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勋没想到沈望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郑石确实来找过他，就在动员大会开始之前。
    其实李国勋很清楚郑石的小心思。
    先借着自己来给沈望施加压力，如果沈望妥协了那最好，即便沈望不妥协，那他以后消极怠工也就不会被抓住把柄。
    不是我不想干，而是领导不让我干。
    而对李国勋来说，他也确实不太相信沈望。
    并非是不相信沈望的潜力和天赋，而是不相信沈望有能力策划好《创造101》这么大一个项目。
    策划在综艺节目中的作用就相当于化妆师，将直接决定观众看到这档节目时的第一观感。
    爆点、话题度、期待感、反转……这些所有能够让观众留下来的要素全部来自于策划的设计。
    一个优秀的策划可以成就一个节目，而一个拉胯的策划也能毁了一个节目。
    这也是为什么经常可以看到两款模型和内核相同的综艺热度却天差地别的原因。
    你不好看，谁愿意去了解你的灵魂？
    甚至在如今这个时代，只要你好看，灵魂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
    沈望目前就坐在这样一个决定《创造101》“好不好看”的重要位置。
    但是他却不一定有过硬的“化妆技术”。
    要是换做另一个小项目，李国勋倒是可以冒点风险放权给沈望尝试一下，但是《创造101》太重要了，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此刻甚至都有点后悔当初谈判的时候没有把“由妄想传媒指派节目总策划”这一条给拿掉了。
    “沈老弟…..”
    沉默一阵，李国勋终于苦笑着再次开口：“你别怪我说话直啊。”
    “你刚刚也说了，《创造101》也是妄想的项目，那想必你也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咱们两家投入大量资源的项目最后没有达到它本应达到的高度。”
    “老哥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但是这次确实冒不得一丁点风险，郑石已经有过不少还算成功的项目了……”
    “李哥。”
    沈望打断道：“我对郑石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也当然愿意跟他一起做好项目。”
    “但现在是他不配合我的工作，那我能怎么办？”
    “我是总策划，他是我下属，难道还要我对他言听计从，求着他帮我吗？”
    “你！”
    李国勋张张嘴，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从“上下级关系”出发，沈望的说法确实没毛病。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沈望突然又开口了。
    “李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能理解。”
    “要不这样吧，我们签一个对赌协议。”
    “对赌？”
    李国勋一愣：“你要对赌什么？”
    “就赌《创造101》的热度！”
    沈望身子微微前倾，表情认真。
    “《创造101》既然是《说唱新力量》的替代品，那我们就拿《说唱》的同期数据来做参考。”
    “我印象中《说唱》第二季热度要比第一季高……李哥，《说唱新力量》第二季前两期上线时候的数据，你那里有吗？”
    “呃……你等一下。”
    李国勋此时已经大约明白沈望要干什么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有人发来了一份数据。
    “《说唱》第二季前两期是连着两天上线的，上线一周之后，单集真实的平均播放量850万。”
    “自然上榜前十名的热搜一共3条。”
    “相关关键词搜索指数排名最高到过当日第4位……”
    “……”
    李国勋简单把能体现出热度的数据都说了一下。
    沈望听完后点了点头，问道：“李哥，爱奇艺之前有没有预估过《创造101》上线之后的热度？”
    “有。”
    李国勋没有藏着掖着：“按照我们的估计，应该能达到《说唱》第二季上线时的50%到80%。”
    站在爱奇艺的角度，这个比例十分合理，毕竟《说唱》当时是全国最火的综艺，并且还有第一季的观众基础，《创造101》一上来肯定是比不过的。
    但对沈望来说嘛……
    “嗯，我了解了。”
    沈望想了一会儿，在李国勋的注视下慢慢说道：
    “李哥，那我们就对赌……”
    “《创造101》上线之后的热度能不能超过《说唱新力量》20%！”
    “你说什么？！”
    李国勋一听完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是，是超过20%？”
    “没错。”
    沈望表情严肃的重复一遍：“超过！”
    “沈总！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李国勋急匆匆的喊道：“虽然《创造101》在宣传上的投入丝毫不比《说唱》来得少，但新节目观众总要有个接受过程啊！”
    “再说了……”
    “李哥。”
    沈望并没等李国勋讲完其中的难度，直接斩钉截铁打断道：“我能做到。”
    “……”
    李国勋沉默了。
    他当然不知道沈望哪里来的自信，但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终于问道：“……那你想怎么对赌？”
    “很简单。”
    沈望轻敲一下桌面：“如果我做不到，我立刻辞去总策划的职务，收拾东西回燕江，同时还会让出《创造101》的3%收益分成作为补偿。”
    “但如果我做到了，我要有自由调整策划组人员的权利，爱奇艺也要同样再让出3%的收益分成给妄想传媒。”
    “就这样。”
    沈望说完了，李国勋也陷入了长考。
    这不是一个小事情，尤其是那3%的分成，其中涉及到的金额至少也是几百万。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对赌协议对爱奇艺来说并没有很明显的风险。
    首先，沈望能做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失败，那到时候不仅可以光明正大换郑石上位，还能多拿3个点的分成。
    而即便沈望真的成功了，那除了代表着沈望是个策划天才之外，也意味着《创造101》将会超过《说唱新力量》，成为爱奇艺新的王牌综艺。
    这样一来，那3个点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李国勋心中已经有了倾向，但这事儿他自己说不了算，还要继续往上请示。
    “沈老弟，我晚一点请示一下庄总，明天一早给你答复。”
    “可以。”
    沈望点点头，又跟李国勋说了两句便告辞走了。
    会议室外的感应灯好像不太好用，走廊里有点黑。
    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他刚想着赶紧回酒店给林晓草打电话，旁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十分沙哑，好似幽灵一样的声音。
    “沈总，你好大的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