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最为在乎的就是皇嗣,她怀的可是嫡出,太后对这一胎很看重。若是她能生下皇子来,顾家的地位便更稳固了。
当然这样的稳固当然也不长久,长信侯府没了后继之人,家族如何能长盛不衰?
终归还是要有个孩子才好。
只是自家一房就兄长一个独子,就连二房也只有阿诚一个,阿诚到如今糟蹋了许多女子,却也没个儿子。
就算是要过继,也是没有孩子可过继。
看来还是只能靠阿诚了。阿诚那次娶亲没娶成,倒也不能总是这样拖着,还是该早些给阿诚说门好亲事。
京城的流言很快也就转了风向,先前一直是针对整个顾家,如今变成了针对顾家二房,长信侯反而只有个没管束好兄弟族人的罪过了。
颜青雯听说了也只是一笑。看来顾娴还真是看得清楚,这是要斩去二房这一臂了。毕竟这些年来,顾家二房总是在给顾娴拖后腿。
处理了二房,对顾娴未必不是好事。
即便她不插手此事,顾家也注定是一团糟,她也乐得在一边看看热闹。
她不指望能就此让顾家倒下,不过让顾家不舒坦,她也是心情不错的。
这一夜,南宫翊又召了她。傍晚的时候,颜青雯便梳妆好出了门。
到了南宫翊那里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夜幕沉沉,一点点的吞噬了光明。她站在殿外看着殿里灯火通明。
“婕妤来了怎么不进去?”谈公公诧异的看着颜青雯。
“看一看这殿中的灯火。”颜青雯轻扯唇角。越是这样的明亮,也更照见了周边的暗。就像是这深宫,富丽堂皇之下,还不知有着怎样的阴暗。
她曾经总是遥遥的看着这殿里灯火通明,自己却仿佛总是呆在暗影里。
她回过身,想要看一看正对着乾元殿的那座山。只是夜幕里,却是看不见的。那遥遥相对的山上,葬着她的骸骨,仿佛埋藏了她曾经的一生。
她死过一次了啊!
她深深叹息了一声,抬步迈入殿中。
谈公公盯着颜青雯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先前的那一瞬,总感觉怪怪的。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就是觉得颜婕妤那一刻的神情似曾相识。
迈入殿中,便有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颜青雯微微蹙眉。
走进去,南宫翊正在喝酒,地上已经的扔了不少酒壶了。她有些不解,难道说南宫翊这个样子,是因为顾隽?纵然是亲戚,可也不至于吧!
南宫翊至于为顾隽如此伤心?
似乎,她从不曾见到过这样子的他。他是英明神武的帝王,是天下之主,何时有过这般模样?
她步步走近,在南宫翊的身边站定。
烛火摇曳着,就连她映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南宫翊猛然抬眸看着她,眸中一片清明。
“原来皇上没醉啊!”颜青雯微微一笑。
南宫翊不再看她,继续喝酒。颜青雯则把地上的那些酒壶都收拾了,看着他将最后一个酒壶里的酒也倒干净了,才倒了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明日还要上朝,处理朝廷事务。”颜青雯深深的望了南宫翊一眼。
南宫翊端着那杯茶慢慢的喝着,颜青雯半半晌才又开口,“臣妾还道皇上富有天下,怕是没有什么烦忧呢!”
“那你呢?宫中富贵,你又是否有烦忧?”
“臣妾的烦忧啊!还不都和宫中的女子一般,担心不能得皇上的恩宠。”颜青雯巧笑嫣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确都有很多的遗憾。
而他,始终是她最深的执念。
求不得,放不下。
“就是不知,皇上又在烦忧些什么?”
南宫翊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案,上面整整齐齐的都是奏折。颜青雯走了过去,翻看那些奏折看着。几乎都是官员弹劾顾家二老爷的折子。
反倒是弹劾长信侯和顾诚的并不多。
长信侯的声誉被洗白了不少,而顾诚,不过是皇上赏赐的一个小官的官位,还是虚职,根本也不值得朝中大员们上书弹劾。
倒是不少旧账都被翻了出来。贪污,亏空,数目庞大,都是大罪。
南宫翊还会不知晓要如何处置一个官员?既然不是诬陷,都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是要处置的。若是不处置,让臣民们如何看待他这个帝王?
“皇上竟然会烦忧这个?”颜青雯嗤笑。果然南宫翊一遇到和顾娴有关的事,便再没什么英明神武了。好像整个人都让她觉得陌生。
一个顾娴,对他就这样重要?
他早晚是要因为顾娴而毁了自己。
“朝廷自有法制,该如何处置,莫非吏部和刑部还不能处置吗?”
“你要朕把人交给尚书省?”
“为何不可?”颜青雯紧盯着南宫翊,“莫非皇上还要为了皇后娘娘纵容顾家违反乱纪之人不成?若真是如此,便不是袒护皇后娘娘,而是害了娘娘。”
“怎么说?”
“这么多官员上折子弹劾,自然这些人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皇后娘娘是顾家之女,又有何人不知?皇上若是纵容顾家,那很快便会有人议论,皇后娘娘乃是祸国妖姬,迷惑帝王,惑乱江山。”颜青雯一字一句一都咬的很重。
南宫翊蹙眉,“他们敢……”
“皇上觉得谁敢,谁不敢?”颜青雯眸中满是讽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都说法不责众,莫非天下百姓议论,皇上就要杀尽百姓不成?”
“后宫不得干政。”
颜青雯放下了奏折,将弄乱的奏折都整理好,便往外走。
南宫翊却猛然扯住她的手,将人扯进怀里。“若是被弹劾的是你的父兄,你是否也会这般淡然?”
“臣妾坚信臣妾的父兄不会如此。若颜氏一族当真也如此,哪里还有如今的颜氏?”颜青雯扯了扯嘴角。颜家屹立几朝不倒,曾经也有过泼天的富贵。
可即便再和皇室亲近,颜家始终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刻,就更是要收敛锋芒。
对于颜灏和兄长为官,她还是信得过的。颜家之人并非那等眼皮子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