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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兴想道,京中会治病的大夫多了去了,印心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个,他反而问道:“这位小公子是什么病症?”不必问他怎么知道印心是为这小公子找大夫,要是连这都不会想,他这心腹也不必做了。
    “是风寒之症。”印心垂眸道:“还有发热,并且他先天不足,很难治。”别的大夫都说治不好,黄大夫那个庸医更是叫他准备后事,呸。
    “风寒?”王兴想道,这不算什么很难治的病症,但严重起来也是要得了人命的。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属下认为,有一人能救治,只不过这人不好说话。”
    “谁?”印心可会管别人好不好说话,只要他想。
    王兴犹豫道:“千岁爷可还记得薛放之,被您赶回家养老的那位前太医?”当年薛放之不知怎么得罪了印心,就被印心夺了太医职位,本来是要见血的,但是皇帝替薛放之说话,印心就作罢,改而放回家养老去了。
    “是他?他能治好?”印心怀疑道。
    “嗯,此人于医术上有大能,除了他,属下也想不出别个了。”王兴点头道,不是他胆敢托大,而是那姓薛的确实有本事,以前在宫中可是医术第一人。
    “既然如今,那还等什么,这就走着!”印心说道,连忙催促王兴去驾车。
    王兴莫敢不从,今儿就担任一回车夫。
    他们的马车疾驰在道上,一路往薛放之家中奔去。也是王兴本事大,这京中稍微有点能耐的人家,他都熟知得七七八八,更别说薛放之这样从宫中放出来的人物。
    薛放之的家也不远,但凡他还在京中,王兴就能快快寻到他家去。因为马车里头的主子心急,几乎是催着他玩命地跑。
    等一到了门口,印心就抱着人下了马车,差人道:“快去敲门,叫他们着紧些,莫要叫我发怒!”
    ☆、第16章
    锦衣卫连忙领命去敲门,把薛放之的家门敲得震天响。门房是个糟老头,老眼昏花,说了半天才闹明白,来人要找他们老爷看病。只是这些人忒凶了些,直接推门进来了,还把糟老头推倒一边去。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进去!”印心可不管这许多,叫人去把薛放之找出来。
    薛放之一家自从薛放之离宫之后,一直就过得平平静静。这天早上是离宫之后的这么几年中,最令他们担惊受怕的一天。
    当然,这是指薛放之的家人,而他薛放之本人是不怕的。
    “你这太监,一大清早来扰我家安宁,你亏心不亏心?”再次看见印心,薛放之依然是愤怒的,他从来就讨厌印心。
    “老家伙,废话莫要多说,快替我治个人,你若把他治好了,我许你荣华富贵!”印心开门见山地道,他却没时间个薛放之翻旧账。
    “笑话!你还敢来求老夫治病,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薛放之听闻印心是来求医的,当即就哈哈大笑,痛快啊,没想到印心也有求他的一天。
    “你治是不治?”印心凶狠着模样,如若薛放之敢说一句不治,他就血洗了薛家!
    “老夫不治!”薛放之一甩袖子说道,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豁达:“人生在世,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精神。老夫今天若是对你屈服,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若非清高至此,当年又怎么会得罪印心。当年他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如今多活了这几年,也尽够了。
    “好!你很好!”印心怒道:“你不怕死,难道你的子孙也不怕死?”他马上对锦衣卫吩咐:“去将薛放之的子孙抓来,给我杀!”
    薛放之闻之□□,他知道如果他不肯治的话,印心是不会放过他的,但是他没想道,印心连他的子孙都不放过。然而看见锦衣卫果真去抓他那才三岁不满的小孙孙,他当即就怒骂道:“你这个畜生!没人性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眼下看来,究竟是谁不得好死?”印心阴沉地道:“我叫你治病救人,你不治,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你的子孙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薛放之骂道:“放屁!若不是你逼迫我至此,我何必害了我的孙儿!”
    “我如何逼迫你?革了你太医的职位?你怎么不自问,你有没有做到一个太医该尽得责任?”太医太医,自然就是治病救人,如果一个太医因为自命清高,就选择哪些人救,哪些人不救,那么位高权重的人,又为何留着他碍眼?
    世事本是如此,弱肉强食罢了,又能说是谁的错?
    薛放之久久无言,但是他不承认那是他的错。他不畏强权,怎么就错了!
