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敛下眸，「对不起。」
    世恩别过头不说话，我们彼此都沉默了几秒，她才悠悠开口道：「食堂还有一些饭团和面包没吃完，你多少去吃一点吧，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收走了。」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闭上眼，为自己的愚蠢叹了口气。
    那天我回到宿舍之後，恩菲就热情地上来恭喜我。
    「道妍，你不愧是我们这期练习生里面最漂亮的，才入社一个月就被选为第三名耶！」她双眼发亮地看着我说。
    「啊谢谢。」我乾笑几声，接着走回自己的床铺边。
    恩菲继续称赞了我几句，我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另一床的书媛，她戴着耳机，正低头听着随身听，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对我们毫不理睬，彷佛和我们身处不同空间似的。
    我瞧着她的侧脸，忍不住问：「书媛，你还好吗？」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叫她，她愣然地摘下耳机看我，「怎麽了吗？」
    「没什麽，就是看见你很少和我们说话，最近上课的时候也都没看见你，才想问你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後摇了好几下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扯出一抹笑，「好吧，你早点休息。」
    我转过去捋起棉被，这时智音悄悄地凑到我身旁对我说：「道妍姊，你也觉得书媛姊很奇怪吧？」
    我狐疑地皱起眉，「你为什麽这麽问？」
    「一起住的一个礼拜後，书媛姊就突然变成那样。」智音瞥了书媛一眼，「没有人知道她怎麽了，她也都y森森的什麽话也不说，我觉得很可怕。」
    「书媛只是比较安静而已，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我苦笑道，但智音的话却正好打中我心中疑惑。
    她耸耸肩，「或许吧，道妍姊，晚安。」
    「晚安。」我微笑。
    ＊
    在宿舍的生活不知不觉也过了半年，在这段时间里我经常另用自由时间和惠真前辈一起练习，透过她的指导，我的舞蹈能力进步了不少，现在不只能够轻松地跟上老师的进度，还有能力去教其他练习生。
    只是相较於惠真前辈，我仍然差了一大截。
    惠真前辈始终保持着第一名的纪录，因为她除了唱歌和舞蹈外，表情、反应、谈吐都有异乎常人的表现，知道该怎麽吸引别人的视线和关注。
    在我看来，她完全就是天生的偶像。
    当我的舞蹈能力进步後，来找我搭话的练习生变得更多了，我从她们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
    惠真前辈在当练习生的第三年，曾经被选为预备出道的女团成员之一，但是在即将出道之际，几名成员突然退出，导致出道计画告吹，惠真前辈也恢复练习生的身份，继续在公司里等待不知道何时会再降临的好运。
    听说惠真前辈一开始非常努力，好不容易才获取出道的机会，没想到却碰上这样的事情。
    她平时总是冷淡地对待别人，是因为她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我常常在练习时偷偷观察惠真前辈的表情，我发现她除了在表演时，几乎很少露出笑容，说话也都冷冰冰的，感觉不到正常人的温度。
    不过至少我确定她是个善良的人，毕竟她愿意耐心的教导我跳舞。
    我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她之前的事。
    因为我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过去，身为後辈，我没有资格去窥探她心里面的想法，至少我们现在还在同一条路上努力着，这样就够了。
    某个周末，公司宣布让我们回家和家人朋友见见面，大家都开心地收拾物品回去了。
    我什麽东西也没带，只戴着一副耳机和口罩，就搭上公车回家。
    到家之後，妈妈一见到我就喜极而泣的拥住我。
    「当练习生很辛苦吧？你怎麽会瘦这麽多？在那边没有吃好吗？」
    「妈，我有好好吃东西，会瘦只是因为在做身材管理。」我失笑，「我久久才回来一次，你不要总是念我嘛！」
    爸爸这时也走过来，按了按我的肩，「健健康康的就好，这几天好好休息。」
    语落，他便转身回去看报纸了，没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合理怀疑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儿子。
    放假的第二天，我联络了灿荣，想约他在甜点店见面。
    「不要，下礼拜学校要模拟考，我得念书。」他拒绝的很乾脆。
    「你真的不和我碰面吗？」
    「嗯。」
    隔天他还是出现了，甚至b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我到甜点店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正拿着参考书认真的做笔记。
    「嗨。」我悄悄走到他旁边，轻声唤他。
    他抬起头才发现我的存在，挑了挑眉道：「嗨。」
    「高三的生活很忙吧？」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课业压力会不会很重？」
    「嗯，有点。」他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着书本，「你这次回来多久？」
    「两天而已，我明天又要回宿舍了。」我说。
    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後继续动笔。
    「你在学校还好吗？」我胡乱地扯着问题，「学测准备的怎麽样？」
    「还行，就那样。」
    我不禁皱起眉，「徐灿荣，你干嘛这麽冷酷？」
    他终於又抬起眼看我，「蛤，我有吗？」
    「我难得有时间回来和你碰面，你都不和我说说话吗？」我撅起嘴，对他眨了眨眼。
    「你现在是在装可爱吗？」他傻住，「我说了，我高三要读书很忙碌。」
    说完，他别开了眼，拿起桌上的饮料凑到嘴边啜了起来。
    我双手抱x，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生了？」
