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将它的颜色染向世间,群山万壑此际都仿佛苏醒了过来,这时的世界是神圣的。
山间浓雾迷漫,似白云拂地,不时传来声声猛兽的嘶吼声。
而在临近神藏村的地界,兽吼声渐渐减弱。
清晨朝露在叶间缓缓流动着,一条古道延伸在苍翠欲滴的林间,在古道的一头,草木剧然抖动,夹杂着金属相互激撞的声音,随即一个庞然大物渐渐露头。
这庞然大物形似一座小山,全是由青草构成,估摸着其重量在两百多斤,这样的重量对于一些武夫或许算不了什么,只是当事人却是一个约莫十五岁光景的少年。
若是在外界,足以称得上是奇闻怪谈,只是在神葬村中,比较平常。
在庞然大物地低端,少年扬起了他坚毅的面孔,满脸汗水仍是掩盖不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头长发深埋在青草中,颈前挂着一把长命锁。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大腿微曲,以抵消背上之物给他的巨大压力。
古道两旁的灌木紧紧贴着少年,是以少年不得不侧开身子,以保证青草不影响他的行程,纵然露水沾满少年衣袖,布鞋湿透。
少年名叫苍天错,这名字是他二叔给他取的,当他开始识字之时,他便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数次央求他二叔改名,但他二叔总是坚持不让。还美其名曰:你日后自会知晓。
时日见长,苍天错便不再纠结这个名字了,只是日后知晓的事至今为止他仍是一脸茫然。
走过古道,便是陡峭的下山之路,走过一段山路,苍天错眼中猛然一亮,像是从阴暗处来到了光明。
苍天错自小生活在神葬村,对于这个村子他有种发自内心的喜爱,这里山灵水秀,民风淳朴。
倒是他二叔苍殒勋,显得与这座村庄显得格格不入,他二叔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成天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实在不适合留在神葬村。
闲话少叙,话说苍天错眼前豁然开朗。
白云渐薄,长空如洗,蓝得便如透明一般,几近倒悬的汪洋,四面天空,广边无际;下有茫茫云海,轻轻浮浮,一眼望去,苍天错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吸引苍天错眼球的还是云海下那层层梯田,梯状式的水田依靠地势布满整个山岭,群山万壑间自云雾以下,均是大小不一的梯田,气势说不出的磅礴养眼。
顷刻后,肩上一阵锐痛将苍天错拉回现实,他甩了甩头,将脸上的汗珠甩落,抖了抖身子,将肩绳调正位置。最后,苍天错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向山下走去,每每遇见保坎时,苍天错就合身扑下。
半个时辰后,苍天错终于来到了山底,面色潮红的他看着眼前这条冗长的沟渠,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即将悬在当空,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急迫。
他加大了步伐,仍由裤腿间的露水向沟渠里流去,沟渠里的咕咕流淌,浑不觉这人的急迫。
一声叫喊使得苍天错不得不停下步伐。
“小错,割草回来了?”
苍天错看着梯田里满脸笑意的李根生,尽管已干的汗水涩滞了他的脸庞,但他还是向李根生报以微笑。
李根生看着苍天错背上大出他几倍体积的青草时,不禁动容,道:“你的力气越来越大了,要是玄机那孩子有你这么大的力气就好了。”说完转身向梯田堤埂看去。
听闻根叔这么一说,苍天错脸上不禁一热,随即他顺着根叔的目光看去,一个巨大的身躯横亘在堤埂流线上,想不显眼就难。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胖子,也是神藏村中百年难得一遇的胖子,五官像是被紧紧地拴在了一块,难以分清。
这个胖子是李根生的儿子,名叫李玄机。就因为这个名字,李根生曾相邀神藏村的所有人在他家聚餐,这个名字是由苍殒勋“苦想”几天得来的,由不得李根生不自豪。
毕竟苍殒勋是村里唯一懂得《苍天》一书的人。
李玄机低着头,在树荫下的他手中捧着《顾氏兵鉴》,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不时用手刷大腿上的赘肉。
李根生看得一阵皱眉,对着李玄机嘟囔了几句,而李玄机毫无反应,苍天错见状,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和根叔打了声招呼便向家赶去,有事情还等着他做呢。
而这边,李玄机顶着父亲的骂语,笑了笑,随即翻开了下一卷。
烈日当空,天地间开始升温,一切俱变得暴躁起来。
一个平常的院子里,苍天错卸下背上的青草,取过木桶,将其扎进水井里,随后吊起一桶水,向自己的全身淋下。
舒爽遍及苍天错全身,随后他换洗了衣裳。
他是看见苍殒勋躺在院子里的地上的,满桌的酒瓶罐子,一股浓重的酒味弥漫在院子里,而苍殒勋则是大刺刺地躺在地上。
苍天错看着眼前这个他叫做二叔的男子,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心疼,本来有些俊逸的面庞此际却是有些憔悴,一头黑发在骄阳的曝晒下显得有些许枯黄。
便是这时,苍殒勋睁开了双眼,睡眼惺忪的看着苍天错,说道:“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语气有些严厉,带着不容置疑。
苍天错闻之顿时一滞,片刻后说道:“还没呢。”
苍殒勋抬头看着午色,缓缓说道:“现在去也好。”
“哦,对了,你去王叔那里将重剑领来,今日起,你就举着重剑练习流云斩。”像是恰逢想到了什么,苍殒勋补充着说道。
苍天错心下一喜,这么多年以来,天天期盼的武器终于要到手了吗?
