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嘴唇,才又续道,“日后能否得善终,都在皇上一念之间。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弟弟是忠敬王世子,他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若要保得他平安,日后他是决不能在京里甚至是热闹繁华之所露面的。他身子一贯不好,性子又软,心地又善,我又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颠簸流离?皇叔说得对,求仁得仁罢了。横竖,这是一好两好的事儿,不是么?”
清水一般的目光看在林琰身上,哪里有京中所传的刁蛮之色?
林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郡主一日劳累,且歇歇罢。”
“林大人。”乐安叫住了他,一指窗前的锦榻,“今儿算是洞房花烛,林大人委屈委屈罢。我这剩下的几个月,还想着风风光光地做林家夫人呢。”
说着起身亲自抱了一床大红色的百子千孙被,送到了林琰跟前。
林琰自去躺在了榻上,多少带了些拘束。乐安郡主却是十分洒脱,坐在桌前一通吃喝,末了,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变戏法儿似的从身上拿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灯光下寒光闪动。朝着林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乐安撸起自己的袖子,在白皙莹洁的小臂上轻划了一下。伤口转眼便渗出了血珠儿,一点儿都没有浪费的,乐安都抹在了那块儿帕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去做美容了,因为脸上又起了不少痘痘……~~~~(_)~~~~ ,被几个小姑娘又是排毒又是补水的一通弄,她们说的我这脸啊,都可以不要了……
对了,感谢蓓aver扔了一个深水鱼雷,让你破费了,梅子觉得手有点儿抖啊有木有!飙泪谢了……
☆、三朝回门路遇柳清飞
大婚已过,三日回门,林琰拜见了那个素日里趾高气扬的忠敬王岳父,也算是见着了能让乐安郡主做出如此牺牲的嫡亲小舅子。
这忠敬王世子名叫司徒恭,名字取得不错,可瞧上去实在有些不妥的。并不是说他人生的有多不好,或是举止行为不合宜。相反,司徒恭这个孩子十三四岁,身子骨儿瞧着细长高挑儿,眉眼清秀雅致,与他姐姐大不一样。
若说乐安郡主的相貌,那与忠敬王是有着几分相似的——都是那种浓眉大眼,明丽爽朗型的。司徒恭这点上或许是随了母亲。
不过,这并不是让林琰意外的地方。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孩子,竟是有几分后世所说的自闭的样子。
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搭理别人。要是父亲或者姐姐叫他上来行礼说话,他便说;要是别人开口,他就听着,只是眼神显得几分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然也就再不会主动去说什么的不会与人主动说话。。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乐安郡主才愈发地放不下这个弟弟,凡事都要替他想在前头。
林琰冷眼看着,忠敬王为人虽说莽撞糊涂,对这一双元配所出的子女却是真真的好。便是自己,原本也不大入他的眼,这会子为了女儿,却还是尽量显得和善些开口说话。
按着规矩做足了面上的功夫,才用过了午饭林琰夫妻便起身告辞回府。司徒恭大半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不舍,轻轻地开口了:“姐姐……”
瞧着弟弟泛红的眼圈儿,乐安狠狠地一捏手里的帕子,过去轻轻拍了拍司徒恭的肩头,强笑道:“过两日姐姐搬到皇叔赐下的府里头,到时候再过来接你去住几日。你在家里乖乖地听父王的话,好好儿念书写字,好好儿吃饭睡觉,要不然我可就不来接你了。”
又轻言细语地嘱咐了弟弟好一通儿,乐安才和林琰上了回府的马车。
“叫大爷看笑话了。”
林琰无言地递给她一块儿帕子,乐安接过来擦了擦眼角,“多谢大爷了。我想着,咱们这堂也拜过了,洞房也算进了。今儿又回了门,这从头儿到尾的过场都走了一遍,过两日我就打发人收拾好了那边宅子,也不惊动谁,悄没声音地就搬过去了。”
“何必呢?”林琰浅笑,“在府里头也没人敢拘束了你。不管如何,你总是林家的当家太太。”
乐安垂着眼想了一会子,“大爷说的也是。咱们何时启程回去祭祖?”
“再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路上冰天雪地也不好走。”林琰靠在车壁,身后倚着一只玉色靠垫,绯红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滚着雪白的貂毛,衬得他玉白的脸上眉眼秀美之外还多了几分艳丽。“若是不出意外,咱们大概二月底再启程了。”
乐安瞧着他懒洋洋地倚在那里,唇边一抹浅笑,眼角皆是风情,心里一跳,忙移开了目光。
马车一路微微颠簸着,林琰与乐安两个也都无话,一时倒是静默了下来。忽听外头跟着的长乐儿说道:“大爷,前边儿是柳大人。”
林琰直了身子,对乐安郡主笑道:“是我同年柳骥柳大人。”
“哦?就是与大爷同年的状元郎?听说是理国公后人?”
林琰点头。柳骥这个人身世很有些复杂。要论起来,他是理国公柳彪的后人,父亲柳芳现在袭着一等子的爵位,也是个有虚衔无实权的。
只是柳骥并不是柳芳的嫡子庶子,要是追起根儿来,只能算是个外室所出的。当年柳芳看中了京里头一个小家碧玉,定要娶为二房。这二房太太与姨娘通房都不同,若是普通的通房,甚至是过了明路的姨娘,那凭你如何,都是奴才。惹了主子不喜,是任人打骂发卖的。二房却是不同,也是一个“娶”字,也有媒,也要聘,明显不是正室能够随意处置的。
柳夫人自然不能同意了,夫妻两个闹了好一段儿日子,柳夫人乃是镇国公府牛家的后人,也是柳芳的两姨表妹,自小养成的性子是十分执拗的。柳芳逼到最后,竟是被她一把剪子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