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萨莉·黑鸦回来的时间很巧。
    正好赶在一行人确定好了方案，准备开拔的时候。
    凄凉之地旳半人马分成很多小氏族，这些蛮族劫掠成风，往往只需要几个半人马凑在一起，就能弄出一支打家劫舍的团伙。
    凄凉之地又很大。
    它的面积已经赶得上暴风王国全部疆域的一小半了，这里布满了精灵帝国时代的废墟，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却是非常好的隐匿地。
    就连和半人马打了几个世纪仗的牛头人们都弄不清这片大地上到底活跃着多少半人马匪帮，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它们全部剿灭是做不到的。
    因此大家聚在一起碰了个头，很快就决定采用凯恩的战略。
    不管那些小股势力，直接将战争矛头对准本地最强大的三个半人马部落。
    同时出击干垮蛮族的可汗大帐，通过击杀首领的方式逼迫半人马部落溃散，然后趁着时间差攻入长矛谷，解决掉半人马的“母亲”，将凄凉之地从大地公主的哀怨中解放出来。
    只要大地公主被击溃，半人马们的血脉源头就会被截断，这些野蛮的家伙便无法再窃取大地的力量强化自我。
    一旦他们变的虚弱，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不管是追猎般的赶尽杀绝，还是通过不断的击溃大势力来迫使他们以小股势力的形态过上游牧生活，都能结束血蹄氏族和半人马之间持续数百年的战乱。
    “反正你们以后就要迁徙到贫瘠之地靠海的红土半岛生活了，这一波就是在离开前，彻底解决掉两族之间的古老恩怨让自己走的轻松点。”
    布莱克和凯恩肩并肩走出精灵废墟，他对心事重重的老牛说：
    “不需要想太多，我已经让我麾下的贸易派系在南海采购各种物资，在你们到达红土半岛的时候，她就会把那些物资送过去。
    银翼哨兵那边也承诺申请开放艾萨拉废墟的林场给你们，有那里的林木资源，城市很快就能建起来。
    贫瘠之地的资源丰富，足够养活人数并不多的牛头人，还能打通和莫高雷草原的联系，让贫瘠之地成为你们的领土。
    就像是你们的先祖在凄凉之地扎根，在你的带领下，你的族人们会脱离战争泥潭，过上和平的日子。”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布莱克。”
    凯恩摇头说：
    “这个方案我们讨论过很多次，在这方面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你说它可行，那么它一定可行。我担忧的是格罗姆的状态...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家伙居然在咳嗽！
    你敢信吗？
    那么强壮的家伙就好像一瞬间就被击倒了，他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他的族人们尽管很好战也很有意志，但各个都和格罗姆一样，就好像大病了一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牛担忧的说：
    “我问萨鲁法尔兄弟，但他们似乎不愿多说，这是兽人的禁忌吗？”
    “没什么大事。”
    布莱克摆手说：
    “他们就是‘生病了’而已。
    萨鲁法尔兄弟和黑石山的正统部落之前也生过病，哪怕有德雷克塔尔长者那样的传奇萨满帮助，但他们到现在还没恢复呢。
    你可以理解为那是兽人的‘原罪’。
    他们付出了一些东西来换取力量，现在该是他们履行代价的时候了，别担心，那不是致命的病。”
    海盗想了想，小声对凯恩说：
    “但这一战之后，格罗姆·地狱咆哮就要走下坡路啦。
    他们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如果他们和你们一起去贫瘠之地建城，因为他们鲁莽的性格没准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我的意思是，不如趁机把他们给...”
