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齐了吗？”
    郡守望了望面前这十七路县衙主官。
    “总共三十五人，无一人缺席。”
    郡丞在旁恭顺答道。
    “嗯。”
    郡守目光渐渐严肃，对着众人缓缓道：
    “【真英妖国】屡犯我朝，是可忍孰不可忍，今番贫道便与尔等共同讨平它三部首领，若能迫使真英妖王呈递国书，便是大功一件，朝廷不吝赏赐！”
    “然此行不为开疆拓土，是以不必广造杀业，凡大妖以下者皆可饶其性命，妖民无辜，只诛各大小首领并夷其族便是……”
    众县官纷纷肃声：
    “尊府君命！”
    郡守又道：
    “此城为一狼族大首领治下，便从此城开始，待扫尽妖氛，再以雷霆之势连击其他两大首领治下，最后扫尽界河以外三百里，替真英妖王管教一下国中权贵！”
    说罢，郡守盘膝静坐，又让左右二人护法。
    心念一动，自其躯壳中走出一人，虽宛若真人，却日下无影，众人皆是惊奇，此正乃郡守元神也！
    “尔等慢来，且待我斩了那狼族大首领！”
    郡守元神清喝，而后化作光影向妖城中遁去，原地仅有肉身盘坐……
    张然在人群中看得分明，这郡守元神宛如真人，与自己的马赛克元神差距不可以道理计。
    “这便是【太阴境】吗？”
    张然感慨，虽然依旧是阴神而未曾点化纯阳，但这已经差不多是个神仙了。
    朝游北海暮苍梧，对阴神而言是基本操作，位移速度不受形体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唯心”的力量。
    表现在现实中，就是所谓的心有多快，速度就有多快，只要元神修为够高，你甚至可以超越光速，因为心灵的力量是可以不受物质影响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心灵扭曲现实”，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就能够凭心念干涉世界法则的运转，做到“言出法随”的恐怖效果……
    太阴境界的郡守自然没那么牛逼，但只要肉身没有被偷死，他打气血第二境的莽夫就跟玩似的，打不死也耗得死。
    他打炼气士也是同理，普通炼气士的手段虽然比气血修士更花哨，但真打起来，一样是猫戏耗子。
    这也正是朝廷不肯放弃短命的神修体系的原因，无它，既速成，又够强，就算短命也坚决不能放弃……
    有郡丞与郡尉两位上官盯着，张然一个没上任的候补县令自然不敢放肆地交头接耳，只能静静地注视远方妖城。
    呜！！
    仅仅片刻后，妖城中便响起一声惊怒狼嚎，而后滔天墨色妖气如腾龙般自城中冲起，街上妖民受妖气冲击，当即就死了大半，受了自家大首领不分敌我的攻击。
    剩下的妖民们连忙惶恐地逃出城去……
    这是在干什么呢？
    张然看得诧异，怎么我方还没有开打，对方老大就先对自己的民众大开杀戒了？！
    来不及多想，便见一头足有七八层楼高的巨狼从墨色妖气中跃出，踩塌损毁民居街市不知凡几。
    其吼声凄厉至极，即便是隔了好几里的张然等人，听着也有头晕目眩之感。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头妖族大妖首领！
    “何人袭扰于我！”
    那庞然妖狼浑身妖气勃发如龙蛇，口吐人言地喝骂道：
    “元神袭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真身前来！”
    “哼！将死之妖逞口舌之利，贫道本就是神修，而你是灵力炼体的精怪，贫道焉能以短击长？”
    郡守元神在空中飘飘荡荡，对狼妖的斥骂不屑一顾。
    “是你！”
    狼妖显然认出了郡守的身份，顿时惊慌失措：
    “我并未犯越国疆界，小妖也止步于界河之外，你为何……”
    “没犯？”
    郡守冷笑：
    “贫道不与你争辨，有没有犯界你自己清楚，你只需知道，你与这三百里内所有大小首领都活不长了！”
    “老儿欺我太甚！”
    大妖见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索性鼓动妖力向郡守元神扑去，想要将之打下来。
