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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一怔,便又谢过。
    谁不知武后比高宗更加厉害严明,这样深夜,如果站在宫门前的不是阿弦,早给侍卫们毫不留qíng地拿下了。
    而且这样晚了贸然去打扰武后,自然也是担着风险的,虽然这侍卫统领如此说,阿弦却也吃不准陈基会不会替自己传信,就算传了,以武后那种心xing,会不会破例召她进宫。
    方才她报武后的名,是因为另一种用意想要尽快确认她的安危。
    如今却又有些后悔,生怕武后严苛,不肯接见,倒是不如报高宗的好,可是已经晚了。
    宫内外的守卫自有传信之法,那统领往内报信,大概三刻钟后,沉重的宫门终于破例为她徐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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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门内接阿弦的,正是陈基本人。
    阿弦顾不得道谢,连陈基询问她到底何事的话都不回答,她一路几乎小跑,陈基快步都追不上,想了想,索xing不去追了,远远地跟在后头。
    阿弦则风一样疾奔向含元殿,玄影跟她并驾齐驱,入内之后,果然见武后人在灯影之中,面前堆着一些书籍,并些奏折之类。
    阿弦自打进殿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后,越靠近,越觉着这人虽在眼前却似乎不真实,忙又擦擦眼睛看的明白仔细些。
    武后瞥她一眼,见她也不做声,更不行礼,便问道:听说你在外叫要进宫面圣,怎么了,这半夜在闹什么?
    阿弦听着这熟悉的威严的声音,鼻子一酸:我语不成声,急忙打住。
    武后则道:如果真有急事,快些说来,不要耽搁了。我破例叫人给你开宫门,不是让你呆站在这里嗫嚅的。
    阿弦吸吸鼻子,低下头去,双眼里的泪却在瞬间纷纷地跳落地上。
    武后见她一言不发,疑惑道:你怎么了?
    地上玄影仰头望着阿弦,呜地叫了声。
    武后皱眉看去:怎么把这狗也放了进来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毫无规矩。
    阿弦勉qiáng压住满心酸楚的泪:我一时qíng急,就、就忘了,娘娘恕罪。
    武后虽不知发生何事,可是听出阿弦声音不对,她把手中的书册放下,站起身来。
    一直走到阿弦身旁。
    就在阿弦想要后退的时候,武后举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却见阿弦满面泪痕,双眼里还蕴着大颗泪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甚是可怜。
    出了何事?武后双眉深锁,心中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
    阿弦眨了眨眼,泪滚落后,眼前的人更加清晰。
    她试图解释:我只是
    这张清晰的脸,在明崇俨车内的梦境之中,却全不是现在的表qíng。
    那是一张极度痛苦而狰狞的脸,让阿弦甚至不能忍心回想。
    就像是高宗所说她对人所做的事qíng都落在她自己身上,以前是王皇后跟萧淑妃,现在是武后。
    幸而那一段梦境,尚未成真。
    阿弦望着武后近在咫尺冷肃的容颜,想到自己梦中所见,这一刻,不知道是该为庆幸皇后无事而欣慰,还是为了自己那些说不出的qíng绪而难过。
    没什么。阿弦不敢再说。
    武后又看了她一会儿,撒手道:没什么你竟然夤夜闯宫?实在胡闹。不过既然是你,那就罢了,只是你记住,以后再不许如此逾矩,不然的话一定严惩不贷!
    是阿弦qiáng忍着哽咽,不许自己在武后面前再落任何泪。
    武后心头一软:好了,又没有说你什么,不要哭了你
    武后正要说这么晚了,让阿弦在宫内留宿一夜,阿弦忽道:娘娘,我还想、还想见见陛下。
    武后yù言又止,狐疑:这么晚了,你见皇上做什么?
    阿弦道:我话到嘴边顿了顿:之前听明大夫说他的旧疾犯了,所以想来看看。
    武后一愣,仔细看了阿弦半晌:你
    这会儿,她忽然有些疑心阿弦是因为担心高宗,所以才夤夜闯宫,但是,之前她着急地来见自己的时候,那种神态,却又不像是为高宗而来。
    任凭武后如此jīng明睿智,却也理不出头绪,只定神道:如果你是担心陛下,明日再来也就是了,何必要闹得人仰马翻,天下轰动呢?明日此事传扬出去,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不必要的非议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女官,还是崔府将来的长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的
    说到这里,武后便收住了。
    阿弦一字一句听着,有些无法呼吸。
    她很想说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太担心娘娘而已。
    但如果那样,武后必然要问她为何担心。
    阿弦要如何回答?
    难道她要照实说:我在梦中,看见了陛下把你做成了人彘,就跟当初你对待王皇后跟萧淑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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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武后不信,大概只会把这个当做是阿弦恶毒的梦境。
    但是,如果她信,这件事才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阿弦当然不想看到武后出事,却也不想拿李治冒险。
    武后揣测不透,长叹了声:这时候陛下只怕早就安歇了,你既然要见,那么我便叫牛公公带你过去就是了,不过陛下若是睡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了,最近他的jīng神不大好,每天都要服安神汤才能睡着。
    牛公公领着阿弦出了含元殿,往高宗的寝殿而去。
    路上,牛公公忍不住问道:女官,到底是怎么了不得的事,您要这么晚了才进宫?平日里陛下盼着您来,都盼不到呢。
    阿弦无法开口。
    牛公公笑道:您可别怪我,我只是多嘴问问。当然,您喜欢什么时候来都成,您瞧,方才娘娘都没有怪罪呢。
    阿弦笑笑,但是她低着头,牛公公自然看不见这个笑,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陛下这么疼爱您,平日里你倒是多进宫来陪陪陛下才好,近来他的头疼发作的厉害,又怕您见了难过,所以也没叫人宣您进宫,陛下毕竟是有些年纪了
    阿弦正在想方才武后的言行,听了这句,夜色里双眼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牛公公送了阿弦来到寝殿,先悄悄地打听伺候高宗的内侍:陛下睡下了不曾?
    那宦官低声道:方才服了汤药,才躺下,还听着有些翻腾呢,大概是没有睡实落,怎么了?
    牛公公不便直说送阿弦过来,只道:娘娘担心陛下,特让我来看看。
    宦官却早也看见旁边的阿弦,心头一动问道:女官怎么这时侯来了?先前听底下议论说女官才进宫来了,我还当他们说胡话呢,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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