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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杰道:据周国公所言,那日他进宫门后,模模糊糊便像是回到了魏国夫人身亡那日,当时殿下入内行刺,本并不是看见了娘娘,他说在他面前站着的,是武惟良,武怀运两人。因此才怒不可遏,几乎错手伤了娘娘。
    武后皱眉道:原来是触景生qíng。可恨可怜,却又可叹。
    狄仁杰静静听着,此刻便问道:臣所查事实便是如此,如今周国公仍在大理寺羁押,不知娘娘是如何批示?
    武后笑了笑:这两日,公主跟太子不停地为了敏之向我求qíng。说他并无行刺之心,如今看来,倒像是给他们说中了。
    狄仁杰不语。
    武后又道:我方才听你说的那几味药物,似乎耳熟,深深一想,竟有些似是五石散的方子,记得老神仙孙思邈曾说过,但凡遇到这种类似的药方,一定要即刻销毁,免得祸及后人。爱卿你可明白了?
    狄仁杰躬身:是。
    至于敏之武后皱眉忖度半晌,这一次事出有因,并不全怪他,姑且罢了。
    周国公的车驾回府,对于大明宫外的平民百姓而言,这自然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幕。
    只有敏之知道,自己同死神擦肩而过。
    在囚牢里拘了两日,他的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只有神qíng依旧是高傲不改。
    云绫早听闻敏之回府,已经命人准备下热水,果不其然,敏之一进门便将头顶冠子摘下,随意扔在旁边:备水沐浴。
    云绫道: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才要往内,里头杨尚转了出来,行礼道:恭迎殿下。
    敏之驻足回看。
    杨尚道:同恭喜殿下遇难成祥,无恙而归。
    敏之瞥她一眼:夫人辛苦。淡淡一句,径直入内。
    杨尚本还有话说,却被他一句扔下堵住,立在原地,一时色变。
    室内,屏风之后,云绫握了一块儿丝帕,轻轻地给敏之擦背。
    眼前水汽氤氲,浸润的他艳丽的容貌朦朦胧胧,竟有几分温柔。
    云绫正看,敏之忽然扬首道:这两日可有事?
    瞬间迟疑,敏之已睁开双眼。
    被他凌厉的目光bī视,云绫低头道:夫人她很是担心殿下,所以
    所以怎么样?
    云绫深吸一口气,却极小声回答:夫人请了太子殿下,恳求殿下,帮忙说qíng。
    水中,敏之一声不吭,只有水滴从漆黑的头发上滚落。
    云绫察言观色,正要替他擦一擦鬓边的湿发,敏之却忽然抬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了浴桶之中!
    而就在外间,杨尚带着两名贴身侍女走来,正yù推门而入,忽然听到里头异样的响动。
    杨尚止步,脸色尴尬。
    杨尚身边的侍女道:夫人,一定是云绫趁机狐媚,要不要赶进去
    另一个道:这会儿进去扰了殿下的兴致,你不要命了?
    杨尚默默不语,耳畔尽是里间的水声,呻吟声,此起彼伏,仿佛永无停止。
    终于,杨尚微微昂首,声音平静道:殿下喜欢怎么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了,都跟我回去。
    杨尚临去前,又道:叫人给准备几套衣裳,听里头传唤便送进去,天儿都冷了,还如此胡闹,没颜面是小事,不要真的冒了寒得了病。
    两名侍女见她如此心胸宽广且又慈悲为怀,对视一眼,双双道:夫人贤德。
    果然被杨尚料中,不多时,云绫便叫送衣裳入内。
    换好衣衫后,云绫便捧了衣物进献贺兰敏之,后者才将陡然而生的凶xing跟牢狱里的郁积之气发泄完毕,脸色白里泛红地歪在榻上,身上只披着一件儿锦绣斑斓的黑色袍子。
    云绫上前道:殿下,更衣了。
    敏之方缓缓睁开眼,忽道:小十八呢?
    云绫一窒:阿弦他自是在户部当差。
    敏之眼睛几眨,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从榻上一跃而起:在户部?我看未必,让我猜猜他在哪里
    他抚摸下颌喃喃自语:袁恕己不会不自量力,一定会送他在个妥帖的地方,长安城里能护得住她的窥基?不对,多半是崔晔。
    云绫抖开衣裳,为他穿戴整理。
    敏之看看新换的衣物,他生xing喜爱鲜亮之色,此事着明翠色的缎服,仿佛是最纯粹的翡翠之色。
    手指缓慢抚过柔软顺滑的缎面,敏之自言自语道:得不到的总叫人心痒难耐。
    云绫不知他指的是谁。
    敏之忽然盯向她:小云,你说我若是去跟崔晔要人,胜算有几分?
    云绫一震:殿下她迟疑着,壮胆说道:殿下才化险为夷,还是在府中好生保养才是,也不要再让夫人跟我们为殿下担心了。
    敏之笑:你为我担心,我是信的,至于别人我还没死呢,就开始重叙旧qíng,兴许是盼着我早死呢。
    殿下,夫人也是为了殿下
    敏之却没耐心听她说完,撇下出门。
    他在门口叫了一人,吩咐:去打听打听,看看十八子如今在哪里?
    崔府门前。
    阿弦一抬头看见崔府匾额,吓得几乎缩回轿子里:怎么是这儿?
    崔晔在后躬身而出,整了整衣冠道:这是我家,有何大惊小怪?
    阿弦道:正因为是阿叔家中,我才不要来,她用一种微微恳求的语气道,阿叔,我这里有窥基法师给的护身符呢,一定无事,我还是回平康坊了。
    眼见她转身,崔晔道:站住。
    那股被定身的感觉又来了
    阿弦顿足,回头道:我什么也不懂,会给人嘲笑的。
    你需要懂什么?崔晔略觉意外。
    阿弦皱着眉冥思苦想:这还要问么?就像是知书达理,察言观色,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崔晔道:你这说的是什么?
    是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大道理我倒是没看出来,崔晔笑了笑,却像是教坊里的头牌歌舞姬。
    阿弦目瞪口呆:阿叔!
    崔晔转身,又恢复了淡淡的口吻:快些跟上。
    阿弦看着他的背,一甩手,本要赌气跑开,却仿佛他身上有根无形的线拴住了,牵引着她。
    蔫头耷脑地跟在后头,两人之间隔着七八步距离,阿弦低着头,犹如一个战线拉长的小小尾巴。
    门口的众家奴见了她,却都十分喜欢,碍于崔晔在面前不敢出声,只是频频拿眼睛示意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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