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不见章台路 作者:字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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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将来两面扑空,在确定西厂可靠之前他不会贸然断了和南诏王府的合作。而北堂瑛的婚事就是他愿意相信督主的最低条件,可是唯有这件事督主一直不曾松口。〞
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时候沈莙听到这么一段话,心里说不出是该感慨还是感动。忍冬不像容弼一般知道姬浔的真正身份,因而不曾想到北堂瑛和姬浔成亲这根本不是什么结盟的最低条件,他们二人本就是未婚夫妻。寻常的利益联姻没有什么可信度,即便答应了也有兔死狗烹的风险,难保对方不会反悔。可是这一桩不一样,姬浔不能一辈子都顶着宦官的名头活着,他要报仇,总有一日会宣告天下他是姬莯。而那时候北堂瑛就不仅是瑞王妃那么简单,父母之命媒硕之言一应俱全,只怕穆晟亦是乐见其成的。他以为亲人报仇的名义扳倒姬桓,北堂家又曾从旁帮助,将来若是在这桩婚事上反悔那必会被天下人诟病,失去所有诚信。
忍冬看着沈莙的脸色,不知道她想得比自己要深入得多。如今时间紧迫,她也不再犹豫,
〝容弼的事有许多人向我提出了交易,将你交出去这是南诏王的条件,在你出关的时候致你于死地再嫁祸给南诏王这是北堂家的条件,将你带离督主身边并叫你们永远不能再见这是穆将军和北堂瑛的条件。〞
穆晟……沈莙心里沉了沉,随即却又苦笑出声。有什么可奇怪的,北堂瑛是穆绛姝承认了的儿媳妇,而如今北堂家愿意相助,只是要恢复这桩婚事而已,这件事在穆晟看来简直再合适不过,而姬浔却因为她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而不愿接受,光这一点就足以使他恼怒了。容弼在涼州被擒,那本就是穆氏地界,他想插手也容易,只不过觉得兴师动众救一个底下办事的人不划算而已。如今对忍冬提出交易,不是取她性命以绝后患已是无比慈悲了。
沈莙心中疲累,如今自己真成了个招人嫌弃的累赘了。她看着忍冬,压抑着情绪道:
〝那你接受了哪一方的交易?〞
忍冬看出了沈莙脸上的失望和落寞,她用力握紧了拳头,将方才小云子交给她的那柄匕首塞到沈莙手中,咬牙道:
〝谁的交易我都没拒绝,若是拒绝,任何一方都会找别的门路成事。如今姬桓和北堂家的人在函渝关那里,暂时不会反应过来注意到前边的函北关,你若跟着荀晠走,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北堂瑛将出关的令牌给了我,为的是将你送出云南郡交给穆将军,到那时把你关在涼州边疆,任谁也无法再找到你。我会护你到函北关外,过了河你便一路向东,楚门的人在云南郡边界等着接你。督主被南诏王绊住了手脚,此时又有北堂家和穆将军相逼,楚门是眼下唯一可能保护好你的势力……〞
沈莙一愣,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安排,她看着眼前眼神冷冽的忍冬,一时间心中酸涩难言,只觉方才自己心中所想每一桩每一件都愧对眼前的人。
〝那你呢?你怎么办?容弼又该怎么办?〞
容弼的名字从沈莙口中说出来的一瞬间忍冬便恍了神,她脸上的神情是沈莙所不能理解的决然,
〝楚鄢既能在容弼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把每一方将要采取的行动猜得明明白白并找上我,这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和他对你的在意。北堂家和姬桓那些人即便答应了我也不一定说到做到,比起他们,我更愿意相信楚鄢所说的他会想办法。更何况……沈莙,我说过了,我不想伤你……〞
沈莙心中一疼,看着前方为她砍倒荆棘铺出道路的忍冬,暗自做了决定。
她们这一路并没有多长,函北关的官兵将她们拦下来时脸上都带着狐疑的神情。忍冬将北堂瑛给的令牌拿了出来,那个领头的人仔细看了几遍,表情深沉,又盘问了几句才将木栏挪开。忍冬拉着沈莙往前走,速度不快,那人的视线有一瞬落在沈莙后背,似有些阴毒,又似是某种了然。
函北关往东皆是山路,忍冬谨慎,并不从大路走,挑的都是些隐蔽性极好的小道。未免有人追来,她们的速度又实在慢不下来。沈莙凭着在秋嵘斋那几日的锻炼,勉勉强强才没有累趴下。
等终于跑出了林子沈莙才知道忍冬所谓的过河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涧溪,而是一条百十来米宽的大河。河岸两边是高高的芦苇,似乎是隐蔽的最佳地点。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这些变故的后遗症,沈莙总觉得只要事情一顺利心中就难免不安,而到现在为止,她的每一次不安忐忑都没有扑空过。忍冬警觉,常年在西厂当差的经验和自身的武功功底让她比沈莙要更先察觉周围的不对劲。她推着沈莙走进了芦苇丛里,几步走到河岸将暗处藏着的一方小木舟推出浅水区,一面解开绳子一面对沈莙道:
〝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不要分神,只管上船往对岸去,即便有人追来,只怕担心对岸有埋伏所以不会贸然过河去,你只要上了岸就成,记住,往东跑!〞
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窸簌的风声,竹箭划破空气时像是有人在耳边扇风一般打破了所有的静谧。随着第一支□□芦苇地中,而后颇有些万箭齐发的意思。
忍冬万没想到对方不是临时追上来而是早有准备,连远攻都埋伏好了。她骂了声娘,抱着沈莙滚到了芦苇荡的浅沟里,将木舟上的两支木桨架在头顶,自己则整个铺在沈莙身上任由底下的人心神大骇地去推她也不动丝毫。
竹箭持续了有一小段时间,其间沈莙听得忍冬几声闷哼却又推不动她,急得心神俱裂,厉声喊了几句〝你快躲开〞。
忍冬不管不顾,只将她的肩膀牢牢按在地上。
周围渐渐恢复了安静,忍冬僵着身子趴在沈莙身上,伸手将后背上两支竹箭突出来的地方折断,这才翻身下来。
沈莙见她背上的血迹晕染开来却还咬牙将自己的绣春刀拔出,脸色苍白得近乎凄厉,按住她的手想将人推到木舟上,
〝不要动!你疯了吗?〞
周围的脚步声逐渐明显,那些冬靴布料摩挲着芦苇杆的声音叫人心里发麻,沈莙知道,她们马上就要被人围住了。她虎口发麻,冷风倒灌进领口却难得的没有颤抖,只一心想将忍冬推上木舟。后者哪里能叫她如愿,即便受了重伤也不拿这点力道放在眼里,只稍稍一转身,扑空的沈莙便一头栽在了船边,她一面哭一面将自己的手捂在忍冬的伤口上妄图阻止血继续往外冒。
〝不要,你不能死……休想,休想丢下我一个……〞
忍冬喘着粗气,拉着沈莙换了一处隐蔽之地,蹲下身子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倔强而又仓皇的双眼,想要扯出个笑容来却发现自己只能被疼痛牵动着龇牙咧嘴,
〝沈莙,你听着,听仔细了。我是活不成了,那些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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