    “我再问你一句,你治还是不治?”印心问道,眼下他没有时间和薛放之罗嗦,因为他怀中的人还等着救命。
    “老夫……不治!”薛放之想了良久,还是决定不治!也许他错了,但是他的脾性如此,就算错了又如何,不妨一错再错。
    “好……”印心沉下眼眸,对锦衣卫挥了挥手。
    等他们走出薛放之的家门,天色已经很亮很晴,阳光似昨日般灿烂,又是一个好天。
    薛放之在院子里,抱着哭嚎不止的孙儿颤颤发抖。方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的孙儿要被自己害死了,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
    只是没想到,印心会一言不发地待人离开。
    “王兴,除了薛放之,京里……还有谁?”印心抱着施宁,站在阳光下,觉得怀中的人越来越冷,好似不会暖了似地。
    “千岁爷……属下只知薛放之,其他的……”王兴也是没想到,薛放之竟然不肯治,而千岁爷竟然也放过他。只是治病一事,到底落了空,只怕千岁爷正不知怎么难受呢。
    印心闻言,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竟然难受起来,难道就没办法了。他从不觉得一条人命有什么可稀罕的,但是眼下却觉得人命千斤重,轻易不能放弃。
    “小子,你也莫要埋怨我,我不是没替你奔波……”他低头望着那张雪白的脸庞,只见那人被太阳照得越发惨白了,胸膛也没一丝起伏,就跟随时都会去了似地:“我带你回家,你要走也该好好地走。”
    他们又上了马车,就在这时,薛放之的家门打开,一个老头走出来,对着印心一行人说道:“几位留步,我家老爷有话要交代几位。”
    印心回头,沉着嗓音道:“什么话?”
    那老头道:“老爷不能帮他治病,但是青木胡同有户人家,门口书天下第一豆腐五个字,几位可去看看。”
    王兴闻言道:“天下第一豆腐,那不是买豆腐的吗?我们要找的可是大夫,你莫要弄错了。”明知他们千岁爷着急,还尽胡闹,小心不要命了罢?
    “没错弄,你只管去吧。”老头说道,然后就进去了。
    “这……千岁爷您说呢?”王兴看着印心,不敢擅自下决定。
    “既然他这么说,且去看看罢。”印心道,虽然没抱多大希望,但是仍然不甘心。他情愿相信是施宁命不该绝,也不想相信是施宁命短,注定过不了今天。
    “那好,千岁爷请上马车,咱们事不宜迟。”王兴说道,赶忙驾车前往青木胡同。
    要说这青木胡同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有王兴他在,就没有去不了的道理。只不过他还真没注意到,青木胡同有家叫做天下第一豆腐的店铺。
    也是的,谁会把豆腐铺子开在家里呢,还不都摆到街上去的,不然生意从哪儿来呀?除非这家天下第一豆腐,有独门秘方,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豆腐好吃了,生意自然就来了。
    这还真被王兴猜对了,她家的豆腐就是好吃,所以才不怕巷子深。
    豆腐娘瞧着那架华丽气派的大马车,心道,这主人也够格调的,竟然驾着马车来买豆腐。不过她喜欢,这证明她家的豆腐够有吸引力。
    “几位,买豆腐吗?”她热情地招呼道,很是满意这条巷子够大啊,不然人家的马车还进不来。
    王兴看见是个女老板,又想到自己的来意,顿时有些不好开口。他能说他不买豆腐,而是来看病的吗?
    “不买豆腐,你这里看病不?”印心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念头,直径问道。
    “看病?”豆腐娘瞧着印心,脸上的笑容就没了,她道:“客人搞错了吧,我这里是卖豆腐的,不是开医馆的。”
    印心闻言,说失望也不是,只是觉得浑身没劲透了。
    “是这样的,我们是受了薛放之的提点,才找到这儿来的。”王兴不死心,说道。既然那薛放之说了,就应该有他的道理,他没必要耍他们。
    “薛放之?原来是那老头儿。”豆腐娘看了看他们,开始收拾东西道:“行,你们跟我进来吧。”
    王兴没想到,还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有点门道。这边印心也是,黯然的眼神又亮了。他们迫不及待地跟着豆腐娘进屋,王兴还手脚麻利地帮忙拿东西,只把豆腐娘当成了救命恩人。
    ☆、第17章
    豆腐娘见他殷勤,也就随他去了,说道:“我只是一介女流,本来不该学医的。不过二位既然相信我,又找到我家来了,那我就治一治。”她当初学医,只是因为兴趣,没想到天赋好,好些男弟子都不如她。但是女人就是女人,不该入这一行,所以她最后还不是做了个豆腐娘。