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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脚步
    依旧是大章
    ………………
    红罗帐暖,玉体横陈。
    习惯了早早起床处置公务的陈凯随着生物钟的指针落处,幽幽转醒。臂弯中的美玉尚在沉睡,如兰的呼吸随着山岚的起伏,仿佛这才是此间的永恒旋律。
    无有工坊的炭火烟尘、无有沙场的血腥硝烟、更无有官场上的尔虞吾诈,有的只是甜美的气息徜徉在鼻息、舌尖,在这拔步床上的每一寸空间之中,沁人心脾。触手可及的,是如铺盖其上的锦缎般顺滑的肌肤,手指划过,一时间仿佛也难以分得清抚摸到的是锦缎,还是那白璧无瑕。
    偶有轻动,怀中人幽幽转醒,只是比起昨日,璀璨星眸中似乎还多了些许疲乏,更让陈凯回味起了昨夜的绯靡。
    灵魂交融,呼吸渐渐沉重,白璧无瑕染上了羞怯的粉红,炽热的阳刚便更加肆无忌惮。轻启贝齿,软滑的游龙乘胜追击,突入那片从未探索过的温热。游龙雌雄相会,哪怕无有宝珠,也不妨其相戏一番。
    官袍、罗裳,渐渐滑落,小鹿乱撞,白兔惶惶,直引得呼吸愈加沉重,甚至无需彼此感受,只需闭目倾听也能猜到彼此的心境如何。
    接下来,无非是山峦伏倒,白壁微颤。待那猛虎入林,惊得那林鸟翱翔,化作点点红梅,怀中的璧人却已然将小巧的头颅钻进了陈凯的怀抱之中。
    “夫君笑得真坏,别这么看着妾身好吗?”
    “害怕了?”
    “嗯呢。”
    钻入怀中,粉嫩的双臂抱得越紧,仿佛唯有如此方可从那份羞涩中脱身。直到良久之后,郑惜缘渐渐的适应了这样的处境,猛的想起来今日还有礼数要行,便连忙问起了陈凯以时辰。
    “还早呢,不急。”
    相拥而眠,不知多久,方有那软糯轻扣房门,提醒老爷、夫人起床的事情。闻言,陈凯坐起身来,锦被滑落,玉体半遮半掩间,他却瞅到了一方点点梅花的帕子,伸手去拿,岂料郑惜缘却连忙抢过,藏在背后,轻咬着朱唇,又羞又气。
    “平日里见夫君知礼守礼,想不到,想不到,哼!”
    玉腿蜷缩,白皙展现无余,郑惜缘抓过了锦被,遮住身子,便撇过头不去看陈凯。倒是陈凯那边,咽了口唾沫,攀援着锦被的边缘,轻而易举的便凑到了郑惜缘的身前。
    “娘子,须知道为夫身上,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环臂其中,轻抚香肩,陈凯伸出舌头点在柔嫩的朱唇之上。顷刻间,猛虎再现,笑意更浓。
    ………………
    礼数,未有耽误,仅仅是显得匆忙了些罢了。拜过了陈家的祖先,郑惜缘的身份终定,外间可称其为巡抚夫人,也可以以陈郑氏做录,未有那定国公府小姐的称呼已经不复存在了。毕竟,出嫁是要从夫的。
    “永华拜见义母。”
    拜见了祖先,自有家中人来拜新晋主母。两边的管家、下人们还在其次,陈凯收了陈永华为义子,他的这个义子这两年也一直在中左所求学,今番一早便赶来等候,这一拜是最少不了的了。
    “刚进门就当妈,什么时候咱们也生一个出来?”
    陈凯的调笑,郑惜缘连忙轻推了一把,口中提醒着还有人在,直看得陈凯一番哈哈大笑了起来。
    新婚燕尔,老爷和主母如胶似漆,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早前郑氏家族内部的刁难而产生什么介怀。跟着陪嫁过来的大丫鬟与奶娘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暗自松了口大气,只是这样的担忧,在定国公府那边却还要等到新郎、新娘回门子的时候才能彻底放下来了。
    回门子是很快的事情,陈凯带足了礼物,郑鸿逵那边也备了宴席款待,母女俩回到了后宅叙话,作陪之人也纷纷识趣儿的退下。时隔近两年,陈凯和郑鸿逵这翁婿二人总算是重新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只是物是人非,早已不同往日罢了。
    “能看到你和缘缘如此相敬相爱,我便放心了。”
    “泰山当知小婿是何品行。”
    “自是知道,这一年多在白沙也想得明白,看得通透些了,自是知道。只是,饶是如此,也免不了有所担忧。”
    “此乃人之常情,泰山无需如此。我喜欢缘缘,缘缘也喜欢我,这就够了,其他的那些人和事,我也懒得理会,难道为了他们就要让自己不痛快,您说是也不是。”
    陈凯面露微笑,侃侃而谈,郑鸿逵那边也不由得叹息道:“能不受外界影响,坚持本心,竟成你有今日成就,绝非偶然啊。”
    “当然不会是偶然,小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也会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我的初衷,始终未变,无论是对缘缘,还是对这个时代!”