    但元神本就是念头心绪之物，速度极快，哪里是它能抓得住的。
    果然，狼妖扑了个空，郡守云淡风轻地看着它扑过来，元神陡然消失，再见时早到了远处，肉身凡胎根本赶不上元神的速度……
    “我不甘啊！”
    大妖终于崩溃了，连摸都摸不着人家，注定了只能它只能单方面挨打。
    它害怕了，于是扭头向远处的山野逃跑，但令它绝望的是，不论它跑得多快，终究会被更快的郡守逼迫回来。
    “我可以降！”
    死到临头之时，大妖也不要脸了，直接哀求起来：
    “别杀我，我苦修了四百多年才凝丹化形，寿数还有上千载，我还没活够！我降了！降了！”
    然而，就算是这般低声下气地求饶乞降，郡守也不为所动：
    “妖族无大礼亦无小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实乃禽兽，贫道向来不受降，更何况你乃是化形大妖，我怎敢受降？”
    “若真要降，你先自碎内丹……”
    “狗官欺我太甚！”
    别的还好说，一提到自碎内丹，大妖当时就不干了，怒道：
    “我苦修四百年才得凝丹，你却要我碎丹，我看你根本没有受降之念！”
    说罢，它狠下心来：
    “也罢，既然你根本不愿饶我性命，那我就去寻大王，看你敢不敢当着大王的面杀我！”
    它全身灵力涌动，【精怪】的强大妖躯让它迅若奔雷，向着一个方向闷头狂奔。
    郡守施展法术控雷御火，也不能挡住拼命的大妖，只能一路给它留下伤势。
    郡守并不在意它的逃跑，因为此地为边境区域，离真英妖王所在之地足有上千里，这大妖根本不可能扛着自己的攻击跑上千里！
    “尔等清楚城池，莫要放过任何一妖！”
    都这个份上了，郡守索性下令洗地，不分大妖小妖，通通斩杀！
    而后化做光影向那大首领追去，一路雷火不息，大首领应该跑不了多远……
    “动手！”
    郡丞一声令下，张然与众县令当即元神出窍，驾驭万千阴灵，呼啸着朝已经被大妖摧残得差不多的城池冲。
    奉郡守之命，众元神杀妖不眨眼，也不论大妖小妖、首领平民，只要碰见便是阴灵扑上，瞬息间便撕碎其魂魄与元气，化作一头表面无伤的妖兽死尸！
    而众县尉则原地留守众人肉身，以免意外。
    ……
    张然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相反的，他心中善念颇多。
    在充县开馆行医期间，他就用低价药方与包治包好来表现出了这一点，甚至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脑的“圣母”。
    自入妖域以来，他总是因为杀死据点中的妖族而心绪低落，为了减少负罪感，他还总要自欺欺人地问将死的妖族一句：
    “吃过人吗？”
    其实他不在乎答案，也知道妖族根本不会回答他，于是自顾自地当做是对方默认了，然后杀起来就颇为心安理得，半分负罪感也没有……
    不用阿青来嘲讽，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虚伪，杀就杀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地问妖怪有没有吃过人？
    但他依然总也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只为了保持那一点点善心……
    “吃过人吗？”
    一头狼妖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只专门化为人形，不停地磕头。
    淡漠的张然一道雷火咒使把它劈成焦炭。
    “吃过人吗？”
    他又问另一只狼妖。
    “我跟你拼了！”
    这是一头刚刚突破的大妖，那化形不熟练的妖还残存着尾巴之类的特征。
    它恶狠狠地扑来，却犹如大首领扑击郡守元神一般，被张然轻松躲过。
    张然抬手一招，身后苦等多时的阴灵便围了上去，很快就把这刚刚突破的大妖撕碎了魂魄。
    大妖灵力拥有一定的灵魂杀伤力，几个扑得急的阴灵被灵力击散，彻底魂飞魄散，但阴灵无穷无尽，完全不怕消耗……
    “吃过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