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归净,美竹清雅。
炎炎夏日,躲在秀竹院闲室纳凉,可是,极为舒爽快意的一件事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薛明珠越发的不愿意动弹。
薛成林与钟含青提过几次薛明珠的疲懒,钟含青有空时便会来薛府陪伴薛明珠。
薛府与钟府已经在准备订亲了。就在谢太后寿宴出宫后的第二日,薛府便请了近卫军统领薛绍良的夫人和官媒先后去了钟府。钟府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只不过,照例还是要推上两三回才能彻底订下
来的。
但是,实际上两府态度两府互自都已经很清楚了。
故而,也不限制钟含青来薛府。
这日后若是亲事正式订下来,钟含青怕是还不方便再来薛府了。
订了亲的女子,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她们酿的桃花醉也已经好了。
清甜、甘冽、微辣,还带着一股幽幽的冷香。
为了配这极品桃花醉,薛明珠特意准备了八果垒、雕花蜜煎、砌香咸酸、脯腊河鲜来配着。
薛明珠心中有事儿,不一会儿便喝桃花上面,杏眼朦胧了,却还想着再喝,半道被钟含青拦住了。
钟含青也没少喝,可是,钟含青的酒量要比薛明珠好上许多,神色依旧清明,只是眉眼处多了几份妩媚娇憨,让人移不开眼睛。
“钟姐姐,你现在这个模样若是被我家兄长看到了,那可不得了,怕是我家兄长连话都不会说了……”,薛明珠醉眼朦胧着打趣道。
她大哥薛成林对钟含青的情有独钟,薛明珠可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钟含青能成为她的嫂嫂,薛明珠是高兴的。
真心的为兄长感到高兴。
钟含青再优雅端庄,也只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哪里受得住薛明珠如此打趣,却又不好收拾薛明珠,只能恨恨的去抢薛明珠的酒壶,“看你还混说。”薛明珠抱着酒盏不撒手,就像抱着她最爱的珍宝一般,撒着娇道:“哎哎……钟姐姐,再让我喝一口嘛……你说都是一样的步骤,怎么钟姐姐酿的就是比我酿的好喝一些呢
?”
薛明珠自己酿的也不是不好喝。
准确的来说,薛明珠自己第一次喝自己酿的桃花醉时,她还是挺满意的。
好喝!
可是,等喝过钟含青送来的桃花醉后,薛明珠就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酒也好喝,可是,却没有钟姐姐酿的醇厚甘冽,入口绵柔。
与钟姐姐酿的桃花醉一比,她酿的就是水,钟姐姐酿的才是酒呢。
让人百喝不厌,就是后劲有点大。
她第一次只喝了一小壶,就足足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人还是蒙蒙的呢。
差点没把薛母气死。
若不是钟姐姐来了,她必然是碰不得这桃花醉的。
怎么舍得让钟含青将酒拿走?
她这壶里可还剩下大半壶呢。
薛明珠使出了全身的劲儿痴缠,水汪汪的杏眸还含着一层薄雾,眨啊眨的看着钟含青,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宛如一头可爱无害的小兔子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钟含青心一软,粉彩酒壶便被薛明珠抢了回去,不禁又好气又笑的嗔道:“真是个小酒鬼!喝多了,没得明日又头疼了……”
薛明珠才不管呢,美滋滋的抱着桃花醉嘬了一口,惬意的一叹道:“好喝!喜欢!”
“喜欢就好……姐姐还会酿好多酒呢,日后每酿了新酒就给送过来……”,钟含青自己也喝了一小口,看着薛明珠喜欢的模样,浅笑道。
钟含青酿得一手好酒。
可是,若不是至交好友,是得不到钟含青亲手酿的好酒的。
薛明珠这可是借了她哥哥的大光了。
“谢谢钟姐姐,钟姐姐最好了。”,薛明珠抱着钟含青的一只胳膊摇来晃去,痴痴的撒娇。
薛明珠长相本就甜美可人,她一旦撒起娇来,鲜少有人能受得了,直让人恨不得将家底都掏给她。
“明珠,对于皇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钟含青揉了揉为薛明珠脑袋,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来了几次了,能感觉到薛明珠之所以这么懒懒的,是因为有心事儿。
而这心事……全在皇上身上。
她无论是从钟家还是从薛家得到的消息都是薛明珠会入宫为后。
可只有薛明珠自己不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不愿,便也罢了。
甲之蜜糖,乙之。
若是换成她,她也不愿入宫的。
否则,怎么会遇到薛成林后,便已是感激上苍了。
她也不愿与其它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爱人。
钟含青能理解薛明珠不愿入宫的想法,可是,既然不愿入宫,那不入便是,为何还要如此放不下,这样折磨自己呢?
