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走了之后,秦晓鸾躺在椅子里,神情有些疲倦。
“娘娘,有烧好了的热水,您要不要泡个热水澡?”冷秋小声问道。
“嗯,也好。”秦晓鸾点了点头。
怀英楼虽比不上皇后妃嫔她们的寝宫,但该有的功能房还是齐全的。比如浴房,就是用屏风分隔了干湿区域,靠内的那一半空间摆放着一个可供泡澡的大木桶。
秦晓鸾惬意地躺在洒满花瓣的热水中闭上眼睛,冷秋赶紧走到后面替她揉着太阳穴。
作为伺候主子的宫女,按摩捶腿都是经过专门培训了的。冷秋的手法很不错,力度也不轻不重,很快,秦晓鸾便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之间,鼻端嗅到一种特别的香味。这种香味和澡盆中的花瓣香气完全不同,用力嗅了两下之后,秦晓鸾睁开了眼睛。她很确认自己应该以前没闻过这种香味,于是开口问道:“这什么味?”
冷秋笑着回答:“是胡总管刚才着人送来的,说是什么婆罗国那边进贡来的。胡总管还说,先让娘娘试一试,如果喜欢的话,以后都会送来哩。”
秦晓鸾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说的婆罗门国,也就是后世的印尼那边,盛产香料。
在后世这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在现在这个年代,要漂洋过海运到京城就实在是太难得了。用后脑都能想得出来,这些上等檀香应该不是自己这个才人等级能享受的。不过,对于太监总管胡忠仁来说,这也算不上什么,只是投桃报李之举。
秦晓鸾不由得笑骂了一句“老狐狸”。
冷秋也笑着说道:“如果不精明点,哪能当上总管啊。”
秦晓鸾摇摇头:“我说他老狐狸,不是说的送香本身。”
冷秋不解地问道:“那是什么?”
秦晓鸾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但心里却早有计较。这个老狐狸,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试探自己。
之前的交谈中,他再三交待接下来明面上要走远一点,接着就送来这些檀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不管表面上多疏远,但在有心人眼里,光是胡忠仁送高等级熏香中,就能得知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胡忠仁这么做,无非就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真正把他的话听进去而已。
想到这里,秦晓鸾开口叫道:“冷秋。”
“奴婢在。”冷秋急忙应声。
“掐灭这段香,和其他的香一起送回胡总管处。”秦晓鸾不疾不徐地说道。
“怎么?娘娘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冷秋不解地问。
秦晓鸾依旧是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没多久,婉儿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一个消息:已和目标密切接触,对方说有要事相告,但只能说给娘娘一个人听。
“什么时候见面?”秦晓鸾一下子站了起身,冷秋二人急忙上前给她擦拭着身子。
“今夜三更。”婉儿把声音放到了最低。
“啪!”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婉儿捂着脸愣在原地。
“贱婢,把热水往我脸上浇,是想烫花我的脸吗?”秦晓鸾无比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浴房外的其它侍女闻声赶紧跑了进来。
“奴婢不是故意的。”婉儿跪在地下抽泣着。
“还敢顶嘴?”秦晓鸾怒气更甚:“冷秋,去和胡总管说,把她给退回去。”
冷秋慌忙跪下:“娘娘,求您放过婉儿吧。再说,她刚才并……”
“闭嘴!”秦晓鸾怒气更大了。
冷秋还待说什么,被婉儿一把拉住,轻轻摇头示意别说了。
两人走到门口,秦晓鸾突然又叫了起来:“等等!这么放你们走也太便宜你们了。想走是吧?我偏不让你走!让这个贱婢去门房看大门,让她一个人看,谁敢去帮忙,明天就和她一起滚蛋。”
冷秋眼里含着泪,还想劝说,被秦晓鸾一句话吼了回去:“冷秋,去给我铺好锦塌,本才人要休息了。”
夜深了。
婉儿把院门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宫中的那个年老体衰的宫女。
“地契拿到了吧?”
“拿到了,奴婢叩谢娘娘。”
“不说这些了,直接谈正事吧。”
“是,娘娘。”
“婉儿说,你有事要直接和我说?”
“是,娘娘。”
“现在没有其它任何人,你可以说了。”
“是,娘娘。其实奴婢要说的,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皇后娘娘的身体……”
“皇后身体怎么了?”
“皇后娘娘积劳成疾,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御医说,皇后娘娘恐怕最多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什么?!”
“……”
“你要知道,如果你是造谣的话,会是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奴婢万万不敢。再说了,奴婢在未央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诅咒皇后娘娘?”
“你是说,这是真的?”
“奴婢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教奴婢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此事有多少人知晓?”
“禀娘娘,奴婢估计,这事只有御医、皇后和奴婢三人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娘娘,奴婢身份低微,在未央宫中只是做些粗事杂事而已。”
……
独孤皇后生平节俭,不事铺张浪费,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作为一国之母,该花的还是要花费的。
人的体质分很多种,有人特别怕冷,有人特别怕热。这倒不一定是身体不健康或者娇气,就是气血方面的问题。
皇后自幼便特别怕寒,现在上了年岁,就更加怕冷了。只要一进入冬天,不光是手脚,浑身都冰冷冰冷的。
圣上心疼皇后,前些年便着人在未央宫墙壁外建了一堵墙,和原来的墙体之间留有能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每至冬季,便会置耐烧的木炭于其中,任其日夜燃烧。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便须派人进入打扫。
这个老宫女名唤秋菊,性格比较温顺,又不善与人来往,因此直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最低等级的杂役。宫中最是趋炎附势,像她这种人,被其它人欺负也是家常便饭。
那一日,她们几人一起进入夹墙中打扫,到了下午应该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人便故意将她留置在夹墙之中,从外关上了出入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