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道:哦,是怎么样?
狄仁杰将手中卷宗呈上,牛公公接了过来,先送给高宗。
高宗略看了几眼,皱眉又转给了武后。
武后飞快看罢,脸色yīn沉:狄卿,你所呈卷宗中所写,句句是真?
狄仁杰道:除了周国公一案存疑外。括州前刺史张勱所贿赂仰仗之人,的确正是梁侯,先已将梁侯派出负责联络的一名陶姓心腹捉拿归案,也搜出了往来的书信账簿数份,绝无作伪,且之前朝廷拨给括州的救灾款项粮糙等,也被梁侯跟张勱两人联手侵吞,之前在括州拿住的一些外派官吏也招认确有此事。
高宗在旁一声不吭。
武后忽地又想起先前武三思声泪俱下说自己在崔府吃亏,且传旨太监跟李贤都说了武三思急着要去拿那牡丹牙关紧咬:传梁侯!
武三思先前演了一出苦ròu计,听命退下后换了一身衣裳,又叫御医把被玄影咬伤之处收拾妥当,正在养神,就听宦官来请。
将到殿前,才知道武后已经召见过了李贤跟崔晔,且并未发落两人,只叫出宫去了。
武三思正觉不妙,又听说此刻在里头的是狄仁杰。
当踏入殿中,不经意看见武后脸色的刹那,就好像在瞬间乌云盖顶,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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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崔晔跟李贤出宫,李贤道:还是老师想的周到,若非老师早有教导,这一次一定要被母后责骂了。
崔晔道:娘娘最恨忤逆她的人,殿下明知将不利自己,还是挺身而出,这份胆识叫人钦佩。
李贤摇头笑道:什么胆识,老师过誉了,只是我该做的一点事罢了。
李贤因要去看望太子李弘,便同崔晔告别。
才分别,崔晔便见狄仁杰往宫门处而来,两人隔空对视,崔晔向着他微微垂首点头,狄仁杰不动声色地还礼。两人并未走到一块儿寒暄之类,所有一切都在这顷刻对视之间罢了。
忙碌了整夜整天,一直到此刻,担子稍微卸下,身体才觉出了疲倦。
天际云气纵横,寒风凛冽,路上行人如织,不时又有pào仗声响,从哪个巷落传来,夹杂着孩童的嬉笑之声,年味越来越弄了。
崔晔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心底却想着跟老太太的那一番对话。
当时老夫人叹息般问:晔儿,你不觉着太迟了吗?
良久,崔晔才回答:不,不迟。
其实,他以前也觉着不可能。
就像是因为被陈基所伤就觉着再不可能爱别人的阿弦一样,从他亲手送走卢烟年的那一刻起,崔晔也觉着这人世间的qíng或许也不过如此,从此心如止水,倒也gān净。
又怎么会想到他的心也会被一人牵绊,纠结无法解脱。
眼前不觉有出现那副他亲手描绘又差点亲手撕毁了的画像,是在去括州之前,他曾想过要掐死这份令他自己也觉着恐惧的qíng感。
阿弦身入huáng泉,他虽不知究竟,神魂却本能反应。
或许是从在苦海中握住了她的手那瞬间开始,终于决定不再逃避。
那一口吐出的心血,倒像是签字盖章绝无反悔一样。
不迟的,祖母。双眼cháo热,崔晔道:我还有这条xing命在,还有一口气在,但凡如此,我就不想放下阿弦,我不想让她再孤苦伶仃,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的笑,守着她的笑。
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我知道会很难,他的眼中有什么在闪烁,温声说道,但不管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第244章 同甘而共苦
且说崔晔回到府中,却得知阿弦早半个时辰前去了。
崔升又问进宫qíng形如何, 崔晔道:已经没妨碍了。
哥哥, 那、那棵牡丹如何料理?崔升迟疑着问。
崔晔不答反问:明崇俨已经走了么?
是,崔升趁机忙道:我们问他牡丹是怎么回事, 他说告诉了哥哥了。另外
怎么样?
崔升犹豫着将明崇俨带走降龙木一节说了,道:后来我跟阿弦打听, 原来她跟明崇俨去过母亲房中,似乎也是在他们去过之后, 母亲就醒了,还说头也不疼了呢。
崔晔的脸色微冷,冷然无声。
崔升试探问道:哥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崔晔却并没有跟他畅诉心曲的意思, 只淡声道:你不必管了, 我现在去见老太太。
兄长去后,崔升略觉失望之余, 忽地想起一事:我怎么忘了问哥哥,明崇俨说什么挡灾, 又是什么意思?
他思来想去,喃喃道:当初哥哥在怀贞坊看护了阿弦一夜,回来后就高热不退, 也病了足足三天,这总不会是应了明先生那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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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送别了明崇俨,阿弦便去后院找玄影。
却见玄影趴在虎奴的房中,身上虽并无外伤,只是给武三思打了两拳, 又给侍卫刀背捶伤了,见了阿弦,便挣扎着要爬起来。
阿弦心头发疼,忙上前将它抱入怀中。
袁恕己跟崔升在旁看着,各自感慨。袁恕己上前道:它身子沉,我来抱着吧。
当即便从阿弦手上将玄影好生接了过去,崔升道:玄影都伤着了,不如在这里多休养两日再走,不必这样着急。
阿弦道:多谢二哥,不用啦。对了,老太太跟夫人那边儿,劳烦你帮我说一声,我就失礼不去见了。
三人走出房中,却又听见隐隐地虎啸。
玄影挣动起来,阿弦会意:我们去看看逢生。
当即有转到虎山,却见逢生正惬意地躺在院中,眯起眼睛晒太阳,察觉有人来到,回头看了眼后,便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往此处而来,步伐轻灵而优雅。
玄影呜了声,逢生垂着脑袋,也咻地一声回应似的。
袁恕己虽好奇,却到底跟逢生不熟,眼见猛shòu威势如斯,心中警惕。
而阿弦看着逢生,感慨良多。
她先前是那株牡丹花的时候,武三思一心要拔除,玄影受伤,那时候逢生现身,阿弦以一棵牡丹的目光打量着逢生,奇怪的是,那一刻她丝毫恐惧之意都无,反而觉着突然出现的逢生,这样威武而高贵,美丽且庄严,像是天神一般。
真是物类主人呀。
当时逢生也看了阿弦一眼,奇怪的是,对上逢生的眼神,阿弦有一种感觉,逢生是认得自己的,所以才跟玄影一样,奋不顾身地维护。
望着面前的逢生,阿弦眼神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他的下颌轻轻地挠了挠,柔声道:谢谢你呀,逢生。
逢生唔了声,低头,长长地舌头在她的手上舔过。
又疼又痒,惹得阿弦差点笑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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