他转身向铁铺走去。
突然,一阵冷风袭向苍天错的后脑勺。下一刻,苍天错转个头,猛然伸出右手,紧紧的抓住了一件物事,那是一个青皮渐褪的酒葫芦。
“记得为我打几斤酒来,这次不要夕阳红,要烛残。”
“看来又要去镇里了。”夕阳红村里就有,但那烛残酒却只能在镇上购置,苍天错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快要出院子时,苍天错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便回过身子,向苍殒勋走去。
本想再次闭上眼的苍殒勋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扳指,抛给苍天错,继而捋了捋那杂乱的胡须,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
将圆形扳指拿在手里,苍天错就感受到了扳指带给他的气息,那是一种带有压迫性却又神圣无比的质感,拿在手里,苍天错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活跃了起来。
苍天错有些肉痛的将扳指收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苍殒勋总是有用不完的宝贝,也就释然了。
无数宝贝中,苍殒勋虽只给了他一个长命锁,但他却是十分满足,因为据二叔隐晦的言语推断,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物件。
对于父母,苍天错的认知还停留在幻想之中,他只能根据苍殒勋的长相来推断他父亲的面孔,至于母亲,只有在梦中忆起几份,纵然那模糊得如白纸一般,但却是苍天错莫名流泪的缘由。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胸前的长命锁,轻轻拭去上面的水珠,指尖感受到长命锁上那深浅不一的铭文时,苍天错不禁有些失神,像是那凹槽早已镌刻在他的内心深处,延伸成一道道干瘪的伤痕。
俨如不可愈合的创伤。
直到村民和苍天错打招呼时,苍天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礼。
不多时,苍天错已到达了目的地,王记铁铺。村中唯一一家铁铺,而且还是为了应和农家使用农具的需求。
苍天错走进店铺,一股比之室外炽热几倍的气浪铺面而来,躲闪不及的苍天错只能闭上双眼硬抗这股气浪。
等苍天错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已多出一人,这人虎背熊腰,前额高悬,口直鼻阔,面如重枣,光是站在苍天错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挡住了一棵古树。
苍天错看见来人,不由惊喜到:“大壮,你回来了?”
被苍天错称为大壮的人,实名为王子靖,也是苍殒勋取的名字,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十八岁前入选神葬卫的人,令人惋惜的是他是一个哑巴。
而他与苍天错的关系是十分要好的,村里有四大金刚的名号,而苍天错与王子靖,李玄机,夏流就是村民们公认的四大金刚。
王子靖前些日子去参加了九月酷炼,直至今日才回来,苍天错自然想和王子靖畅谈,只是今日事情有点多,于是乎,苍天错领了重剑,便向田间赶去。
只是这重剑比他想象中还重了许多,幸好材质一般,算不得锋利,苍天错才得以扛在肩上,然后有些酿跄的走去。
万亩梯田间。
半响后,苍天错扔下重剑,气喘吁吁地坐下,看着面前这片土地。
原本是一片秧田,后来被苍殒勋改造成现如今这般模样:遍布的木桩,以及及膝深的泥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苍天错双手举着重剑跳了下去,由于重心不稳,苍天错整个人都跌进了田间,起身时已是一个泥人。
巽云截风步,流云斩,均是今天训练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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