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穹宇地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地,毕竟此事闹得人心惶惶,每个当家人走的每一步棋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出了差池,他们自然也不敢轻易下赌注啊。
愣了半晌,我便道:“既然这样,人心抓不齐,那么就想办法笼络,消除这些当家人的焦虑。我打算,以于家和白虎团的名义,收购这些世家的产业,这样一来,他们的财源算是保不住了,我们也就方便控制了。”
其实这边乱子对于家的产业也是有影响的,毕竟于家也是文物界的一份子嘛,跌股也是正常的。实在拿不出钱,咱家老店里不还有些本儿吗,那些个瓷器字画留着也没什么用,做摆设倒不必,卖了得了。
钱是一个,人力的话,白虎团那几个分队,应该是足的,再不行,就从深圳调几个于家后生过来充充数,办法总会有的。
我话刚说完,跟前的几位都有点惊慌失色,雨倾尘便扶正了眼镜框,狐疑道:“收购他们相当于白白把钱搭进去,于家是不会分到一点儿好处的。而且,你这解救了这些个世家的大难,可是他们并不会归附你,你这样做,他们还是同样掌握当家权。”
我理解倾尘的考虑,他这样是想顾及一下于家的利益,想在这上面有所平衡。可是要解决难题就必须得有牺牲嘛,外公也叮嘱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他留给我的东西,是救人来的,不是容我享受挥霍的。
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世家收到手中,给他们一条生路也得让他们原原本本地活下去,逼人家改弦更张,那和被细作谋害夺位又有多大区别呢。
卞承君便说道:“于当家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现在不比旧时了,经济条件,还是顶有用的。”缪老太太也说了。
“是啊师父,那样您可就一贫如洗了!要不,咱再想想别的法子?”梅穹宇劝道。
我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婉言谢绝。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用说了,资金我会尽快调出,至于下一步怎么做,还有待商榷,等我问问小月,看他有什么想法吧。”
钱可以再挣,人情可以以后还,若能解此时的燃眉之急,我倒觉得没有什么。我也不是那种老态龙钟的收藏家,不是搞文物鉴赏的,那些玩意儿屯家里也没用。
况且我这钱也是正正当当得来的,不是倒卖的,那些虽然是外公的老物件儿,但是如果以于家的名义筹钱,倒还能给于家补面子。长时间咱们家也没怎么对文物界有贡献,这也多半是我的原因,这个决定,能弥补我心里面的许多空缺,自然是好的。
这事儿很吃紧,白虎团那点儿人手我觉得还不够,我也不指望着夜缘楼的其他家族能够多派出些人来做“义工”,减轻一些负担。
我已经联系了海外还有部分在西南的于家人,他们已经答应了,会马上回来。唉,想当初,于家出了乱子,我被人追杀的时候,都没让他们回来,现在是文物界有难的时候,他们常年没回来,现在也是时候回来瞧一瞧了。
凤寻魂凤鬼爷忙完了卞家的事情,就去帮二山胖打点铺子了,他们两位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希望二山胖能挺过这一阵子吧。
赔本的买卖谁都不愿做,可是顾客不上门,这生意一断,没钱就只能吃土,而且这当家人连连出事儿,就算转行干别的了,可谁还敢招你啊。就算是你再有能力,可是保命要紧啊,要是那批人连带把他们解决了咋整啊!
所以大家也是见风使舵,纷纷闭了门,足不出户。也只有于家,敢一如既往地敞开着,毫无顾忌。倒不是我不怕事儿,只不过于家这几个我都很了解,那都是在我外公手下干的活儿,几十年来不动摇,根子,是固定的,纵使啊,外人再有本事儿,也挪不了。这条心是够齐的。
对方估计也不敢找我麻烦,咱家背后还有一个百岁老人,舅曾祖父于司宸。如果这时候也来闹一出,那对方也太没眼力见儿了,于司宸要是出来,他就没辙了。
手里总要握着一张底牌的,要全都摊开堵上一把,指不定得死多少回了。这点道理,我相信很多人都懂的。
只要加以控制,抓抓紧,要渡过难关,就可能还有希望。再不济,就把文物界整个儿迁了,不迁扶风就成。之前不是迁过一次了吗,那时候是因为四块玉旗下的西北古董商局,现在四块玉都倒下了,文物界却还不动。
之前也分析了,这些世家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此时有人雪中送炭,那得多感动啊。
再者,这若能解决问题,还能保住当家的,岂不是福分?
