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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什么?你有话就说!”全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他此刻哪有心情听这个医生支支吾吾个半天。
    “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同时问到了两个人,各自思考着这个看似简单却格外尖锐的问题,顿了顿,再开口时又是惊人的相同,
    “哥哥。”
    医生到是被这两个人的默契吓了一跳,不免有些怀疑却又只能点到及止的猜测,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吻,看着他们,
    “是家人就好,希望你们以后费心一点照顾病人,……他身上有许多淤青,新的旧的伤口也很多……是被人虐待过吗?那孩子看上去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有轻生的念头,我想你们也该好好想想他今后的生活。“医生说得很直白,两个大男人哑口无言。全策放在裤包里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森森刺痛。
    “是,我会注意的。”许池瞪了一眼全策。虐待,呵!说得好。这都亏了这位变态哥哥。而始作俑者却至始至终沈默不语,是在自责吗?可能吗?
    刚才听他竟然对医生说他是倾澈的哥哥,还真让许池吃惊,这个人是觉得于心不忍了是不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等他醒了千万不要再刺激他,我还是那句话……后期的康复还是得靠你们家人朋友的细心照顾。”医生语气中肯,仿佛看出了些端倪。
    谢过医生,两人随着护士到了病房。上面写着‘夏倾澈’叁个字,熟悉又陌生。
    病房里被打整得嗅不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这让全策很安心。尽量把这当成是个普通的卧房,夏倾澈只是在一个及其普通的小床上睡着了,比往常更沉更沉的睡着。欣许只有在梦里,世界才是安宁美好的。
    像这样拥有大把时间欣赏他睡容的时间并不多,全策站在床边俯视着没有血色却依旧精致的脸庞。嘴角还留着浅浅的痕迹,之前他用了多大力气全策最清楚。大概,除了这张脸外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肌肤了吧。受过伤的地方不计其数,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周而复始。尤其是那只左手,记不清那些针管在光滑的肌肤上插入了多少次,然后取出后手背就会肿得老高,可是他从来都没喊过疼。对了……他好像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怕疼,就算被开水烫,被针管扎,他也从来不叫痛,所以……他用这只伤痕累累的左手再伤了那只完好的右手,他不会喊痛,至死吗?
    是我看错了你,还是你欺骗了我……全策不懂……明明那么痛,那么痛的事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的作到的……
    抚上那只被包扎得满是纱布的手,冰凉得同这个季节不符……看吧看吧……你现在又多了一道伤疤,你已经不能再多一条伤疤了……有了这条永不消退的线,你就再也不需要别的伤疤了……对不对……
    对不对……我的弟弟,倾澈。
    ☆、第七十五章 养息三日
    倾澈昏迷的三天,管家从别墅里把衣物都带来了。大费周章的好像男人要在医院里常住一般,令全策很是郁闷。
    站在窗边所有所思的望着灰蒙蒙的天出神,病房里虽然还有许池在,却是静如冰窖。
    ……
    许池坐在床边,医生换药的时候说这样持续昏睡得情况不会太久,烧退了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给他换了瓶葡萄糖的点滴就离开了。
    第一次感觉等待会是如此漫长的事。许池行医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却头一次手足无措力不从心。只能等待,等待一个睁眼的简单动作。
    ……
    没隔多久,病房里多了肖奈。
    肖奈本来是去全家别墅的,一去没找到人,佣人们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状况。打电话给全策发现他手机还落在了客厅里,没办法只有打给许池,这才知道他们都在医院里。大概了解一点情况已经够惊心动魄了,飞奔向医院,冲进病房时窒息的气氛让他不禁倒吸了口气。这分明是死亡的气息。
    “没,没事了吧……”
    不确定的语气,还是泄露了肖奈的心慌。才几天不见再见到他时竟然是在医院里,那张本来就没血色的脸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个破布娃娃静静的躺在那里,精致绝伦又脆弱易碎。手腕上包扎得厚实的纱布见证了一场与死神搏斗的战局。
    “恩。”许池轻声应着像是怕吵醒熟睡得人,却又期待着他在这动静中醒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
    “他用我药箱里的剪刀……”许池的声音极低,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把小小的剪刀竟然差点成了谋杀他的凶器。许池心情很沈,沈到深渊里。
    肖奈也没有说话,脑海闪现出当时的情景,鲜血流淌,悲伤成河。
    “之前不是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肖奈如鲠在喉。他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两个绝望的字眼。肖奈想说,他如此谦卑柔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做自己的刺客,而这样的疑问,在此刻毫无意义了。他已经躺在这里,手腕上的纱布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都错看了他,他才是勇敢的战士。
