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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准备
    虽然时间紧迫,可午饭还是要吃的。老师们和学生一起去食堂,一路上遇上好些熟人,不停地打招呼。贺宏垂他们得到不少同事的感谢,意思大多是谢谢他们制造并分享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似乎都知道杨景行和齐清诺是今天的主角,所以他们俩也得一路陪着笑脸走。不过齐清诺比杨景行忙多了,她还要联系团员们,说是要集合一下。
    食堂里也忙,杨景行和齐清诺本来想孝顺老师,可李迎珍都自己动手打饭菜。几个人还是电话不断,领导的,朋友的,甚至媒体的。
    柴丽甜那位想转行当记者的同学真是嗅觉敏锐,跟着喻昕婷来找杨景行了,不过看几个老师在就打了退堂鼓。
    李迎珍关心喻昕婷吃没吃饭,然后要求她去换一身端庄点的衣服,别搞得这么可爱。龚晓玲则建议狼吞虎咽的杨景行慢一点,别噎着。
    蔡菲旋气喘吁吁地跑到食堂时,贺宏垂又接到校长的电话,说该去接人了。于是还没吃完的齐清诺只能把自己的意思告诉蔡菲旋,让她转告三零六其他人。
    齐清诺挺有领导范儿的:“都别太活泼了,淑女点。别带家伙,说话就行。统一思想,有机会允许自吹,但是别过分。要求新求变求发展,但是更要尊重传统。”
    蔡菲旋嘿嘿乐:“你党发言人。”
    齐清诺笑:“还有民主。你快去,等会给你们打电话。”
    几个老师都没吃一点点就全放下筷子,去接人了。校门口又竖起了“热烈欢迎各级各界专家领导莅临上海音乐学院指导工作”的牌子,一号上午用过的。几个保安在维持附近的各方面秩序,努力营造一种繁荣有序的氛围。
    校门口进来的左边空地被改成了临时停车场,也有保安负责,已经停靠了两辆轿车了。学校的领导和专家们就在这里恭迎,校长几人在和已经迎到的几位欢声畅聊。
    一位白衬衫灰西裤的五十岁左右男客人看见李迎珍后就上前握手问好,挺热情的样子,然后也跟贺宏垂打个招呼。
    “杨景行,齐清诺。”尽管杨景行就在自己身边,李迎珍还是叫唤一声,并拉拉杨景行的手臂,给他介绍:“这是国家文学艺术联合会的副主席李伟光,《人民音乐》杂志总编。”
    杨景行并不熟悉这其中的关联,但礼貌还是很到位:“李先生,您好。”
    齐清诺也点头:“您好。”
    李伟光给个关怀的笑脸,继续和校长谈笑风生去了。
    所谓的文学艺术联合会就是通常所说的文联。不过文联其实不光搞文学的,虽然它的团体会员中肯定是国家作家协会的人数最多。文联的会员除了作家协会,还有电影家协会啊,戏剧家协会啊,杂技家协会啊,各省的文联……当然也有国家音乐家协会。
    可以想象文联得有多少副主席了,这个李伟光副主席就是音乐家协会派去文联做副主席的。李伟光在音乐家协会中也是副主席,虽然他的艺术成就远远比不上仅仅只是会员的李迎珍,但是一堆官职可比李迎珍的“教授”好听多了。
    好在李迎珍交友很广,又给杨景行介绍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是《人民音乐》杂志社的主编。
    这个《人民音乐》杂志虽然连音乐学院的学生也不怎么看,可它还是当了好多年的中文核心期刊呢。社会主义下,地位和口碑其实没啥必然联系。
    没一会,三辆车一起来了。一群人闻风而动夹道欢迎,因为丁桑鹏在最前面的车上。殿后那一辆车杨景行肯定认识,是张家霍的。
    这时候附近也有一些校内校外学生开始驻足了,有不明情况的人肯定会猜想这么隆重欢迎的,怎么也该是个正厅级吧。
    其实丁桑鹏一生除了艺术成就,也有过政治成就。最值得一说的,就是丁老连续好多年都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
    更值得一说的,就是丁桑鹏五十多岁开始当政协副主席,但是一直都说身体不适或者有病,不能参加会议。这一病就病了好多年,如今他都八十多了。没准就是后悔错过了太多会,所以老人家现在想自己召开会议过瘾了。
    校长亲自配合保安领着车子停下后,一群人都拥上去欢迎,不过还是里外地位分得很清楚。杨景行和齐清诺在最外面,眼对眼。