我刚从楼上下来,小月便给我通电:“小尺,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咱们哥俩儿一起吃个饭。”
“我在雨家事务所,紫钧送我来的,你方便过来吗?”
“好。”
我刚挂了电话,并通知紫钧先和画心回家,接着,远处便开来了一只奥迪,我眯着眼睛瞅了好久,开车的那位有点眼熟,直到车在事务所大门前停下时,我才意识到,后车座坐着的,是归海月。
小月怎么换司机了?
开车的那个人,瞧着有点面熟啊。
我走近那俩车,小月便探出头来,说道:“上车吧?”
我不由瞄了一眼那司机,他恰好与我对视,我的心怦然一跳:这、这司机不是上回在无卫的基地里面,偷袭我的敖楚吗?
他怎么入文物界了?小月当时明明很生气,还说不想再见他的,他怎么还有机会留在文物界?而且啊,还给小月当了司机!
要知道,不是一般人就能给当家的开车,这还是归海家,紫钧跟了小月那么多年的忠实部下都没有机会,他却在短短十来二十天的内就当了司机,但愿这是巧合吧。
我有些惊慌失色地说道:“小月啊,这是你叫的滴滴吗?”
“不是啊,这俩奥迪,是我的。怎么了?”
我心不在焉地开了车门,小月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把我拉近他,可我还是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敖楚身上,可是不知怎的,总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是会议开得不顺利吗还是怎么?”他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顾虑。
可是这种顾虑我却只能默默保留在心底,我不想因为,我们俩的交情而影响到他的一些裁决。有些问题还是不说出来好了,省得给他添堵,最近文物界的事情已经够他忙活儿了,我的小事就不必要让他麻烦了。
敖楚还是按着他的套路,沉沉稳稳地开车,没有插话,也没有给我多余的眼神,有的只是我一面的敏感和不安。这种不安,兴许是很久之前就埋下的,而且似乎,我不是对他感到不安,而是,对他留在小月身边感到不安。
可是我并不能说,他当初在无卫曾偷袭我,他讨厌我,所以我就说他是彻头彻尾的大坏人。我暂时没有什么证据去判断他的性质,但是,我的直觉就是让我很忐忑,他不是一般的剑客,他接近归海月,似乎是带着目的来的。
在文物界中每个人都有目的,敖楚也不例外。可是就冲那天在无卫,他的那些话,现在想来觉得都有很大的敌意,关中第一剑,敖楚,对我的挑战,尽管结果是我赢了,但他并不是服软的人,他有一股执拗之意,正是这样的执拗,让我隐隐不安。
归海月忽然问我:“对了,你们开会都说了些啥呀?”
我把头扭过去,面向小月,又瞟了一眼司机,小月好像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又岔开话题:“哦先不说这个,咱说说,哪家餐馆的菜好吃?”
那个敖楚答道:“我知道有一家蛮好的,是做牛排的,怎么样?”
小月马上应了声“好”,我却不知怎的就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几乎同时发生。
“小尺,你不吃牛排啊,那咱,换一家?”
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反常,打算先拒绝敖楚的推荐。我不知道当不当说,要照以前啊,我的确是横冲直撞,把话撂那儿了,说不定还把他赶下车去,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很不妥。
一来,我在文物界的地位,还是有待提高的,外面的流言蜚语还在。二来,他如果是小月看好的左膀右臂,我也不好和他正面起争执,因为我不想让小月为难。
“没事,我刚只是有点头疼。”
“头疼?”
他把我的手拽过去,给我把了把脉,瞬间就脸色大变,怒道:“这毒怎么还留着?”
糟了,让小月察觉了,要是让他知道我还没解毒的事儿,那他得多失望啊。
“我……小月,你听我说……”我又再一次瞄了一眼敖楚。
“是不是那千婳门的门主不愿救你?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办法?”
我频频摇头:“哎呀都不是,是我……是我自己不让的。我还不想解毒呢,我和蓝墨有三月之约,我不能毁约呀。蓝墨好不容易才为我挣到三个月的自由之身,我不能害了他。”
归海月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儿,不耐烦地数落道:“你怎么这么傻呀,你为他考虑,他给你投毒的时候,为你考虑了吗?你想着不辜负他,怎么没想着不能辜负我呢?”
“哎呀小月……”我一脸委屈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