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账!放开我!是杨尚的喝骂,却带几分颤意。
阿弦呆了呆,就听杨尚低呼:不!
像是桌椅板凳被碰到,砰砰响动,然后窸窸窣窣,乱作一团。
阿弦自觉心头噗通噗通乱跳:他们
廊下虽聚着许多人,却无一出声,云绫拉着阿弦,此时里头的声音便渐渐变了。
阿弦起初还只管侧耳倾听,听了片刻察觉变了味,心底无端竟想起那天看见敏之拉着一名侍女所做之事。
这才默然醒悟,忙往后跳开。
几个侍女见她认真地在听,都忍不住捂嘴而笑,阿弦满脸通红,恼恨自己后知后觉。
笑什么!云绫怕她臊坏了,忙制止了丫头们。
她又悄声对阿弦道:你到底还小,当然不知道这些将来总会知道的。
阿弦皱眉,满脸嫌弃:我宁肯一辈子都不知道。
云绫不由地也捂着嘴笑:傻孩子。
阿弦怕她更说出什么来,又听屋内的响动越发大了,当下忙不迭地转身,只管撒腿飞跑。
前头厅内,仍有几桌酒席,席间无非是些相识满朝文武,以及几位风流才子,向来跟敏之又jiāo际的。
阿弦远远看了眼,当然不见崔晔,也并无袁恕己,她便沿着廊下想要悄然离开。
不料才走了几步,身后有人道:十八小弟。
这声音甚是温和,阿弦回头,却见是户部侍郎许圉师。
许圉师为人甚好,不管是敏之还是武三思等,都跟他有些jiāo际。是以今晚许圉师也在场。阿弦见他召唤,便止步作揖:许侍郎好,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圉师笑道:并不是,我找你是有件正经事。
阿弦道:不知何事?
许圉师道:我想你进户部,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弦曾从武后口中隐约听提及此事,因无下文,便未放在心上,此时听许圉师又提起,大为意外。
阿弦一时并未搭腔,先仔细打量许圉师是否玩笑。
许圉师笑道:为什么只管盯着我看,莫非不信?
阿弦才确定他是认真如此:大人、大人要我进户部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懂。
许圉师笑道:你虽说什么不懂,但在我眼里,你比这长安城一半儿以上的官儿都懂呢,你只要回答肯是不肯就是了。
阿弦眨了眨眼,终于把心一横道:我当然肯!只不过她迟疑了会儿:我怕周国公不会答应。
许圉师笑道: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已经同娘娘禀明。娘娘说只要你答应即可,周国公那边儿她会去说。
阿弦正因为方才无意中的耳闻目睹,很觉难堪,一想到以后或许敏之会变本加厉如此,又怎么活的出来?
正在此刻许圉师仿佛向她伸出了救命之手似的,正中下怀,阿弦即刻答应。
这夜,阿弦回到平康坊,照例同虞娘子说起国公府的事。
她感叹道:只盼周国公成亲后当真收敛些,可别像是以前那样胡闹啦。
虞氏道:我看难。毕竟江山易改,禀xing难移。
阿弦道:我看周国公像是真心喜欢杨姑娘,若是如此,他兴许会肯为了杨姑娘改变。
虞氏笑道:哪里有这许多真心,若这世间哪一个人都如你一样想法,那才是天下太平了呢。
阿弦却又想起在新房外听见响动的那不堪一幕,忙压下,又将许圉师邀自己去户部的事说了。
虞氏停了针线活,眼中闪亮:去户部,那岂非就是正经的官员了?
阿弦道:我还不知道呢,只别是又叫我去当跟班儿,不过我毫无经验,当跟班儿也是理所当然。
虞氏笑道:倘若还这样大材小用的,就不去。不过我看许侍郎诚心诚意地请你,当然不会是因为缺一个跟班而已。
阿弦道:我挺喜欢许侍郎的,所以也才一口答应了他。
虞氏点头:许侍郎是个忠厚好人,其实你跟着他,我却也放心些。
两人说话之时,玄影便趴在门口,半闭着眼,仿佛在享受夏夜微风。
忽然玄影呜地一声,从地上窜起来,又猛地冲了出去。
吓得阿弦也跟着跳了起来,不知玄影发现了什么。
跑到屋门口往外一看,却见玄影在天井里乱窜,仿佛无头苍蝇,又像是在低头捉什么东西
虞氏在后看了眼,笑道:玄影又发现老鼠了。上次它还捉到一只呢。
两人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却听得吱吱声响,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沿着墙角飞速逃的不见踪影。
玄影无功而返,显得有些躁动。
阿弦摸了摸它的头笑道:这已经很不错了,你毕竟又不是猫儿。
入夜。
吱吱细微的叫声传入耳中。
有一只黑色的老鼠鬼鬼祟祟地窜了出来,月光下它撞来撞去,最后从花树底下衔起一枚完整的的五角花籽,然后沿着墙根飞快往外跑去。
老鼠跑过花园门,沿着墙角儿,从杂糙中穿过,它在一处水洼处停留片刻,又继续往前。
老鼠爬过石板桥,月光下,前方是一堆假山石,老鼠呲溜窜进黑dòngdòng的假山之中。
一片黑暗,假山的地面有些cháo湿,老鼠却熟门熟路地,毫不迟疑,跑了片刻,忽然转弯。
眼前逐渐又透出几分光明,老鼠似往下爬,从一段很窄小的yīn沟里爬过,毛儿都湿了。
忽然它停下!原来前方的墙壁上,映出几道影子。
其中一个手中挥舞一物:倘若还嘴硬不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另一个人似被绑住,声音沙哑而微弱:武氏爪牙,终有一日
回答他的是嗤啦啦的令人难受的锐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儿。
这一幕持续了很久。
墙壁上的影子便时而合在一起,时而又分开,就像是一幅诡异的剪纸画。
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道:张四哥!他已经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
两人窃窃私语了半晌,雪亮的刀光闪过,咚,有些沉重的声响。
一枚圆圆的物事坠地,沿着狭窄的道往这边儿滚了过来。
血葫芦般,乱发之中,露出一只直愣愣的眼。
那老鼠本呆呆看着,见状吓得吱地叫了起来,两只爪子一松,扔下那五瓣牡丹籽,扭身逃走。
乌黑油亮的牡丹籽散落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敏之:结婚了,请你们吃酒
大家:不、不会是毒酒吧~
敏之:鹤顶红,竹叶青口味独特,一喝上瘾X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