿看着窗外的飞雪叹了口气,期待这个冬天快些过去。
从十月第一次发病,到除夕之前,赫连图发病四次,这几日赫连珏搬回了景王府,当韩太医的助手。因为赫连图下令,以后再也不许让宛若卿来当韩太医的助手。
还有几日就是年关,白水城已经有很浓郁的过年气氛。
整个皇宫也在忙碌着,作为太子妃,除了被特令可以去景王府探病之外,哪儿都不许去。
上一次去军营,也是穆帝特批的。
所以说,和一个当权者合作还是很有好处的,有时候,会比较自由一些。
毕竟她现在身子越来越沉,高来高去确实不大方便,还不如大大方方,想去哪里请张圣旨来得方便。
她看得出来穆帝其实很疼赫连图这个儿子,为了保护子女,他从赫连珏开始,从他开始的几个皇子,到缨络公主,全部养在外面,没有养在宫中受皇后毒害。
可是作为他最爱女人生的儿子,他似乎不舍得放他远行,即使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也要将他栓在身边,好时常看到他。
有时候宛若卿想,这不知道究竟该叫做父爱呢,还是自私?
皇宫中各人都在忙着为过年做准备,她反倒是成了那个最闲的人。
缨络都帮着她哥哥处理军务去了,害她连个相陪的人都没有,这多少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
期间最好的消息传来,就是沈青青说,护孕神殿大概会在开春以后正式竣工,而顺便也夹带着坏消息就是,这几日她都不能来东宫陪她解闷,因为要赶进程。
宛若卿知道沈青青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她说的开春,一定是比较宽裕的时间,不会再延后,只会靠前。
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摸摸已经高高隆起的小腹,宛若卿微笑起来。
她的预产期大概在四月初,三月底开始都是危险期,如果能在开春将这事全部办妥,或者能赶在宝贝出生之前实行她的计划。
那样,她就可以亲自进行这个计划,而不是苦苦待在产房之中运筹帷幄。
她从来不是躲起来的人,可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直做着这样的准备。
青青应该是很了解她的人,所以这是在为她赶进度。
人生能得到如此朋友,夫复何求?
如果一切安好,她希望在孩子平安出生以后,亲自去一趟南越,找南越蛊王。不为别的,只为还上赫连图一份情,然后她便可以无牵无挂离开。
他的情,她无法回应,所以只能用别的东西来回报。
这几日她已经开始查看南越的地理环境,地图,风俗等各种书籍,也会从南越出来的人中打听当地的信息。
其中自然少不得卿一楼的作用,却被她看到很奇怪的消息。
据说御世国打算和南越在边境进行一场除夕联营会,就是在除夕夜晚,点上百里的灯笼,从南越和御世国的分界河两岸,让未婚男女将择偶要求和自己的条件写上,用纸船漂流而下,让对岸的人挑选。
这原本是南越很流行的青年男女寻找爱侣的方式,只是这一次,御世国怎么参与了进去?
宛若卿有些不解,御世国如今处于两国交接,如今已经将找到了平衡点,保了自身平安。
而南越,和御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