    “都怪我,如果我不出去,他就不会出事。”
    肖奈按了按许池的肩,
    “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问题。”
    一个人有了想死的心,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轻而易举的夺走自己的生命。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夏倾澈。没想到,知道是夏倾澈,自己的心会如此无法抑制的剧烈疼痛。
    转过头,望着窗边一直沈默的男人,肖奈眼里有压抑的愤怒,
    “策,你现在知道了吧。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记得那之后,全策用着极度平静甚至冷漠的语气告诉他,他可以相安无事的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可以忽略他给他的痛,忘记在他身上报复后的痕迹……全策,你现在还可以相安无事吗?他的决绝你是否有心理准备,他那么温顺,你想过他也会有挣脱你的勇气。肖奈看着全策,眼神里交汇着复杂的情绪。
    全策用沈默回答了肖奈的话。自己的理直气壮如今只是苍白无力。因为他也无话可说。
    ——
    “倾澈?”许池的声音彻底的终止了所有漂浮不定的忐忑。病房里出奇的安静,窒息感开始散去。仿佛一丝阳光在伴随着那薄薄的眼皮睁开时也柔和了许多。
    三双眼睛同时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疲惫在眼角泛滥似乎连睁开都费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像两把蒲扇,乖巧清灵。睁开,露出漆黑澄澈的眼眸,失焦的瞳孔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恹恹的眨了眨,呆呆的注视着纯白的天花板。
    “倾澈?倾澈。”虽然担忧已经泛滥但肖奈还是压抑着情绪生怕自己的一个激动都能吓坏眼前这个脆弱的小家伙。
    听着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偏过头望着声音的主人,嘴角动了动才发觉自己喉咙发干。努力挪了挪嘴,勉强挤出的声音也是黯哑,
    “我……怎么了?”
    没想到他醒来后说得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他们的疑问,他们有大篇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如此轻松地问他们怎么了,仿佛失忆一般。
    “你不记得了?你自己做了什么。”
    “……?”
    倾澈很认真的回想,沙哑的声音如同破碎的风铃砸在每个人心口,“我,我记得…我本来是想让许池给我止痛药的,可是我等了好久…”
    语气平缓犹如叙述一个无关的故事,清冷又飘渺,“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可是,我真的很痛……”很痛,痛到他以为快要死掉了……手指胡乱在药箱里翻找,被突如其来的刺痛给震住了,血液从指尖流出的刹那,那股疼痛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啊,原来这样就不会痛了,血液淌出的时候就不会痛了。于是……他在那里找到了唯一可以让他流血不止的东西,他太痛了,他需要止痛。仅此而已。
    “原来,血可止痛。”是错觉吗?全策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好像看到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你疯了!怎么可以做傻事!你知道你差点就死了?”肖奈脱口而出时,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气,面色凝重。相较而言,床上的人倒显得淡然。
    “死……?”呢喃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茫然又无辜的眼眸里有着几世也看不透的沧桑,又仿佛如出生婴孩,澄澈透亮。嘴角挪挪,语气都是恹恹的,“死……原来一点都不可怕。”
    [原来,死亡一点都不可怕。]——这是他留给他的劫,从那之后他便为此万劫不复。
    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这是之后的第三天。
    太阳东升西落,这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湿气,悲伤,绝望,还有满腹的心事。
    全策,肖奈还有许池不约而同的达成一致,不再询问那个原因,那个追根究底之后必定得后悔的根由。
    这三天里,倾澈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全策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可以像他这么爱睡的,大半是时候他都是侧卧着卷缩成一团小小的球,很没完全感的睡姿,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虾米。最奇怪的是,全策发现他总是靠在边沿,担心他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床去,偏偏他就动也不动的粘在了那里。惹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这几天,全策刻意不让自己和夏倾澈单独相处,就像医生说的不要再给他刺激,再来就是肖奈和许池也不让他有靠近的机会,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撇开他然后指责他是个狠毒的杀手,明明杀手的是夏倾澈自己。
    走在医院走廊上,全策仍旧不习惯消毒水的味道。手上提着辰让他拿来的鸡汤,说是给倾澈补血气,只是,那么多的血要用多少只鸡才能补得起呢?全策认真的想过,最后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