    “够了，这太邪恶了！”
    凯恩呵斥着捂住了布莱克那张即将说出可怕话语的嘴，他说：
    “格罗姆带着族人来帮助牛头人争取和平，这一战之后，战歌氏族和血蹄氏族将成为兄弟之盟，你怎么能给我灌输这么邪恶的想法？
    听得我心惊肉跳！
    格罗姆的病如果有救，我也会竭力帮助他，就如他帮助我一样。”
    “当然有救。”
    布莱克拨开凯恩的手，翻着白眼说：
    “之前奥丁不都说了吗？他会给格罗姆一个终结兽人罪孽的机会，但以格罗姆的残暴性格肯定不会允许你介入的。
    到时候提前准备好治疗药包。”
    说完，海盗打了个呼哨，抬起手臂任由自己心爱的宝贝蛋猎鹰落在自己手臂上，他一边抚摸着猎鹰的羽毛，一边回头对凯恩说：
    “血蹄氏族独自就能对付玛格拉姆部族，兽人们承担了对吉尔吉斯部族的攻击，我麾下的魔法海盗和鲜血图腾的鹿角牛会去围攻科卡尔部族。
    突袭战的话，以你们的战斗力计算两天应该差不多。
    我就不参与这场战斗了。
    我对传说中的玛拉顿兴趣更大，我会在长矛谷等你们，我会试图驯服那些‘文明’的半人马，这听起来很有意思，很合我的口味。”
    “嗯。”
    凯恩点了点头，目送着布莱克在一群邪恶之徒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离开。
    老牛站在这于时间中风化不堪的精灵废墟的平台上。
    他看着眼前一片荒凉的大地，从这里能远眺到古老的科多兽坟场，那是凄凉之地最震慑人心的景观。
    每当一头强大的科多兽感觉自己即将死去时，它们就会向古老的坟场前进，它们认为死于坟场是一种生命的循环。
    这和牛头人们的世界观很像。
    对于血蹄牛头人来说，凄凉之地就是他们的文明之源，不管以后他们去到哪里，经历什么样的故事，他们最终都会魂归这片大地。
    粗粝的风吹动老牛的鬃毛，让凯恩感受到了凄凉之地的拥抱。
    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即将自由，它在感谢自己孕育出的不屈孩子们，它在为他们注入勇气，鼓舞他们战斗。
    这将是凯恩在凄凉之地的最后一场战斗了。
    这是一场结束所有战斗的战斗。
    凯恩·血蹄这强大的战士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在翻滚，多年的征战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想要用自己的双手结束这一切。
    好让自己的孩子们不必再于没有尽头的战争中过完他们的一生。
    “贝恩...”
    老牛拄着自己刚刚亲手做好的战戟。
    这用黑色的虫爪制作的战戟坚固无比，狰狞恐怖，还带有擦拭不掉的剧毒，是罕见又致命的武器，布莱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沙漠掠夺者之刺”。
    凯恩觉得这名字很棒。
    但握着恐怖武器的牛头人战士却闭上眼睛，感受故乡的风吹拂发梢，他轻声说：
    “我在和黑暗同行，莪自己都未曾想过...但这都是为了你。”
    “这都是为了你们。”
    ---
    “噗”
    布莱克刚回到幽灵船的船长室里，迎面就有两颗血淋淋的脑袋丢在了他脚下。
    海盗倒是不怕血，但他下意识的捂住了手臂上的猎鹰的眼睛，免得这污秽之物惊扰到自己的宝贝蛋宠物。
    他往脚下扫了一眼，发现那是两个萨特的脑袋。
    那狰狞染血的恶魔鬃毛覆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死亡前的愤怒，惊恐与不甘。
    “萨特啊。”
    布莱克撇嘴说：
    “不是看到这东西，我都快忘记凄凉之地也是萨特们的大本营之一了，只能说半人马和牛头人的战争太激烈，让萨特这种邪恶东西在这里毫无排面。
    但你又是怎么回事？”
    臭海盗抬起头，看着眼前以一个无聊的姿态斜坐在船长椅上的虚空守望者塞拉·月卫。
    后者穿着紫色的月夜战甲，左手撑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右手放在另一侧，手指还在弹动，还有紫黑色的气息萦绕在躯体上。
    一副虚空女王的样子。
    她似乎在等待臭海盗回来。
    但这副姿态与曾经严谨冷漠的月卫女士大相径庭，就像是已经变幻了人格一样，不由的让海盗感慨虚空力量对心智的影响真的恐怖。
    “谁允许你坐在我的椅子上了？真是没规矩啊。”
    布莱克骂到：
    “还有这地上的血，恶不恶心？一会你们给我打扫赶紧，要不塞菲尔回来后又要说我了。”
    “唉，枉我还在那些萨特里专门挑了两个符合你审美观的脑袋带回来当礼物呢。”
    塞拉·月卫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猫头鹰战盔，甩了甩已经蓄起的长发。
    大概是因为虚空的影响，导致月卫的长发发梢处和小星星的渐变色头发一样，已经散发出了微紫色的光。
    她脸上战纹被力量影响着很像是夸张的烟熏妆。