    校长又亲自把车门打开,弯腰伸手:“丁老,您辛苦了。”
    后面一堆还有叫丁主席的,又叫丁校长的,有叫丁老师的,又叫丁教授的……估计让丁桑鹏应接不暇。
    丁桑鹏被校长扶着下车,看起来精神不错,苍老的脸上有明显的笑容:“谢谢大家,谢谢。”声音也不低。
    校长扶着丁桑鹏的右手,跟着丁桑鹏下来的中年男人扶老人的左手。这中年男人几乎是披肩发,看气度也不是打杂跟班的,他果然也得到一阵问候。
    事实上齐清诺和杨景行都认识,这人工作是浦海民族乐团的现任首席指挥,官职是作曲指挥组主任。
    丁桑鹏站直后就不要人扶了,招呼一下另外两辆车下来的人。这下热闹了,国家音乐家协会的另一位副主席,国家音乐家协会创作委员会主任,中央民族乐团副团长,国家青年民族乐团首席指挥兼音乐总监,浦海音乐家协会主席,《乐府新声》杂志主编,一起降临。
    校长不愧是校长,他带这么多人来是有用处的,能给这些贵客一人分两个陪同。
    虽然这时候的场面交际很复杂,但是呼声最高首当其冲的还是要赶快送丁桑鹏去会客室休息,不能在这晒太阳吹凉风。
    丁桑鹏却不肯,说要在这等,因为还有几位也马上要到了。丁桑鹏年近花甲的儿子感觉挺孝顺的,给父亲拿拐杖披大衣,并打电话给还没到的人。
    这时李迎珍和贺宏垂就不敢拉着杨景行和齐清诺去介绍了,只能陪丁桑鹏等着,脸上保持笑容。
    浦海音乐家协会主席张家霍看到了人群后的杨景行和齐清诺,不过这两位都没看他。张家霍又挺热情地到处打招呼,感觉都很熟悉。
    丁桑鹏接受着大家的热情拥戴,挺高兴地感谢了又感谢,简直快让那些人不好意思再表示敬仰了。
    当主角的两人没事干,齐清诺干脆退后两步,扯了扯杨景行衣服后背。
    杨景行回头,看着齐清诺的眼睛。
    齐清诺问:“激动吗?”声音相比那群人有点小,但是也没到怕被偷听的地步。
    杨景行说:“还好。”
    齐清诺浅笑:“我自作多情了?看我的黑眼圈。”
    杨景行笑:“暂时没有,不过要防范。”
    齐清诺采访:“在准备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时候,你是兴奋还是不安?”
    杨景行谦虚:“我还在开始准备准备开始的阶段,也兴奋,也不安。”
    齐清诺抿唇扯嘴角,眼睛笑:“我早上还等你电话。”
    杨景行说:“想过要打。”
    齐清诺问:“为什么不?”
    杨景行说:“犹豫一下,就觉得贬值了,不好意思了。”
    齐清诺眉毛生气:“刺激你一下,我犹豫过无数次。”
    杨景行笑得咧嘴。
    齐清诺也灿烂:“不用这么高兴吧?”
    杨景行大度:“算了,今天让着你。”
    齐清诺眼睛笑眯了,却换了话题:“晚上如果没事带他们去酒吧,我安排。”
    杨景行点头:“等会我问他们。”
    这边,丁桑鹏感谢完了所有人之后,也给大家互相介绍介绍,毕竟也还有互相不认识或者不熟悉的。
    大家都毕恭毕敬地听着丁老说话,这里虽然都是些很有实力的人,但是无论成就还是年龄,和丁桑鹏比起来都差了太远。
    比如浦音的校长,他早年在辽阳音乐学院获得了作曲系的学士学位后就来浦音攻读作曲系硕士学位,然后出国多年深造,每一步都是踏踏实实。五十多岁的校长有很多作品,声乐套曲,交响诗,管弦乐,交响舞剧,民乐,电影配乐……都取得过相当的成功。
    在这个盛产流星式作曲人的国度里,校长能当之无愧地称为作曲家了。可是同样是作曲家,校长只是圈子内的。
    丁桑鹏呢,他既是人民的作曲家,也是国家的作曲家,更是作曲家的作曲家。丁桑鹏的通俗歌曲能唱遍祖国大江南北,而古典作品也能演遍北美西欧。现在还活着的国人作曲家,也只有丁桑鹏,能让几乎每一所西方音乐院校的老师和教科书都不得不提,甚至深入研究。
    丁桑鹏环顾四周,用很老人的语速对大家说:“学生的节日,他们年轻充满活力,像阳光下的小树,茁壮成长,也需要我们的关注。老师是园丁,我们都可以是老师。”
    大家纷纷赞同。
    丁桑鹏又说:“我很愿意和学生交流,我不怕老,你们就更不要怕,我们一起和学生们过一个节日。”
    群情激动。
    丁桑鹏问贺宏垂:“杨景行和齐清诺,在吗?”
