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寒风呼呼,室内却是暖和如春,茶香氤氲。
玫姑娘的茶品很好,一手煮茶的功夫也甚是了得。此时她一袭白裙,酥胸半露,懒洋洋的煮着茶,偶然玉手掩唇,打个哈欠,然后歉意的对着鹿鸣笑笑。
“我当你是转了心意,要发善心,用万贯家财来赎我呢!”绵绵软语,甚是好听。
此刻的玫姑娘卸了首饰,洗净铅华,但如此素颜的美加上暴露的衣着,就更似雨后秋阳,明艳的不可直视!
“你查了我的来处?”鹿鸣放下手里茶碗。
“不是我查的,是妈妈的好心,我跟妈妈说了,你是曹公子看上的人。妈妈也是不想惹了麻烦!”玫姑娘坦然的笑,“你一个姑娘家来找我,总要人多想几分的,不是么?”
“是!”鹿鸣点点头,“那我刚才说的事情,你什么意见?”
鹿鸣刚才跟玫姑娘说的,是能让玫姑娘由死转生的一个计划,只要计划成了,玫姑娘就能从此天大地大,任她逍遥。
“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救我呢?非亲非故啊!”玫姑娘靠近过来,身上的香味烟缠着鹿鸣的。
很好闻。
“上次的....已经很是大礼了!”玫姑娘的声息在鹿鸣耳边响起,她说的是那砒霜毒。
为什么救她呢?鹿鸣其实完全可以不管玫姑娘是生是死的。说到关系,玫姑娘对于鹿鸣来说不过是外人。海棠鹿鸣能转身毫不迟疑的去救,不仅仅是因为鹿鸣知道自己不会死,还因为那是海棠,那个时候她来不及考虑太多。
但是玫姑娘呢!?
鹿鸣抬眼,看向玫姑娘,定定的,但并不回答玫姑娘的问题,直到玫姑娘坐回她原来的位置,鹿鸣也只是又推了推自己的茶碗,示意玫姑娘斟满。
茶汤从瓷壶长嘴里涌落到茶碗里,汤色黄亮,香气扑鼻。鹿鸣的视线落在茶汤上。
她不说话,玫姑娘也不催促,就那么静静的喝茶。
终究鹿鸣是开了口的,回的就是玫姑娘的问话。
“有好些东西,想不明白,也无法和人说!”鹿鸣声音里带着愁绪,软软的,柔柔的,又酸酸的,听上去,思维又有些散,“救你,也是想看看,努力之后,结果会如何。万一能改你的命,那是好事,若是不能......你还是会死的,而且死的就没有那么痛快了。我得有理由去救你,你何尝不需要一个理由来信我能救你呢?”
若她鹿鸣能看到别人的影像但却改变不了不好的结局,那以后,宁可不要有太多不好的影像出现了。眼睁睁等着别人去死,并非是乐事。但若她能改写命运的结局......
那影像的意义,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玫姑娘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子情绪有些波动,但原因她也只能凭着知道的去猜测了。
“你怕死吗?”玫姑娘忽的问。鹿鸣不解她忽然这样问的意图,眨着眼睛困惑看她。
“那个遇贼人的时候......!”鹿鸣遭遇贼人的事情,玫姑娘也知道了,“怕吗?”
知道玫姑娘是问的这个,鹿鸣笑了起来,“便是经历这事情时,我对你想死的念头,感同身受了!”
玫姑娘闻言,噗嗤笑出声来。
时候不早了,鹿鸣起身要走,也再一次问玫姑娘,“我说的事情,你,怎么决定?”
“我会去的!”玫姑娘昂着脸,这一次回答的很干脆,“万一死了,又死的不够痛快,我就变成鬼找你去!”
可万一活了呢?她长这么大,大多人是不管她死活的,只是想从她身上获取他们要的东西。但她,却关心她的生,她的死!
这,就是玫姑娘信任的理由。
鹿鸣一笑,转身离开。
再回到药铺,鹿鸣没有早早睡下,而是看起柳成碧等人给她的那本书籍来,内容她是陌生的,但她记的很快,似乎一切早就在她的脑子里,如今,只是看过一遍,脑子里的种子就发芽、扎根。
一旁的小杏受不住熬夜,已经趴下睡熟了。
夜,静悄悄的。
而在鹿宅那边,几乎夜夜都会过来的鹿崽子,又一次发现鹿鸣不再后,再一次的变的十分焦躁起来。
九象已经摸到规律了。小鹿只要确认那鹿小姐在屋,稍待一会儿就会回去。但若是她不在,就会不安的守上一夜。
“这次不是遇着贼人了,是去城里待上一阵子呢,天冷了,人家也不能天天来回跑啊!”九象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小鹿的身后,蹲下身子将小东西抱进怀里,嘴里轻轻的说着,“今时我进城的时候,见着过她了。奇怪啊,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要是想跟她一起,她要你的时候,你躲什么?你若是不喜欢她,见不着她面,你焦躁什么?”
小鹿哪里会回答九象这些困惑,它只是用黑黢黢的美丽眼睛看着凑近它的九象,忽的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一下九象的鼻子。
九象一怔,整个人忽的安静下来。
银月之下,高树枝上,一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鹿,静静的,恰如一幅剪影像......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毫不意外的,鹿鸣在药院再一次的被柳成碧等人拦下发问。
都是关于药材药性的问题。
鹿鸣一一答了出来。
“就你了!过几天是巫神娘娘诞辰,各个药院都要派代表来去麦州参加比试,你,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柳成碧一副傲慢的模样,吊着眼看着鹿鸣作出决定,完全不管鹿鸣自己的意见。
“要是不来,我保证,你以后再也别想进这药院!”柳成碧威胁道,说罢,哗啦转身,依她一贯风格,张狂的卷着所有跟班,离开去了。
“巫神娘娘诞辰......!”鹿鸣眨巴眨巴眼睛,笑了。
巫神娘娘,乃是巫族人自虔诚的信奉。巫族的所有传说里,巫神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也是千变万化的存在。而麦州在最古老的时候,并非一州,而是一国。
便名巫神国。那时候的国君,就是通天沟地的大巫皇。
几经九州战乱,诸侯相欺,巫神国都屹力一方,不曾被任何势力吞并,不过国力有所衰弱。
到大楚朝,巫神国终被灭,一统进大楚版图,封为巫州。原巫神国国君一脉被屠杀殆尽。新的巫主谢氏力挽狂澜,凝聚巫族人心,虽国不再,但巫州巫族,仍是自成体系,巫族也尊巫主,轻慢大楚朝廷。
后,大楚分裂成南北二国。巫州在南武国,再次被改名麦州,南武朝廷也干预了麦州多年。
比如迁移了其它地方的流民、战俘或者百姓到此地定居;比如对普通百姓和巫人的通婚给予肯定和奖励;又比如强行颁了一些强制性的法令,使得朝廷官吏进驻......如此种种,都是想进一步的削弱巫主的地位。
又加上百年里反抗镇压、再反抗再镇压的事情也有几起,所以到如今,自称巫人的本地居民已鲜少了,好些习俗也被同化。
就是巫主,也一改以前的“一姓独大,巫主为尊”的荣光
尤其是在谢氏血脉断尽,罗氏上位之后。巫主地位,就不再是世袭,不再议血脉,是人人都可去竞争去获取的。
可,有一样东西,是不会变化的,是根深蒂固的,那就是麦州巫人的信仰:
巫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