    ………………
    冰释前嫌,翁婿二人相谈甚欢。里间,郑惜缘母女相谈如何,陈凯不得而知,但是临别之际,那位岳母看向陈凯这个女婿的目光却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当做亲儿子看待一般,大致如何,不问自明。
    回门子是不过夜的,这是传统,陈凯和郑惜缘早早的过去,用过了晚饭便乘着马车返回。这一番,很多人的忧虑都放了下来,只是少了个大舅哥,却总是让人觉着别扭。
    这一点,陈凯没有去问郑惜缘,倒是郑鸿逵提到了前些时日让郑肇基回白沙读书养气的事情。同样是赐了国姓的,这位小国姓爷似乎有些不甚成器了。其实仔细想想也对,若非自家儿子实在不成气候,哪个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侄子的身上?
    “兄长生下来就没有过过苦日子,大抵是因为这般才会如此的吧。”
    陈凯和郑惜缘的婚事,明面上是黄老夫人和郑鸿逵的阻挠,背后则是那些郑氏子弟们的垂死挣扎。这里面,跳得最欢实的就是郑肇基。说起来,有陈凯这样的妹夫,对郑肇基应该是难得的好事,奈何郑肇基却并不这么认为,反倒是极力阻挠,这里面有受了其他郑氏子弟蛊惑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在于其自身。
    据陈凯所知,婚事重新抵定下来前的一段时间,郑鸿逵断了郑肇基的月钱,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小国姓爷就只得回了白沙向父亲服软,早前在他妹妹面前耍的那套长兄气魄也荡然无存。
    无论是什么时代,饱食思**,吃饱了肚子才有精力和心思去折腾,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以着郑肇基的身份,饿肚子倒是不至于,但是花天酒地的日子过惯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了,真去过些寻常日子,或是在郑成功那里找份事情来做,郑肇基也是不会能够受得了的。
    这位大舅哥暂且可以不用理会了,甚至从那些跳梁小丑在暗地里瞎折腾时,陈凯也没有把此人放在眼里过。很多事情,不需要刻意为之,尤其是不需要和那些小人一般见识,大事做好了,往往就将会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局面,今番这桩婚事的解决,也同样是如此。
    回过了门子,陈凯这边前来拜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尤其是那些郑家的亲戚,一口一个姐夫,一口一个妹夫,甚至一口一个姑父的叫得甚是亲热,似乎就连当年陈凯和郑惜缘刚刚定下亲事时都没有这般热切的。
    这边有人来拜,陈凯不光要回拜,如黄老夫人那样的长辈处也是要走动到的。旁人不提,倒是那位老祖宗不光是很坦然的承认了她在这桩婚事中始终坚持的态度,更是对她转圜心意也做出了同样是为了郑家的表态,并且如当年的郑鸿逵那般,很是劝诫了陈凯一般,须得以郑家这边为重心的道理。
    老太太还很执拗,陈凯也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彼此的面上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的,尤其是跟这样的长辈。
    郑氏集团的属性定位战最终以陈凯和郑成功的胜利宣告结束,郑成功确保了郑氏集团的抗清性质的思想统一,陈凯迎娶了郑惜缘,更是正式确立了他在郑氏集团内部第二号人物的实际地位,即便是郑氏集团的财神爷郑泰也要排在其后。这一点已经得到了公认,郑氏集团的文武、石井郑氏家族的子弟们乃至是远在大西南的明廷,皆是如此!
    过了几天串亲戚的日子,陈凯总算是从中脱身。约上了卢若腾和沈佺期,这番聚会拖延了多日也总算是有了个眉目。
    见了面,无非还是被卢若腾和沈佺期调笑了一番,共过生死自是不同,也正是因为共过生死,陈凯才会向他们二人直言不讳的将事情挑明。
    “天地会?”卢若腾皱着眉头,细细想来,却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道:“怕是并非那等吟诗作赋,倾吐胸臆的所在吧?”