    老人话音未落,龚晓玲就回头叫了:“杨景行,你们过来。”
    众人看这两个学生,发现他们笑得挺甜蜜。两个学生几步走过来,通过众人让开的道路到丁桑鹏的面前。
    杨景行伸双手跟丁桑鹏鞠躬问好:“丁老,您好。”
    丁桑鹏笑着点点头,又跟等候着的齐清诺握手,说:“谢谢你们,不知道欢不欢迎我们?”
    大家热烈欢迎,齐清诺灿烂地说:“欢迎您,谢谢您,欢迎各位前辈。”
    杨景行点着头给笑脸,两边的老师朝自己的学生靠拢。
    丁桑鹏对贺宏垂说:“贺宏垂算我的学生,可是教学,你比我好。”
    贺宏垂可受不起:“您过奖了,都是您的学生。”
    杨景行说:“我也是。”
    齐清诺笑:“我也是。”
    丁桑鹏点头:“也都是老师,我给你们介绍。”
    一个挨一个,丁桑鹏亲自介绍学生,这些个专家前辈们都恨不得伸双手跟杨景行和齐清诺握手了。
    齐清诺和杨景行风格一致,对每个认识的前辈实事求是地恭维几句,而且配合得很好。贺宏垂和龚晓玲笑得越来越灿烂,他们一上午功夫没白费。而且几个前辈都表示已经看过杨景行和齐清诺的作品了,并给了一定的肯定和表扬。
    轮到张家霍的时候,杨景行笑得更灿烂了,对丁桑鹏说:“张指挥我已经认识了,他给过我很多帮助和鼓励。”
    丁桑鹏点点头:“是应该认识,好。”
    杨景行又说:“不过还是要谢谢,欢迎。”朝张家霍伸手。
    张家霍手臂抬得有点延迟,笑容也不灿烂,仅仅点点头而已。
    然后齐清诺也朝张家霍伸手:“谢谢你,张指挥,请你多批评。”
    张家霍再次握手,但不点头了。
    介绍完了后,丁桑鹏对齐清诺说:“我好想再听一次你们的演奏,可是不知道你们有不有时间……”
    齐清诺点头:“有,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丁桑鹏高兴:“那我就对得住朋友了,他们不枉此行。”
    齐清诺笑:“我们尽量。”
    听到这话,校长连忙跟手下交代几句,赶快去准备。
    然后丁桑鹏就去和别人讲话了,也没过分关怀杨景行跟齐清诺。没一小会,又有两辆车来了。丁桑鹏再次给杨景行介绍,让其他人顺便也认识一下。
    新来的几位没那么大官职,但是却让这些人又集体欢迎。比如丁桑鹏称之为“老朋友”的作曲家唐青。
    唐青杨景行知道,六十多岁快七十了,但是看起来比丁桑鹏年轻有神了好多。唐青是台湾人,据说旅居欧洲但是到处游玩,曾经长时间任职巴黎高等师范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教授。
    有人说真正成功的艺术家是不会当老师的,但是唐青就不是这样。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不过对中华民族音乐的贡献几乎能和丁桑鹏比肩,只不过其他方面没那么辉煌而已。
    最先进入欧洲顶级音乐厅,用中华民族音乐熏陶感染那些认为大型或者古典音乐和东方人无关的西方人并取得成功的,就是唐青。
    其实并不是进了音乐厅就能得到那些装模作样的热烈掌声,而且更多的人在音乐厅里得到的是沉默,甚至是退场,口哨和嘲笑。如果不是热爱,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名声和荣誉去做这样的挑战。
    而且丁桑鹏已经沉寂好多年没作品了,唐青现在依然活跃,所以大家得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