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用手在他身上猛拍不止,原来他的衣摆竟然自己燃烧起来了。而金凌还算是好的,有几名僧人已经浑身火焰,满地惨叫打滚。苏涉和金光瑶心知非擦掉魏无羡画在观音像上的血痕不可,偏偏被满地乱滚的修士和不断出现的裸身邪祟绊住了脚步。那些赤身的男男女女受魏无羡指令,并不攻击江澄金凌等人,可金凌还是把岁华竖在身前,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从没见过这么……”
这么一/丝/不/挂、不知廉耻的邪祟!
金光瑶目中冒火,一掌轰出,火光炸裂,他终于抢上观音像前,正要擦去魏无羡画上去的符咒,忽的腰后一凉。
蓝曦臣低低的声音传来:“别动。”
金光瑶还待反击,蓝曦臣却在他背上击了一掌。金光瑶道:“泽芜君……你,恢复灵力了。”
蓝曦臣还未答话,那头苏涉的佩剑难平已刺向魏无羡,谁知,击上了另一把剑芒相似、其上流转的灵光却更为清亮清澈的长剑。
避尘!
两剑相击,难平竟然一折为二!
刹那间,苏涉虎口崩裂,鲜血横流,连带一条手臂都骨节喀喀作响。剑柄坠地,他用左手捂住右臂,脸如死灰。蓝忘机则单手持避尘,另一手揽住魏无羡的腰,将他转到身后护住。魏无羡其实不用他护,但还是颇为享受且配合地靠在了他身上。
一系列变故都在电光火之间发生,不过几个眨眼,那些兰陵金氏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然而苏涉捧着流血的右手,胸口的伤已崩裂,避尘的锋芒抵在了金光瑶的喉间。
主心骨受制,他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蓝曦臣正要说话,观音殿内众人却忽然脸色齐变。蓝曦臣道:“魏公子,你……你先收了这些东西吧。”
这些邪祟非但赤身,有伤风化,还发出令人极为难堪的呻|吟,一听就知道在干什么。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淫|秽不堪的的凶灵,蓝曦臣侧着脸不去看,江澄脸色铁青,金凌面上则红红白白。魏无羡看看身旁的蓝忘机,心想让这样一个年少时看春宫图都会恼羞成怒的人看这种东西实在太不像话,辩解道:“我原本的目的只是放出他镇在观音庙里的邪祟,能拖一时是一时,我哪里知道会放出这种东西来……”
这时,蓝忘机只看了一眼那些怨灵便和蓝曦臣一样收起了目光,看着别的方向说了两个字:“大火。”
魏无羡立刻点头,一本正经道:“是。这些怨灵都是被烧死的。看来这个地方曾经起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然后金宗主为了掩人耳目,还有镇压这些因烧死而戾化的凶灵,在这儿亲自修建了一所观音庙。”
蓝曦臣道:“金宗主,这场火,和你有关吗。”
江澄冷声道:“那些怨灵对他恨之入骨,还有无关的可能吗!”
☆、第105章 恨生第二十一 8
蓝曦臣道:“金宗主……可否解释一下原委?”
金光瑶不语,手指骨节隐隐发白。
魏无羡道:“看来金宗主是不肯说了。”
他一扬手,一具赤|裸的女尸立即出现在他手底。魏无羡把手放在她漆黑的头顶,道:“不过,你不说,我就没法知道吗?”
甫一共情,还未睁眼,魏无羡便发现自己被环绕在一股扑鼻的脂粉香气中,一个娇媚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她呀?她倒是想嫁,遇到那个男的的时候她都二十多岁了,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肯定就不红了,所以她才拼着被责骂也非要生个儿子,不就是想脱身。可那也得男的肯要呀。”
他睁开眼,面前所见的,是一座算得上华美的大堂,甚为宽敞,堂中有十几张大圆桌,每张圆桌上都坐着数名酒客,还有几名颇有姿色的女子,有的袒露香肩,有的云鬓散乱,有的坐在酒客腿上,有的在往旁人口中喂酒,无一不是甜腻腻、醉醺醺的神情。
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地方。
魏无羡心道:“被烧死在这观音庙里面的,竟然是个欢场女子。难怪这些怨灵都是赤身的,只怕全都是烟花女子和嫖客吧。”
身旁的酒客笑道:“儿子总归是自己的,难道那男的不要?”
这女子道:“她自己说那男的是个修仙世家的大人物,那他家里肯定有不少儿子,什么东西多了都不稀罕的,怎么会留心外头的这个?盼来盼去盼不到人来接她,当然只能自己养啰,一养就是十四年。”
几名酒客道:“大人物?真有这种事?”
这女子道:“哎唷,我骗你们这种事做什么?她儿子现在就在我们这儿打杂呢。喏,就是那个,”这女子扭过腰肢,冲一个端着托盘的少年招招手:“小孟!过来!”
那少年果然走了过来,道:“安心姐,什么事?”
刹那间,魏无羡明白了所有事。
一群酒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孟瑶,孟瑶又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吗?”安心笑道:“小孟啊,你最近还有没有自己学那些东西啊?”
孟瑶一怔,道:“哪些东西?”
安心道:“就是你娘让你学的那些呀,什么书画呀,礼仪呀,剑法心法呀……你学得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那几名酒客便嗤嗤笑了起来,仿佛觉得极为滑稽。安心转头道:“你们别笑呀,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娘把他当富贵人家的公子养呢,教他读书写字,买了一大堆什么剑谱秘笈,还要送他上学。”
酒客惊道:“送他上学?我没听错吧?”
安心道:“没!小孟,你告诉这几位公子,你是不是去过书馆?”
酒客道:“他现在还去吗?”
安心道:“不去了,去了没过几天就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了。小孟,你是不喜欢念书还是不喜欢那里?”
孟瑶没说话,安心格格笑着,一根涂得鲜红的食指在孟瑶额头戳了戳,道:“小家伙,不高兴啦?”
她戳得很用力,孟瑶的额心被戳出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仿佛朱砂的残影。他摸摸额头,道:“没有……”
安心摆摆手道:“行啦行啦,没事了,你走吧。”孟瑶转身走了几步,她又从桌上拈起一个东西,哄道:“喏,给个果子你吃。”
孟瑶一回头,那枚青翠欲滴的果子砸在他胸口,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开。安心嗔怪道:“怎么这么呆,一个果子都接不住。快捡起来,别浪费了。”
孟瑶牵了一下嘴角。他应该已经十四岁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格外瘦小的缘故,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这种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让人格外不舒服。
他慢慢弯腰,捡起了那颗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笑得更深了:“谢谢安心姐姐。”
安心道:“不客气。去好好干活吧。”
孟瑶道:“有事再叫我。”
他走远之后,一名酒客道:“要是我的儿子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接回去的。”
另一人道:“他父亲真的是修仙家族的大人物?给一个烟花女子赎身,给她一笔钱养儿,不是应该很容易吗?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