    他突然被饮料呛到，猛地咳了好几声，回头瞠大眼看着我：「你说什麽？」
    见他错愕的模样，我忍俊不禁，从桌边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他。
    「你紧张什麽？喜欢上别的女生又怎麽了吗？」我调侃道。
    「不是等等！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为什麽要一脸恐怖的问我这种问题？」他不甘刚才出丑，指着我大声喝道：「我有做错什麽事吗？」
    我完全被他的反应戳中笑点，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捧腹笑了起来。
    「好笑吗？」
    几秒後，我冷静了下来，「好啦，总之，今天很开心可以见到你。」
    「我也是。」他跟着敛起神色，认真地问：「练习生的生活，你还适应的习惯吗？」
    「嗯，我感觉自己慢慢找到诀窍了。」我点点头，「我过得还不错，最近一直有在进步，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好好的生活，顺利的考上大学。」
    灿荣听见我这番话，旋即淡淡地勾起嘴角，「我会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考首尔大学对吧？」我微笑，「你想考什麽科系？」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不清楚。」
    我有点讶异，「没有目标的话，你有办法专心念书吗？」
    「你还是多注意自己吧，不用替我担心。」他沉y道：「好好加油，不论你之後是出道还是怎麽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我莞尔一笑。
    那天傍晚，灿荣陪我一起到公车站等车，亲眼确认我上了公车之後才和我挥手道别。
    公车驶离之际，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那个瞬间非常珍贵。
    我每天在宿舍和公司之间奔波、忙於训练，除了偶尔和恩菲她们闲聊之外，我已经很久没有这麽放松的和一个对话了。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灿荣，我才有办法毫无顾忌的畅言。
    下了公车之後，我过马路走向对面的公司，这时我注意到道路旁的樱花盛开，春日的暖风拂过，吹落几瓣樱红，为街景撒上一层柔和的粉，一眼望去好不诗意。
    我不自觉地移动脚步来到樱花树下，低下头看见一朵完整的樱花落在地上，便弯身将它拾起。
    我想起小时候大家在公园里总会拿起掉落的花朵数着花瓣的小游戏，於是我淡淡一笑，将一片花瓣轻轻剥下。
    「一、二、三」
    「hana？」
    突然有人重复了我的话，我倏地回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几步外看着我，接着朝我走了过来。
    她一走到我面前，便开心的对我一笑，然後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
    我有些错愕，「请问你是韩国人吗？」
    她一听见我说韩语，立刻摇了摇手笑道：「啊，抱歉，原来你是韩国人啊，是我误会了。」
    「误会？」
    「你刚才说的『hana』，在韩语里面是数字『一』，在日语里面却是『花』的意思。」她淡淡一笑，「刚才我听见你在数数时，还以为你是在说樱花，所以就把你误认成日本人了。」
    「原来如此。」我莞尔，「这麽说你是日本人罗？」
    「嗯，我叫松井秋奈。」她颔首道：「叫我秋奈就行了，发音是a、ki、na。」
    她认真地做出嘴形给我看，我笑着同她复诵了一次：「akina？」
    她清爽地笑了几声，「没错，那就是我的名字。」
    这名自称秋奈的女孩告诉我，她是被星探在国外相中的日本练习生，原本应该在数个月前和我们这批练习生一同开始受训，但是她先上了两个月的韩文课程才开始加入公司的训练，我最近专注於练舞，几乎没注意到公司有新进的日本练习生。
    秋奈似乎很担心自己的韩文说得不好，於是我给予她肯定的笑容，「以外国人来说，你的韩文算是说得很好了，你很厉害。」
    「谢谢。」她腼腆一笑，「道妍，既然你也是yj的练习生，那我们以後当好朋友吧！」
    「好啊。」我笑道。
    秋奈还有些事情要到公司处理，我陪她走到公司门口後，便绕过大楼回到後面的练习生宿舍。
    我没有特别从家里带了什麽过来，公司的检查很严格，练习生是不被允许随便吃东西的，手机和上网工具也被禁止，只能在晚上结束课程後回到寝室才能使用。
    其实公司允许我们隔天早上再回来，让我们有多一晚的时间和家人相处，不过我最近正忙於练习一首新的歌曲，心想着要赶紧练习，便赶在今晚回来了。
    这时宿舍还没什麽人，几乎每层楼都空荡荡的，我缓缓上了楼，走到自己的寝室前，正要旋开门把之前却隐约听见房里传来一阵啜泣声。
    我狐疑的皱起眉，悄悄地转动门把，打开一道缝，接着我看见一个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她把头埋进自己的膝间，身子正在颤抖，我凑近一看，发现她竟然是书媛。
    她抬起头，一看到我，脸色瞬间刷白，支支吾吾地说：「道道妍？你怎麽会在这？」
    「书媛，你怎麽了？」我心下一凛，她惊慌的模样高得我也紧张兮兮，「发生什麽事了？」
    「啊那个」她低下头，欲言又止，我见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忙抽了几张卫生纸塞到她手中。
    「别紧张，你慢慢说。」我温声安慰，伸出手想触碰她，她却瑟缩了一下退开。
    「我要离开公司了，我不想再当练习生了。」
    「什麽？」我惊愕，「你怎麽会突然这样想？」
    她抽噎了一会儿，然後抬起头看我，意义不明地嗤笑一声说：「你不知道我在承受什麽吧？」
    我抿紧了双唇，沉默地看向她。
    「道妍，你想出道的动机是什麽？」她突然问。
    「动机？」我一愣，接着回想起娜瑛的事，不由得敛下了眼，低下头盯着地板，什麽也没说。
    「我不像世恩那样那麽会跳舞，也不像你长得这麽漂亮。」书媛轻轻眨了眨眼，用悲伤的口吻说：「我原本只是一个很努力的平凡人，努力地念书考试、努力地打工贴补家用，我的生活过得很苦，像我这样普通的人根本不会被注意到。」（ρò18ǎc.còм）po18a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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