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不见章台路 作者:字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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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云南郡言帝后人也就是如今以南诏王府为权力中心的一族同样处于一片混乱。
当时的南诏王乃是姬桓的祖父姬孚,统共两子,皆为嫡出,而姬孚一直偏爱天资聪颖的次子。姬桓与姬莲皆是姬孚长子嫡出,而族谱上被一笔带过的‘姬莯’则是其次子唯一的血脉。按照当时的局势和风向,姬孚离世之后承得亲王尊位的必然是深受其看重的次子。然而就在熙平二十三年姬孚病危之际,时年未满十八的姬桓在艰苦经营了多年之后成功掌控了南诏王府,以姬孚次子也就是他自己叔父一家的性命为要挟,威逼病重的姬孚写下由他承袭王位的遗书。
紧接着姬孚咽气,姬桓却没有依言手下留情,其叔父一家连带着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庶出兄弟姊妹及旁系青年公子皆被铲除殆尽,平熙二十三年无故去世的南诏王一族的年轻公子小姐足有三十六人之多。生存下来的,父母叔舅皆臣服于姬桓,族谱记载姬莯亦是那年亡故。而后整个南境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所有反对姬桓的势力和其叔父生前的幕僚都遭到了灭族之灾。
姬桓以这样的方式手段坐稳了南诏王的位置,这和同年年底比他晚上大半年动手的成王如出一辙。姬桓二十那年迎娶了正妃洛氏,扬州大族,官宦人家,在姬桓对扬州取得绝对控制权这一桩上其家族影响力帮了不少的忙。洛氏在昭和四年难产而死,诞下一子,先天不足以至于没能活过周岁。姬莲在昭和七年下嫁南海郡裴家,姬桓的父亲体弱多病,昭和八年便因病逝世了,其母吴氏也在年底于永昌郡宜修寺出家,至此姬桓成为诺大一个南诏王府唯一的正经主子。
沈莙震惊,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如此巧合,当年京城的惨状她是看到过的,因此也不难想象姬桓获得如今的地位手段该有多狠毒。如今她能清楚地把一切连成线了,姬穆消失在云南郡,而同年年底姬浔便凭空出现了,成为扶助成王夺位的最大功臣。姬穆与姬桓是堂兄弟,而姬桓的长相和姬浔有几分相似,这已经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从这一个名字你都看出些什么了?”
姬桓先回过神来,冲着沈莙低声询问,语气温柔且循循善诱。
灭族之灾……沈莙闭了闭眼睛,心中一阵刺痛,等她镇定下来时声音却异常冷静,
“你是个混账。”
她这一句话是用陈述的语气说的,没有半点激动情绪,看不出有丝毫的义愤填膺。姬桓听她开口就是一句带有辱骂性质的话语,难得的没有发怒,反倒勾唇笑道:
“看样子是真的看明白了。我是个混账,姬浔助如今这个昏庸皇帝登基的时候可一点没比我心慈手软,难道他这就不混账了?”
沈莙自嘲地笑了两声,嘴角弯起的弧度苦涩难言,
“我从未对他的任何狠毒手段歌功颂德过,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谁也犯不着装作圣洁无私。自古权力倾轧就必有牺牲,即便我不赞同一切也同样会发生,既然无力改变就不应该庸人自扰。你比他狠,所诛杀幽禁的都是血肉至亲。”
姬桓不去反驳沈莙的话,事实上他很少和一个人如此单刀直入毫无遮拦地说话,更何况沈莙还是个女人。大多数人在他跟前都是战战兢兢小心奉承,不止是府中姬妾,家臣幕僚皆是如此。沈莙说话难听,可是心思通透,对心中的感觉总是直言不讳,她的这种做法让姬桓觉得新鲜,同时也有种前所未有的痛快之感。
☆、凌云殿(三)
“你说,是不是很巧?你与家中同辈皆从草字,而我与姬莯这一辈也从草木二字。天南地北相差甚远,偏偏冥冥之中就是该有牵连的。”
姬桓突然说起这么句话,没头没脑的,沈莙却真的觉得深有所感。
他没有打停,稍稍顿了一会儿便面露嘲讽道:
“祖父自来偏心二叔一家,自姬莯出生便一心疼爱他一个。你的眼光不错,当年的姬莯名声又何时比如今的楚鄢小过,光华之貌,天资聪颖,少年奇才,风头岂是如今薛六萧二那等俗物可比的。老头子喜欢地不得了,每每和外人聊起姬莯都是神色自得。那时候的南境,无人知道什么楚门裴家之后,世人都只言姬莯之才,姬莯之貌。他性子乖僻,孤傲冷漠,最难相处,不喜旁人靠近,不喜与人交谈,目无下尘,只一心学武习文。而我,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需得事事得体,笑脸逢人才可免去被祖父挑刺。可你道如何,人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一身风骨,矜傲肖似祖父,而我却只是一个曲意逢迎的陪衬而已。我父母在府上不得人心,每每都在夹缝中求得片刻安宁,姬莯是天之骄子,而我却如瘠地之泥。”
祖父偏心,府中下人和亲族皆是踩高捧低之徒,时时留意处处留心才能看人脸色勉强生存,这种感觉沈莙不是不知道。可是沈家不是南诏王府,王氏和肖姨娘那些手段放到南诏王府还不够当做谈资,她尚有沈菱,而姬桓却无人可以依靠。
沈莙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眼前之人害死了姬浔的父母和所有亲近的人,毁了姬浔的生活,让‘姬莯’这个名字只能存在于族谱之中。他给了姬浔仇恨,一手造就了如今这个暴佞恣睢心狠手辣的‘九千岁’。这两人互相影响,互相成就,互相伤害,互相怨恨。沈莙因为姬浔当年的遭遇而心中难受,可是即便她再心疼也无法感同身受,无法像姬浔一样对姬桓欲杀之而后快。眼前人如今的模样和她七岁那年的不忿如出一辙,幸运的是,沈莙有沈菱这个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而姬桓却头也不回地踏入了嫉恨和怨懑的万丈深渊。
沈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微微叹息道:
“你幼年过得辛苦,我明白,可是这不能成为杀戮的理由。”
姬桓冷笑一声,眼神越发冰冷,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在沈家所遭受的那点子罪与我在这诺大王府生存下来所承受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我方才说的于我所经历的不足万一!如今南境谁敢再提姬莯的名字,谁敢再提起祖父当年的偏颇,人人都装作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这十多年来,那些曾经奉承二叔一家,羞辱于我,给我脸色看的在熙平二十三年之后都换了一副嘴脸,而我即便知道他们丑恶的面目却还是依旧要和他们盘旋。若不是我提起,你又如何能从曲曲几个名字看出我当年所遭受的一切?”
这是姬桓自当上这个南诏王以来的第一次爆发,他从不与人说起自己幼年的经历,总是笑着,运筹帷幄镇定自若,让人忘记了他从前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受尽白眼。人们畏惧他的手段权势,不敢将陈年旧事搬上明面儿,而姬桓也厌恶将自己任何脆弱的一面现于人前。许是因为这本族谱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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