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升给阿弦备了车,袁恕己抱着玄影随之同行。
马车离开崔府后,一路往前来到朱雀大街,阿弦回身掀起车帘,目光越过街上cháo涌似的人群,落在那巍峨的大明宫顶上。
此时崔晔就在那里。
心里忽然有一种无端的冲动,想要立刻见到他。
她心头很多疑问,想要当面问他,又或者不想问他什么问题,只是想立即见到而已。
袁恕己却道:方才明崇俨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人为你挡?
阿弦垂头不语。
袁恕己道:你别瞒我,他指的是不是崔晔?
阿弦道:我不知道。
袁恕己盯着她瞧了会儿,忽地笑道:你莫非是在难过么?叫我看来,若这是真的,倒是极好。
阿弦道:少卿你在说什么。
袁恕己道:我记得在很久之前,我跟他曾经说起过我曾说你对我跟对他之间差别极大,比如有些话你不肯对我说,却肯对他说,你猜当时崔晔回我什么?
阿弦眨了眨眼,袁恕己道;他居然说你把我跟他区别对待,是因为你叫他阿叔,我当时还不平来着,如今且看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若真的如明崇俨所说,岂不是他的报应?这才不辜负他曾经抛出来打我脸的那句阿叔呢。
阿弦啼笑皆非:少卿,你倒是记得清楚。
袁恕己道:不记得才怪,说的跟你不知道我的诨号是什么一样。
他那诨号阿弦哈哈而笑,心头的yīn霾暂时扫清了不少,便问道:少卿你说,阿叔跟沛王殿下进宫,会怎么样?
袁恕己抱起双臂:不碍事,我一点也不担心。
为什么?阿弦伸手,轻轻地抚摸玄影的肚子。
袁恕己道:从昨儿你在府里晕厥不醒,他就不许人透露,但是你留宿崔府的消息却是藏不住的,按照正常来说他该把你病倒的消息尽快传出,才要压制那些流言蜚语,但他偏偏反其道行之,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密谋,兴许他早将所有都计算在内,早有预料了呢。
阿弦笑道:少卿,你倒是很相信阿叔,比我更信任他么。
袁恕己道:我好歹也跟他同甘共苦、斗智斗勇过的知己知彼,这是基本的。
虽如此说,神色却悻悻地。阿弦笑道:同甘共苦就罢了,斗智斗勇是什么。
袁恕己看她笑的烂漫,把那些不顺耳的话咽下,抬手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做他想了,只想你就如现在一样常常笑笑,别总是三灾八难的,如果崔晔真的能替你挡了灾劫,那我也认了。横竖别叫我看见你受伤!可知道昨儿看你躺在那里人事不省的样真叫人那种焦心如焚却偏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阿弦喃喃道:少卿
袁恕己叹道:罢了,不说了。你啊,以后警醒点,虽然他对你好但如果有个万一之类的,你也别傻乎乎的,知道吗?
阿弦似懂非懂:哦
袁恕己看着她明澈的双眼里一丝懵懂,哑然失笑。
送阿弦到了家门口,袁恕己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虽不知结果如何,倒要先让你知道。
阿弦便问何事,袁恕己道:先前大理寺不是接了张大人弹劾武三思的那案子么?近来已经有了结论了。
阿弦一震:是么?都查明了?
袁恕己道:除了周国公的那一件无从定论,其他的都已板上钉钉,还有几件卖官鬻爵的罪行也都坐实了,只要皇后这次不偏袒家里人,一定能治梁侯的罪。
阿弦只觉悲喜jiāo加,袁恕己并未入内停留,只仍乘车去了。
虞娘子正在派人,想让去崔府打听消息,见她抱着玄影回来才算安心。
阿弦暂且按下心事,左右张望,却不见康伯的身影。
问虞娘子,她道:昨儿回来说你留宿崔府后就出门去了,我想多问他两句都不成呢。
因知道康伯身份特别,虞娘子也不好多问,又对阿弦道:无缘无故怎么就歇在他们家里了?该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先前听人说,宫里派了人去崔府取那棵开花的牡丹呢,你知不知道?
阿弦道:知道,我看了热闹才回来的。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饿了。
虞娘子笑道:奇怪,你是去贺寿坐席的,怎么没吃饱就回来了不成?
阿弦笑:我在人前斯文的很,不敢大吃大嚼,尤其是在他们家里,去的都是些娇贵小姐,当然不能丢阿叔的脸啦。
虞娘子故意叹道:难得你肯斯斯文文的,可见天官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又问她要不要洗澡,却正中阿弦下怀,正好洗一洗身上那晦气。
阿弦洗澡的时候,虞娘子因问玄影如何受伤,阿弦就只回答说因宫里的人去取那牡丹,玄影跟他们起了冲突,如此而已。
虞娘子心有余悸道:你怎地不好生看着?那些人素来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把玄影放在眼里一不小心就幸好没有大碍。
忙又叫厨下炖ròu,要给玄影补一补。
阿弦吃饱之后,抱着肚皮鼓起的玄影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入夜。
虞娘子送了一盏热茶,小声道:你可要找康伯么,他先前回来了。
阿弦一怔,便点了点头。
虞娘子出外喊了声,不多时康伯来到,站在面前垂手道:您唤我。
虞娘子甚是jīng灵,却不曾跟着进来。
面对康伯,阿弦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想了想:伯伯,我知道您是世外高人,阿叔请你来看护,对您而言大材小用,对我来说却承受不起。
康伯挑眉:你想说什么?
阿弦道:我向来很敬重康伯,一来是因为您是高手前辈,二来,也是因为您是阿叔的人。
康伯不语。
阿弦索xing道:您是讨厌我么?
说不上。老者的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看向别处。
阿弦苦笑:那么,康伯可不可以实话告诉我,为什么说我是一枚棋子。
烛光之下,康伯脸色微变,抬眸看向阿弦,似乎在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
室内,两人沉默相对,良久,康伯忍不住道:你,是从何处知道他当然相信崔晔绝不会主动多嘴跟她说这些话,但当时他们谈话之时,花园中再无旁人。
阿弦不答只道:在您看来,好像我对阿叔很是妨碍,您的意思是说,我是阿叔的棋子吗?
康伯眼神闪烁,双唇紧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