    “当然,不是为了做事,我何苦浪费这般时间。”
    以他们的了解,陈凯确实是这种人,说好听了叫做有志向、有上进心、有行动力,说不好听了就是工作狂、没人性。
    不过,与很多人恰恰相反的是,陈凯从来不认为工作狂是没人性,有拼搏的目标,有为了实现梦想而付出努力的行动,若是一个人不能为梦想而努力的话,那么和咸鱼有什么区别,那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毫无人性。
    卢若腾和沈佺期自然是能够理解,包括他们也同样是在为了抗清而付出大量的精力,同样是瞧不起那些躲在家里,留着金钱鼠尾,穿着长袍马褂,一天到晚只知道吟诗作对来向旁人彰显他们对故国的思念,但却不敢为此做任何努力的货色。
    “既然是做事,那便算我一个,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情。况且,竟成的办法,总是很有新鲜感的。”
    “正是如此,旁的不说,只说那救护的学问,确实是医术的重要补充。哪怕就为了这个,我沈佺期也一定入会。”
    纲领、宗旨等等,陈凯一一向二人进行讲解,说到底这天地会与历史上的那般有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本着驱除鞑虏的目标存在的,陈凯在其中加入了大量的近代党派政治的成熟理念,使其凝聚力更强。现阶段,则依旧是以华夷大防为先导,以灭清为现阶段的基本任务,至于最终目标,陈凯却并不着急将其公示出来
    二人随着陈凯回了陈家的府邸,在书房,陈凯挂上了天地会的会旗,亲自为二人举行了入会仪式。而有了这份仪式感的烘托,本来仅仅是因为相信陈凯而入会的二人反倒是产生了几丝对于天地会这一会社组织的向心力来。
    “本朝前些年所建会社,多为士人志趣相投的松散组织。有凝聚力强的,比如复社,娄东二张主张蠲逋租、举废籍、撤中使、止内操,以打击阉党为目标。待到鞑子入关,便各行其是,有的选择抗清,有的选择归隐,还有的干脆为虎作伥,一般散沙似的。”
    复社在明末影响力极其巨大,崇祯二年的吴江尹山大会、崇祯三年的南京金陵大会和崇祯六年的苏州虎丘大会,社会影响力极其巨大,光是正式会员就前后有两千两百余人,复社成员相继登第,声动朝野,而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用杜登春在《社事始末》一书中的记述,更是“从之者几万余人”。
    凭此实力,复社在地方上干扰行政、抗税抗赋,甚至是擅自驱逐地方官,在朝中鼓弄唇舌,为复社士人以及他们在地方上的行径张目,打着的依旧是打击阉党的口号,所行的也是其主体成员的东林本色。
    卢若腾提及复社,陈凯细细听来,透过现象看本质,也无非是南方经济的大繁荣,专制王朝的控制力下降,武将藩镇化的同时,士绅阶层在谋求地方上的绅治努力的一种尝试罢了,倒也没什么好新鲜的。
    “若说真正持正的,还要说几社……”
    几社,比之复社其知名度可谓是低的可怜,但是几社中却出过如陈子龙、夏允彝这样的英雄。其会社也不似复社那般贤愚皆纳,吸纳人员入会的标准甚高,所以会员人数始终不多。其会社宗旨,宣扬“绝学有再兴之几,而得知几神之义“,说白了就是尊古复古,要从文章上改变这个国家,倒是与唐时韩愈、柳宗元等人倡导的古文运动有些相似。
    “……几社七子,杜征麟、陈子龙、夏允彝、周立勋、徐孚远、彭宾、李雯,陈、夏二公皆已壮烈殉国,徐孚远如今正在中左所,竟成成亲时他也来拜贺过。近来倒是在中左所岛上重建早已星散的几社,也有请竟成入社的打算。”
    几社七子,于《社事始末》一书中并不承认,只作六子。那杜登春乃是杜征麟之子,书中因降清而被革除的李雯,是杜家父子的想法,还是整个几社的决议,这到不得而知。倒是方才沈佺期提及的徐孚远重建之几社,创始人也只有六个,这里面不光是有卢若腾和沈佺期,还有鲁监国朝的兵部侍郎张煌言、曹从龙以及光禄寺卿陈士京,他们被后世称之为是海外几社六子。
    卢若腾和沈佺期不提,徐孚远,陈凯有所耳闻,张煌言更是如雷贯耳,倒是曹从龙和陈士京不甚清楚其来历为何。
    “这事情,倒是有些意思。”
    陈凯没有急着答应,也没有急着否定,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更是作为天地会的总舵主存在。贸贸然的加入其它组织,哪怕并非是如天地会这般的组织,其造成的影响只怕也是得不偿失,而断然回绝,反倒是更容易得罪人,便暂且只得如此了。
    吸纳卢若腾和沈佺期入会,是陈凯此行的目的之一,这二人是他经过了长期观察的,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加入其间都会为这一组织做出贡献。至于旁人如何,暂且倒也并非是急于一时的。
    饮宴过后,二人一同离开了陈府。这一切,陈凯相信郑惜缘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他也没有打算瞒着郑惜缘的打算。倒是夜深人静之后,郑成功特特的派人赶来,将他请到了府邸,随后递上了一封私信,却让陈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是不打算让我好好度个蜜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