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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回家的时候,小院那种略有些陌生的死寂已经令她心生不安,直到老朱头答应了她的呼唤,出现在她跟前儿的时候,阿弦不顾一切地放下心里所有隐隐窜动的惶惑跟不安,因跟伯伯重逢而欢天喜地。
    他脸色不大好,没什么,因为着凉生了病;他不喝蜂蜜水,也没什么,他说了才喝过;他不像是以前一样拉着她嘘寒问暖碎碎念打听,毕竟是病人
    然后,她到院子里打水洗脸,从头到脚都冷的像是要冻住了。
    她在厨下里切菜,心里却像是有许多跳蛙,噗通噗通,上蹿下跳,不怀好意。
    她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案板,蒜汁子辣眼只是一点儿小小地引由,就足以让泪水如破闸的洪流。
    可就算证据再多又怎么样,阿弦不要相信。
    因为不敢接受,绝对不敢。
    那是她的伯伯啊,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人,是她的父亲,母亲,兄长,所有的存在。
    最无可替代的无可替代。
    好似上天往天地间泼了无穷浓墨,阿弦拼命往前跑,不知自己要跑向哪里,也许是想跑出这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打小儿跟着老朱头,略有点懂事之后,看有的孩子父母双全,阿弦问了很多次自己的父母在哪里。
    老朱头的回答很奇怪,应该说他有很多个不同的回答。
    最初的时候,他说:之前逃荒的时候走散了。
    阿弦毕竟年纪小,频频追问。
    兴许是被她问烦了,老朱头又说:他们都已经死了!你是个孤儿。
    阿弦大哭,哭了数日,煞是伤心,郁郁寡欢。
    老朱头大概是不忍心,最后,拉着阿弦道:伯伯不该那么对你说话,好阿弦,你听着
    他皱眉想了半晌,才又说道:先前逃难的时候,伯伯跟你爹娘走了不同的一条路,现在,也不知他们活没活着,至于他们,也不知道咱们活着还是死了。你不是没爹娘的孩子,不要哭了,等你长大了后,愿意找他们的话,可以自己去找他们,好吗?
    当时还是个小孩儿,这句话成了阿弦最大的动力,她时时刻刻想要快些长大,就如老朱头所说,去找到自己的父母。
    但后来,她年纪渐大,学会懂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要找爹娘的想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陈基因跟她好,知道关于她的身世的几种说法,私下里对阿弦道:有句话说来你不要伤心,据我看,你的父母多半已经所以先前老朱头才瞒着你,他是怕你自卑身世,怕你伤心才如此的。但正因为父母双亡,我们才该好好地活着,因为倘若我们父母在天之灵看见我们活的不好,他们也会不安的。
    阿弦并未伤心,因为她早也跟陈基一样的想法。
    而且她也不必太过伤心,从不知道有父母的滋味是什么样从未所得,又有什么可伤心的。
    何况父母所能给的,老朱头都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阿弦有时候甚至觉着自己可能是老朱头的亲生孩子只是不敢提起。
    年纪稍小的时候,被同伴蛊惑,她曾叫老朱头爹,但是那次,老朱头却意外地打了她两下儿轻轻地在手心里而已。
    不许胡叫,你只有一个爹,知道吗?他的表qíng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弦认爹被拒,当时还不懂事,泪汪汪地,以前她这幅模样老朱头多半会心软,但这次,老朱头却bī得她认错了才把绷紧的脸松开。
    可就算是心里对从未谋面的生身父母略觉好奇,但毕竟并不是朝夕相处长大的,没有谁能够取代老朱头在阿弦生命中的角色跟意义。
    他是她的父母,叔伯,生命中无可替代之人。
    她可以没有父母,只要有他,只因有他。
    胸口似要炸裂开来,眼睛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急奔之中,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阿弦往前扑倒出去,却又被人死死地从后拉住。
    袁恕己从未这样惊惧过,他用力将阿弦捉回来:你疯了?!明明是平地,她却好像被什么挡住一样,往前扑倒过去,若是以这种速度这样摔过去,只怕非死即伤。
    阿弦定了定神,目光转动,看见地上蠕动的影子,咦她一点也不觉着惧怕。
    你想gān什么?想要我的命吗?那就拿去好了。
    阿弦望着那蠕动的鬼魂,忽然拼尽全力握拳叫道:来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阿弦!袁恕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青砖地面哪里有什么东西,但他却前所未有的害怕,忙将她抱紧:住口!别瞎说!
    但是虽然看不见,袁恕己却发现,夜,忽然莫名冷了很多,一阵阵夜风chuī过,让人脊背生寒。
    袁恕己道:我、我带你回家。低头看阿弦之时,却见她的脸上有一种冷冷地笑。
    像是不屑,像是轻蔑,像是生死都抛在脑后,袁恕己不知道她在面对什么,却依稀能猜到几分。
    他更加用力抱紧阿弦,这一刻居然想把她好生藏起来,哪怕是藏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别怕,小弦子他咬牙,因为不可知的敌人而紧张。
    阿弦从他的臂弯里挣扎出来,目光所及,是已经攀在她腿上的一支枯骨的手,还有更多黑色诡异的影子,争先恐后的向她涌来。
    被枯骨的手握住的小腿已经冰凉麻木,渐渐失去知觉,阿弦却一点儿也不怕。
    她在泪光涌动中冷峭地看着想来争夺这具身体的无主亡魂们,就这样吧,宁肯什么也不知道,宁肯不知道那已经发生,如果真的无法改变,那么就大家一起,在此刻结束。
    她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挣扎辗转于这荒芜尘世。
    第74章 幻亦真
    袁恕己忽然发现自己竟抱不动阿弦了。
    明明是这样瘦弱的一个孩子, 能有多重?先前他也抱过几次, 都是轻轻易易地,但是现在
    袁恕己低头看向阿弦, 猛然感觉到她的身体变的极冰冷,他又试着用力, 终于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牵制着她,让她无法从原地挪开半寸。
    他当然不通鬼神, 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经历了那许多光怪陆离,却不由他不信:小弦子!
    他大叫,举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又冲着她身边徒劳无功地厉声呵斥:都滚开!滚得远远的!
    忽地袁恕己愣住,在他喝骂出声之时, 他的眼前也随之飘散了一片白雾这是他口中呵出的气息,遇冷凝结。
    但这才是秋日, 又非寒冬腊月。
    答案只有一个。
    袁恕己拼命地抱紧阿弦, 心里却有种将失去她的感觉。
    汪汪汪狗叫声传来。
    玄影?袁恕己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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