薛明珠的心痛了一下,随后掂了颗酸姜梅子放入口中,又酸又涩的味道激得小脸变形,好一会儿才含糊道:“可他是皇上啊……”
以前,他有谢明蕊。
现在,虽然没了谢明蕊,可是,还是会有张家小姐、李家小姐。
太后那还不是天天的往宫里召人忙着给他相看吗?
就算他心里有她,只想守着她一个,可是,无论是太后,还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也不会答应的,这是不现实的。
而这又是她唯一所求的。
他们之间……无解!
“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割舍……不着急……会好的……”
她现在懒懒的,心在想到萧孤舟时偶尔还是会痛一下,可是,一定会好的。
若是实在不行,她躲回宁安总行的。
天高皇帝远。
不听不看不闻,时间总会冲淡这份思念的。
呵呵,微醺的感觉真好。
连心都通亮几分。
薛明珠抱着粉瓷酒壶傻呼呼的笑着。
她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反正,心里就是高兴。
高兴!
薛明珠像只醉猫般,说的话颠三倒四,但神奇的是钟含青都听懂了。
钟含青愿意来陪着薛明珠,除了一部份是受薛成林所托,另一方面是她也很喜欢薛明珠。虽然,薛明珠比她小很多,可是,却意外的心意相通,能说到一起去。
在钟含青眼中,薛明珠就像一只受了伤,独自躲起舔舐伤口的可怜小猫儿。
薛明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皇上。
钟含青没有劝慰,因为,她知道薛明珠并不需要。
轻轻的拿起粉彩酒壶撞了一下薛明珠的酒壶,轻轻的喝了一口酒。
薛明珠也跟着喝了一口,犹自开心的傻乐着。正在这时,秀竹院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花盏像只喜鹊一般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欢喜,双眼直放光,连屋都不进,直扑到闲室窗前,扒着窗口,急急道:“小姐
,皇上今天在早朝之上说从今往后要废了选秀……还说若是日后无后便找隆禧老亲王那脉过继……”
“咣当……”一声,钟含青手上拿的粉瓷酒壶没拿住摔在了地上,秀目圆睁,问道:“你说什么?”
花盏又像只鹩哥般地又快速地重复了一遍。
“咣当……”一声,薛明珠双眼发直,手里的酒壶也摔在了地上,滚出了好远,“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能这么任性?!
“当然是真的!”
“老爷都回府了……现在,满京城都传开了……”
“说是谁再反对,他就扔了这江山给隆禧老亲王那脉,他带着小姐去隐居!”
“小姐若是先故去了,他就效仿先祖出家当僧人!”
满朝文武都吓跪了。
花盏开心得叽叽喳喳,没有片刻消停。
秀竹院的大小丫鬟们闻讯也都跑过来,围住花盏激动得问了又问,其中以花烟最为高兴,像过年一样。
“钟姐姐,我……我没幻听吧……”,薛明珠不敢置信的看向钟含青。
她从来没有想过萧孤舟那样的人会任性!
还是为了她而任性!
钟含青不愧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在短短的震惊之后,就迅速回复了理智。
她反握住薛明珠的手,眼神欣喜又复杂地看着薛明珠,“你没听错……”
她为她高兴。
宁朝皇帝代代出情种。
原以为肃帝是位正常的帝王,可眼下瞅着,这位爷的身上流的到底还是萧家先祖的血脉,其任性的程度也是一点儿都不照那些奇葩的先祖差啊。
“这下你放心了吧……”,钟含青打趣道。
薛明珠只觉得心中像是开了小花一般。
一朵朵,一片片的。
高兴得想要尖叫。
她真的没有想到萧孤舟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几乎可以说是与整个天下为敌!
只不过,萧孤舟够强大。
他是宁朝最正统的继承人,且睿智强大,正值盛年,民心所向,万邦臣服。
他不但做了,他还做到了。
“放心了!”
“放心了!”
薛明珠高兴得在闲室中一个劲儿的点头,转圈圈,嘴角边的笑容灿烂无比。
动若疯兔。
她现在想见他!
疯狂的想见他!
想见他的念头仿若野草一般,遇风疯涨,竟是片刻都忍不了。
薛明珠急急的从闲室冲出,也不管身后钟含青和花烟花盏的大呼小叫,跑得像一阵风儿似的,满心满眼的就是想要见他,迫切的想要见他……
她要告诉他,她爱他!
由于跑得太快了,脚下不稳,在门口处,薛明珠带着满身桃花醉的酒气摔进一个冷香潋潋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