    这样一搞就给月卫带来了一些很独特的放纵气质。
    她坐在船长椅上，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二十多个隐匿在周围的虚空守望者齐刷刷的现身，将布莱克和他的宝贝猎鹰围在中间。
    这些被塞拉从守望者地窟里救出来的虚空守望者们维持着沉默又内敛的气质，她们穿着和月卫一样的紫色盔甲，用战盔之下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臭海盗。
    说实话，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被二十多个虚空守望者这么围着，早就慌得不像样子了。
    但布莱克却依然淡定。
    他对塞拉说：
    “这是我检阅我的‘无冕者之手’们吗？她们的情绪似乎不怎么稳定的样子呢。”
    “是啊，我的姐妹们没有我这么幸运，她们保守虚空低语的苦楚，我为了安抚她们不得不带她们在凄凉之地的废墟中猎杀萨特。
    用残忍的杀戮让她们尽量保持清醒，但效果并不好，虚空在干扰她们，引诱她们。”
    塞拉·月卫叹了口气，她从船长椅上起身，对布莱克说：
    “请帮帮她们，船长。”
    “有病就去找船医啊！找我干什么？你看我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医生吗？”
    臭海盗撇嘴说：
    “娜塔莉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光影试炼，她对虚空的掌握更近一步，她已经可以处理这些虚空失控事件了。”
    “嗯。”
    月卫挥了挥手，以虚空之语对自己的姐妹们传达命令，这些保守虚空之苦的守望者们又消散在阴影中，前去寻找娜塔莉·塞林女士接受治疗。
    但月卫自己没有离开。
    她走到布莱克眼前，指了指自己的脸，说：
    “我也需要治疗，我或许是疯了，但我好像喜欢上那种由你施加的疼痛...”
    “你真是病的不轻啊，小姐。”
    布莱克指着舱门，说：
    “自己去找船医，你这混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玛维看到你这个疯癫样子肯定会很失望的，你觉得呢？”
    “女士又不在这里。”
    月卫低下头，有些羞愤的说：
    “她抛弃了我们...”
    “啪”
    布莱克的手竖起劈在月卫脑门上，呵斥道：
    “让你少和虚空玩！别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赶紧滚去治病！过段时间我带你们去德拉诺，没准能看到玛维呢。
    到时候你把你的这些想法说给她听，看看她会怎么回答你。”
    “哦。”
    在听到马上就能见到玛维女士时，塞拉顿时从虚空的魅惑中清醒过来。
    她后退了一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布莱克，大概是回忆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让她立刻惊慌起来。
    啪的一声扣上战盔，逃也似的离开了船长室。
    “那姑娘真可怜。”
    萨拉塔斯悄悄在布莱克耳边说：
    “她在迷失的快感中努力保持着心智的清醒，就像是在尝试打一场她根本赢不了的战争，就和所有虚空力量使用者一样，她的失控只是个时间问题。
    她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虚空精粹时刻帮她校准心智，这样下去不行的。
    但我可以帮助她们，小主人，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权限，我可以顷刻间‘治好’她们。想拥有自己的暗影狼群吗？
    这些母狼们已经准备好为你效命了。”
    “只求你别给她们灌输什么古怪的思想就好。”
    布莱克无力吐槽道：
    “去吧，帮帮这些即将迷失的可怜人。”
    “我很荣幸能成为您的暗影侍女们的统帅。”
    萨拉塔斯愉悦的说：
    “我会好好调教她们的。
    啊，终于有正事可干了，我要去忙了，成熟的女人总要以事业为重，不能依靠臭男人们的施舍，我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
    对了，您的小宝贝似乎一直有话相对您说。
    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驯宠’游戏了。”
    在怪异的笑声中，萨拉塔斯的意志沉默下去，布莱克将猎鹰放在桌上的架子，又俯身将地面的两颗萨特脑袋捡了起来。
    月卫说的不错。
    这两颗萨特脑袋的造型很好，很适合作为收藏品。
    而在海盗身后，希萨莉·黑鸦鼓足了勇气，在灵魂链接中对他说：
    “布莱克·肖阁下，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