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哧哐哧”前行,女孩蜷缩在角落,头发松松散散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只看清她粉嫩的唇以及尖尖的下巴。
偌大藤箱遮住女孩大半身子,环住箱子的一双胳膊暴露在人前,那衣袖是精美的蕾丝刺绣,荷叶褶下,白皙的小手精致如玉髓,紧紧搅在一起。
可见她的不一般。
不一般在哪里?
车厢里的人不是瞎子,一眼区分出沉真真家世跟他们的不同。
圈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从未经过外界的风吹雨打,第一次闯进底层平凡人民的圈子,沉真真的内心,是慌张的。
沉真真是军长的妹妹,家世摆在那里,平时接触的人除了军一代就是军二代,他们或许性子粗犷,或许不修边幅,可因为沉屹的存在,他们在沉真真面前是规矩守礼的。
而眼前的这些人……
一个个穿着普通甚至是破旧的棉布衣裳,不时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即使没有恶意,沉真真却依旧感到如坐针毡,不习惯,更不喜欢。
没有哥哥的庇佑,她就什么也不是。
没有利益挂钩,没有忌惮,别人不会无条件捧着她,那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吗?
沉真真垂下眸子,缩在座位的角落紧紧抱着怀里的藤箱。
意识到逃出来,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情绪低迷,沉真真却无法去想更多,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眼下除了周边令人窒息的打探视线以外,她又渴又饿。
都怪沉屹!还有梁云琛!
要不是那两个男人,她至于落得现在这样窘迫处境吗?
沉真真心里把沉屹和梁云琛骂了几十遍,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那、那个,你是渴了吧?我这里有水,你要喝吗?”
随即一个搪瓷缸子递到眼前。
沉真真愣了一下,缓缓抬头,周边人随即看清她绝美的小脸,纷纷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女孩肌肤瓷白、清澄如水中月的眸,此时眼尾红晕浮现,美丽动人,更是楚楚可怜。
沉真真目光落在面前的搪瓷缸子上,迟迟没有动作。
印着红星的搪瓷缸子边沿一圈藏蓝,许是磕碰过,掉了不少漆,足以说明被使用过多次。
沉真真很渴,但是她最终摇摇头,“不、不用,谢谢你!”
不经意对上对面女孩关切的目光,沉真真一阵哑然,最终涨红脸抱着箱子跑出车厢。
那个女孩是好意吧……
接受或者拒绝就好了啊……
干嘛那么冲动?
现在回去,很丢人的吧?
沉真真站在车厢连接处的洗手间里,有些懊恼。
本想顺带透透气,但是车上环境杂乱,洗手间味道更是不敢恭维,沉真真刚放松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瞬间被味道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捂着鼻子想退出洗手间,却没注意到,一开始忘记反锁的门,倏忽被人拉开。
列车“哐哧哐哧”的声音忽然放大,沉真真惊愕一瞬,心弦紧绷,来不及回头,一个散发恶心汗味的身体贴了上来。
“啊——!”
“好香……”男人散发臭味的嘴在沉真真脖颈拱了拱,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妹儿别叫,叫来了别人对你可没好处……乖乖听话,哥哥让你舒服,嘿嘿……”
令人作呕的臭味,油腻的口吻和游走的大手,沉真真被吓疯了,红着眼眶大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救命!哥哥、哥哥!……梁云琛!”
说时迟那时快,身体一身趔趄,抵在身后的重力忽然没了,沉真真浑身发抖,看也没看门外猛地关门反锁。
“臭小子!少管闲事!信不信老子……哎呀!哎、啊!别打了……”
门外一阵打闹喧哗,那个恶心的男人应该是被什么人收拾了。
沉真真心魂未定,大脑嗡嗡嗡的响,半晌不争气“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娇气抽噎,全然没注意门外已经安静,直到有人敲门才回过神来。
沉真真后背抵墙,胆战心惊,“洗、洗手间有人!”
“我知道。”清朗男声传来,默了默,那人又道:“我把他赶走了,你还好吗?”
是救她的人吗?
沉真真没说话,犹豫要不要开门。
纠结半天,除了列车“哐哧哐哧”声,门外再没有动静。
应该是没得到她的回复,走了吧?
重新整理心情,沉真真抱起藤箱小心翼翼推开门,想探出脑袋看看情况,还没动作,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抓住门板。
“啊——”沉真真一惊,后退想拉上门,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突然闯入视线。
“别害怕,是我。”男人个子高挑,清爽碎发下,长眉微扬,眼尾微挑,是少见的狐狸眼。
傅风遥说完,不由一愣。
女孩皮肤莹白,小脸不过巴掌大,下巴尖尖,眸子蓄满水光泛着红晕,许是害怕,此时贝齿紧张咬着下唇。
像是雷声下,被吓坏的小兽。
小小的一只,可怜又招人爱。
原以为不过是随手搭救,却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心里闪过不明思绪,傅风遥狐狸眼眯起,轻薄的唇上扬笑得温柔,“心情好点了吗?”
话音落下,他又问,“你一个人?”
大概是救命恩人的缘故,沉真真觉得眼前的傅风遥很和善亲切,惶恐不安中,她渐渐安定下来。
沉真真轻轻点头。
“你一个女孩子的,不是很安全。”
傅风遥眉头拧起,仿佛陷入沉思,短暂的一瞬,他笑着提议,“我们那边车厢还有位置,要一起吗?”
沉真真想到自己那节车厢位置,现在回去也尴尬,眼前这人刚救过自己,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想着,她眸子微微发亮,期待又带着征求看向傅风遥,“可以吗?”
“当然。”傅风遥一笑,顺势接过她怀里的箱子,做了个请的动作,“这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